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桂荣
一转眼，我已经87岁了，回燕城已有两年时间了。除了每天照顾老伴，我还学会了拉二胡，经常与一些退休的老干部一起，在公园里参加老年人的乐器表演。我每天都会观察人群中有没有跟自己和老伴相像的人。相信在有生之年，自己一定会与一双儿女相遇的。
这天，我听到乐友们议论，燕城新建一所“凤凰山敬老院”，那里环境好，费用低，服务还周到。想到自己和老伴都已风烛残年，又没有子女赡养，应该找一处条件好点儿的养老院去养老。
第二天上午，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带上老伴到“凤凰山敬老院”去考察。
眼前是一座花园式小区。大门口“凤凰山敬老院”六个大字金光闪闪。进门是假山喷泉，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路边是一排排的座椅。奇怪的是，两幢富丽堂煌的楼宇，竟然是中国古典楼宇与俄罗斯建筑风格的统一体。
夫妻俩推开了敬老院“幸福苑”的大门。许多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
一位身着工作服的女孩迎了上来：“二位老人家好！请问你们有什么需求？”
“我们想参观一下你们的敬老院，看看是否适合我们养老？”
“请随我来。”女孩把他们领到服务台。一个穿同样工作服的女孩问道：“二位老人家是不是想来入住？”
“我们想了解一下入住都有哪些条件？你们敬老院都有怎样的条件？”
女孩说：“我给你们二老先介绍一下：60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入住敬老院，只不过我们这儿有不同的收费标准。‘幸福苑’每位入住老人的费用是1500元，‘护理院’ 每位入住老人的费用是2500至4000元不等。”说着，把收费标准递给我和田静看。
“我老伴精神上有点毛病，如果让我们夫妻同住一个房间，我可以照顾她。这种情况你们能收吗？”
“完全没有问题。夫妇俩是可以住一个房间的，便于相互照顾。你们打算入住‘幸福苑’还是入住‘护理院’？”
“我跟老伴能自理，入住‘幸福苑’吧。”
工作人员站起来，领着我们夫妇去楼上看“幸福苑”的环境和设备。
我们夫妇看到“幸福苑”的老人，有的在图书馆里看书，有的在书画室里绘画儿、练书法，还有一些女同志在一个手工室里绣花、做手工，有人在旁边作指导。她们的脸上恬静、淡然、满足。
健身房里，有的老人在打乒乓球，有的老人在打高尔夫球和台球。
医疗室里，有的老人在做按摩，有的老人在做足疗。
老人的卧室是两个人一间房，干净整洁。每个房间都有电视、空调和卫生间，墙上挂着老人和家人的照片，窗台上摆着鲜花。
餐厅里四个人一张桌，桌上有纸巾。旁边消毒柜里有盘子、碗和筷子。厨房是通透的，里面正在煎炒烹炸，大锅里闷着大米饭，大屉里蒸着面食，旁边有擀好了的面条，红烧肉香味四溢。
楼外是草坪、花房、还有曲径通幽的小路。植物很多，视野很好，他们看到了两侧的山峰和远处的森林。
我又要求看一下“护理院”，工作人员领我们来到后面那幢与“幸福苑”一般大小的楼宇。
走廊两侧设有长长的木把手，一些走路不稳的老人扶着它走。坐轮椅的老人停下来的时候，也把轮椅的挂钩挂到木把手上，防止老人滑倒或者轮椅之间相互碰撞。
这座楼里有一间较大的娱乐厅，坐轮椅的老人们在那里聊天、看电视。楼道的墙上贴着老人们自己画的画，写的诗，做的手工，还有组织活动的照片。工作人员在老人周围照看着，发现有要喝水的，有需要上厕所的老人，都会上前照应。
我们夫妇又看了一下卧室，两个人一个房间，屋里电视、空调、卫生间，一应俱全。不能下床走动的老人，都由护工照看着。护工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看样子照顾老人都很有耐心和经验，屋里没有难闻的气味。
看到楼宇旁有几间窗明几净的平房，我问:“那所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工作人员介绍道：“那所房子是养老院临终关怀的场所。入住老人病逝之后，工作人员给予一条龙服务：擦洗全身，洗脸净面，穿衣戴帽，转到这所房子里。根据逝者的宗教信仰，进行祈祷或祝福，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然后在家人的陪伴下，送遗体去火葬场。”
我很满意。问老伴：“喜欢这里吗？”田静点点头。
我决定到这里来养老。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将没用的东西处理掉，退掉文联帮助租来的房子，准备带着老伴到这所敬老院来安度晚年。
上街买日常用品的时候，我遇到了原燕城地下党地委副书记向东方——五十年前的老战友。向东方说，他也是刚从A市转到燕城来养老的。他从A市退休，曾在那里担任市长兼市委副书记。燕城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比他曾经任职的A市更适合自己养老，所以，他将党组织关系也转回了燕城。
我非常高兴，立即把自己准备去”凤凰山敬老院”养老的计划告诉了向东方。
向东方说，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养老院呢，表示自己也想去。前年老伴去世了，子女都在国外，回不来也指望不上，就想找个气候好、宜居的城市来养老。现在见到周涛书记非常兴奋，有老战友作伴，一起在养老院度过自己的余生该有多么好。
向东方问我，两个孩子找到没有？有下落了吗？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清楚自己一双儿女去向的，只有向东方了，因为地下交通员牛大柱已经牺牲。自己不说，向东方不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