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唐太宗被西北诸部尊为天可汗
再西行至定州，唐太宗感冒风寒，免不得有些悴容，好几日不思饮食，身上亦乍寒乍热，觉得不爽，未几，又生了几个疮痈，痛苦异常。侍中刘洎私语同僚道：“上体患病，殊属可忧。”哪知此语出口已有人密报唐太宗，且加添几句坏话，说得唐太宗忿怒起来，竟命将刘洎褫职，赐令自尽。先是唐太宗将东行，令刘洎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辅太子监国，并召谕道：“朕今远征，尔佐太子安危所寄，宜深体朕意。”刘洎仓猝答道：“臣在此，愿陛下勿忧。就使大臣有罪，臣亦当执法加诛。”唐太宗听到此语，不觉变色，但因他生平忠实不加驳斥，惟婉戒了几句。此次有人进谗，说他欲行伊霍故事，顿时触起前嫌，骤然赐死。看官道是何人谮刘洎？相传是谏议大夫褚遂良。诸遂良与刘洎有宿嫌，因此把他谮死。中书令马周进谏不从，平白地冤死了刘侍中。既而唐太宗病势少痊，还归京师，又杀了刑部尚书张亮。张亮颇好左道，交通巫觋，术家程公颖谓张亮卧状若龙，后当大贵，张亮颇信为真言。陕人常德发上书告变，谓张亮养假子五百，阴具反谋。唐太宗命马周案治，张亮自言被诬，且历溯佐命旧功，应乞鉴原。马周依言复命，唐太宗道：“张亮养假子五百，意欲何为？无非为造反计呢。”乃再令百官复议。群臣阿附上意，多言张亮有反意应该伏诛，独将作少监李道裕谓：“亮叛迹未明，不应遽坐死罪。”太宗不从，竟令斩首。后来唐太宗亦颇自悔，擢李道裕为刑部侍郎，且语左右道：“日前李道裕曾议张亮一案，朕虽不从，至今自觉过甚，所以朕命为典刑，当不致误人入罪了。”
过了数月，已是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仲夏，高丽王高藏及莫离支盖苏文，遣使谢罪，并献上二美女。唐太宗笑道：“他道朕是吴王夫差，乃欲以美女饵朕么？”遂却还贡献，复议遣将往讨。适值薛延陀一再入寇，乃将高丽事暂行搁起，先图北征。前回曾载真珠可汗奉表输诚，为什么此时入寇哩？原来唐太宗东征未归，真珠可汗因病亡故，他本令庶长子曳莽为突利失可汗，居东方统辖杂种，嫡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居西方统辖薛延陀，曳莽性躁，拔灼量窄，两人素不相容。及真珠可汗既殁，曳莽奔丧，恐拔灼图己，先还所部。拔灼果疑他有异志，发兵追蹑，杀死曳莽，自立为颉利俱利薛沙多弥可汗。且闻唐太宗东征未归，竟乘虚来袭河南，为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所破，败奔碛北，未几，又转寇夏州，唐太宗已经西归，遣江夏王李道宗等，会集执失思力，调集西北数州兵士，出镇西陲。多弥可汗知中国有备，不敢轻进。执失思力会同夏州都督乔师望，出兵掩击多弥可汗。多弥轻骑遁去，余众多为唐军所获，奏凯而归。
回纥诸部闻多弥可汗败还，也出兵攻薛延陀。多弥与战又败，国内骚然。偏多弥可汗尚不肯改过，废弃旧臣，亲信私人，还想窥伺中国，屡遣游骑侦边。唐太宗乃命江夏王李道宗及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又令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统领突厥兵，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统领凉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率所部兵，分道进击薛延陀。薛延陀部众已是离心离德，闻唐军大举入境，惊慌的了不得，相率骇走道：“天兵到了！”多弥可汗见人心已散，料不可守，即引数千骑西奔，偏遇回纥兵到来，一些儿不肯容情，竟将多弥可汗手下的骑卒，一古脑儿扫得精光。多弥还有何幸，眼见得是身首两分了。回纥酋长吐迷度且乘势入据薛廷陀。薛延陀尚有余众七万口，西走避难，嗣拥立真珠可汗兄子咄摩支为伊特勿失可汗，还收故土。一面遣使奉表唐廷，自去可汗名号，求居郁督军山北麓。唐太宗遣兵部尚书崔敦礼西往招抚，偏是回纥诸部恐咄摩支卷土重来将为己患，也遣使至唐，只说咄摩支意怀叵测，将来必遗患碛北。唐太宗因复命李世勣统兵西行，相机行事，剿抚兼施，并敕李道宗、薛万彻等一并进军。李世勣至郁督军山，檄谕薛延陀君臣劝他速降。咄摩支恐不能容，南奔荒谷，李世勣再遣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慰咄摩支。咄摩支乃自出乞降。偏部众首鼠两端，未肯投诚，当由李世勣纵兵追击，前后斩五千余级，虏男女三万余人，并押送咄摩支至京师，候旨发落。唐太宗召见咄摩支，因他未尝入寇，拜为右武卫大将军，且拟亲幸灵州，招谕铁勒诸部（铁勒有十五部）。
是时，江夏王李道宗已率兵逾碛北，遇薛延陀遗众拒战，奋力进击，斩首千余级，追奔二百里，乃与薛万彻传檄回纥诸部，令他归附唐廷。回纥等俱愿听命。及唐太宗启驾至泾阳，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奚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贡献方物。表文有云：“薛延陀不事大国，暴虐无道，不能为奴等主自取败亡，部落鸟散。奴等各有分地，不从薛延陀去，愿归命天子乞赐哀怜，悉置官司，以便奴等有所禀承。”唐太宗览表大喜，即赐番使宴乐，分赍拜官，并遣右领军中郎将安永寿，偕各使同往，颁给各部长酋长玺书。至车驾已抵灵州，铁勒诸部使臣陆续踵至，差不多有几千人，相继入谒，共白唐太宗道：“愿得天至尊为奴等天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等死无所恨。”唐太宗喜出望外，因作诗叙述盛事，有“雪耻酬百王，除凶传千古”二语，载入史乘。群臣复请勒石铭功，太宗自然照请，盘桓了好几天，方才回京。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