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过敏
乘坐出租车的时候，喜欢和司机聊天打发时间，攒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一次，我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便问他生意怎么样，于是他给我聊起了揽活的甘苦。
他先讲了自己在四川乡下当知青的时候为生产队捡狗粪积肥的故事。他说，那时候为了完成生产队下达的任务，夏天的早晨一大早就左手提着一个竹编的簸箕，右手拿一个长竹片弯制成的粪刮子到路边、草丛去捡狗粪。
干那活儿的时候，一路上即使有美女出没他也看不见，一双眼睛专盯狗粪可能出现的地方。要是发现一堆狗粪就特别兴奋，如获至宝，弯下腰小心谨慎地将其一点不剩地捡入簸箕中。
他说，那时候捡狗粪的“粪青”（知青粪友）特多，狗粪似乎特别的金贵，早晨6点多出门到9点，太阳高挂都捡不到半簸箕。太阳太毒了，狗粪被太阳一晒就会活跃起来，那滋味儿真不好闻，只好提着簸箕回家交差。
回城后他没能考上大学，折腾了几年小生意也没能找到养家糊口的门道，后来就学开了出租一干就是20余年。
他觉得人一辈子最初的职业选择很重要，以后即使想改变都很难。开出租车虽然变换了工种，但和早前捡狗粪是一样。早出晚归一个姿势坐在那儿，眼睛除了关注路况、警察和红绿灯之外，就是盯着路边行人有谁会招手让他停车。久而久之，他竟练就了一双在茫茫人海中识别“狗粪”的火眼金睛，一个都逃不掉。
他告诉我说，上下班的时候，到处都是“打车人”，捡都捡不过来。但有时候，空跑了好几公里都揽不到一个活儿，这时遇到有人打车比以前捡到一堆狗粪还兴奋。要是碰到有人从市区去机场，一趟就能挣百十来元，那简直就是与以前捡到一大堆“狗粪”一样，令人心旷神怡，突然就会觉得生活真美好。
听到这儿，我忍俊不禁：“敢情你把客人当狗粪捡啊？！”
“不是不是！”他以为我误会了，赶紧解释，“背时的人有时候也不都希望走狗屎运吗？呵呵！”
一路聊着，我很快就到目的地了。正在结账，有人要车。我对司机说：“你看你今儿多幸运，我还没下车，那儿又有一堆呢！”他听了我的话，一改此前的郁闷，和我相视大笑起来。
下车后我好久都在想那个出租车司机的“捡狗粪理论”，越来越觉得他的理论很有底层生活基础。比如做生意的来了顾主，比如办报刊的接到广告，比如做编辑的看到了乌秧乌秧的投稿中的“美文”……那不正是像那位师傅当年一样捡到了一堆丰厚的“狗粪”么？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