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句名言就出在这里。

孔子谈到季氏的时候说，在自家庭上表演八佾之舞，如果这都可以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忍的？

孔子温良恭俭让，为什么这次会发这么大火呢？

首先，我们得知道八佾之舞是个什么东西。

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配享八佾之舞，就是八行八列，共六十四个人。

而诸侯，只配享六佾之舞。

以此类推，卿大夫享四佾，士二佾。

季氏是鲁国大夫，三桓之一，掌握了鲁国实权。

按理说他们只配享四佾，可现在却簪越两级，用上了天子的八佾之舞，所以孔子就不能忍了。

有人会说，这有什么的呢？

本来就该人人平等嘛，孔子这不就是封建专制，剥夺人的自由吗？

说这句话的人，恐怕并不真正理解人人平等，也更没有理解自由。

人的平等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自由。

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人人都想有满足自己四种基本欲望的自由，这四种欲望就是我们一再提及的生、性、知、美。

但是，由于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们无法仅仅依靠自己来满足这四种基本欲望。

就算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欲，我们都不得不参与到社会的大分工之中。

没有人会为了自由，一个人跑去原始森林中生活，对不对？

而只要参与社会分工，我们就必然出让一部分自由，从而换取更多的欲望满足。

或者说，我们放弃自由换来了安全。

我们以什么形式出让自由呢？

那就是一系列普遍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契约。

其中有一些是约定俗成的，不以文字形式存在，是不成文法，这一类契约就叫做礼。

违反了礼会怎么样呢？

其实也不会怎样，也就是被人鄙视而已。

这种惩罚是非暴力的，但是影响却不比暴力手段小，当所有人都鄙视你的时候，你可能生不如死。

另一类契约就是成文法了，也就是现在的宪法、民法、刑法等法律。

违反了法，可就不只是被鄙视那么简单了，你会受到国家暴力机关的暴力处罚。

当然，该被鄙视还是会被鄙视，一点也不会少。

我们正是通过礼和法出让了自己的部分自由，换取了部分安全。

那么，我们通过礼，把自由出让给谁了呢？

在古代就是国君，在现代则是国家。

那么站在国君的角度看，他们收到了我们出让的自由，就享受了相应的特权。

例如天子就比平民多了享有八佾之舞的特权。

但是，我们说过，享有权利就必须履行责任。

那么君主们应该履行什么责任呢？

那就是让我们安居乐业。这样，我们出让自由才是一种等价交换，这笔买卖才能成立，对不对？

现在好了，我们来看看季氏的问题。

他们用了天子的特权，但是他们履行了天子的责任吗？

显然没有。

不但没有，连君主的责任都没有履行，鲁国人民在他们的擅权之下并没有安居乐业，对吧？

所以，问题就出来了，我花一百块钱跟你买货，钱你收了，可到头来只给了我五十块钱的货，这买卖我们能干吗？

你没有货可以不收钱，对不对？

或者有五十的货，就收五十的钱，自己享四佾之舞就得了。

可你现在偏不，明明知道自己货不够，却还要收钱，享八佾之舞，这就不是能力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欺诈。

两个人做生意尚要讲求诚信，现在你季氏跟全国百姓做生意，居然明目张胆的欺诈，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孔子出离愤怒了。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如此繁琐的礼了，但那只是内容变化，但礼的实质却没有变。

仍然讲求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要人类社会存在，这一点就不会变。

为了更好的说明季氏这件事的恶劣性质，我们放到今天举一个例子看看。

就说美国，总统住白宫，普通人不能住白宫。

这是美国人出让了住白宫的自由，换取了总统带来的安居乐业，对吧？

可如果一个世界首富通过花钱贿赂总统和白宫人员，去白宫住了一晚上，站在美国人的角度，他们会怎么看？

肯定炸锅了，他们说的话跟孔子应该都是一样的，如果这都可以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忍呢？

礼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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