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对其侧翼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德军的确正在策划发动一次反击,地点选择在奥得河地区苏军东北面的施塔尔加德地段。
希特勒把这次战役,视为和匈牙利大反攻类似的决定性装甲反击战之一。
不过,指挥“维斯瓦”集团军群的希姆莱却有些消极,部分原因在于物资和部队的运输集结速度太慢,而古德里安却正好相反,可以说是积极万分。
他急于露上一手,大喊大叫说不能为了等几罐汽油而贻误战机,古德里安还派他的心腹——陆军总部作战处处长温克亲往督战。
他原打算把东普鲁士劳斯的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部调来指挥战斗,可劳斯姗姗来迟,于是,改由党卫军彪将施坦因纳指挥的第11集团军执行。
古德里安为了这次反攻,再次集结起他最喜欢的“无敌舰队式坦克群”。
1945年2月12日,“维斯瓦”集团军群共有1059辆战车,其中448辆坦克和611辆强击火炮。
其第11集团军拥有其中的458辆,有295辆可立刻投入战斗。
德国第11集团军沿着50公里宽的狭窄出发阵地,展开了11个师,阵容相当豪华:
中央为党卫军第3装甲军:党卫军第11、23、27师,“元首警卫”装甲师;
右翼为第39装甲军:党卫军第10装甲师,党卫军第4“警察”装甲步兵师,“霍斯坦因”装甲师,党卫军第28师;
左翼为“元首”步兵师,第163、281步兵师,第104坦克歼击旅。
其中,党卫军第10装甲师在2月12日拥有50辆“黑豹”坦克、37辆四号坦克、8辆高炮坦克、20辆四号或五号“猎豹”坦克歼击车。
“元首”警卫师有15辆四号坦克、23辆70倍管四号坦克和30辆“黑豹”坦克。
“元首”步兵师有5辆四号坦克、18辆“黑豹”坦克、13辆70倍管四号坦克和4辆高炮坦克。
“霍斯坦因”装甲师有7028人,装备46辆四号坦克、5辆强击火炮、12门野战炮(其中4辆是自行火炮)、16门反坦克炮、30门步兵炮、26门迫击炮。
其他一些师的装备情况不详,但总量显然相当可观,在2月12日就达到458辆战车。
不过,因为古德里安催促得太紧,据说各部队在临战前,并未完全集中,而且,众多单位刚刚组建不久,有些甚至是第一次上阵打仗。
新设的第11集团军司令部,同样缺乏经验和内部磨合。
虽然准备不充分,但在古德里安的强烈坚持下,2月16日,德军代号“至日”的反攻开始。
德军第11集团军用大群坦克狠狠冲击着佩尔霍洛维奇少将指挥的苏联第47集团军,试图杀向阿恩斯瓦尔德。
可是,由于准备不足、经验匮乏,德军装甲师猛攻了一天都没啥进展,古德里安战后却吹嘘说,在他和温克英明指导下,一切顺利。
2月17日夜,温克向希特勒汇报战况后,在返回斯德丁的路上出了车祸,古德里安后来厚着脸皮说,失败就是这次车祸给害的,即使一些最偏袒德国的西方战史专家,也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苏军的强力炮火阻击、密集的雷场,给德军造成很大损失,春季的泥泞,迫使德国坦克只能沿着数量有限且狭窄的道路行动,而无法展开攻击队形。
结果,德军以惨重代价冒雨苦战了几天,甚至夜晚也持续进攻,却仅仅通过两个狭窄的突破通道,收复了皮里茨和巴恩两座城市,迫使苏联第47集团军向南退却了8~12公里。
希姆莱眼看实在打不下去了,只好以“重新调整”为借口下令暂停进攻。
德军为阻止苏军进攻设置的“龙牙”障碍阵
第二天,一番短促炮火准备后,德国坦克再度前进,但很快就陷入苏联大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苏军随即转入反攻,反过来迫使德军后退。
就在这天,奥得河上的德国第9集团军打来内容惊人的报告,宣称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几天内就会进攻柏林,乌克兰第1方面军也会同时跨过尼斯河。
这份报告,把德国统帅部的注意力又吸引到奥得河—柏林方面去了,2月21日,希特勒正式下令终止“至日”作战,同时,命令希姆莱把1个军指挥部连同3个师转让给中央集团军群。
因为该集团军群的第17集团军,即将奉命攻打乌克兰第1方面军左翼,希特勒同时强调,一定要死守奥得河—尼斯河,而为了确保德国海军在波罗的海的活动,斯德丁—但泽铁路也要死守。
为了保卫柏林,第9集团军的实力在2月下旬得到增强。
可是,德国第9集团军那耸人听闻的预言,完全是错误的,因为此后一段时间,苏军并没有进攻柏林。
相反,德军的“至日”反攻行动还提醒了苏军,使之意识到东波美拉尼亚的德军实力还很强大,光靠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应付不了,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也应该去攻打东波美拉尼亚,而不是柏林。
冲进但泽湾的苏军士兵
于是,苏军制订了新的作战方案:
把大本营预备队抽出的第19集团军,与补充好装备的近卫第3坦克军一道,放到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左翼,从岑佩尔堡以北一路杀到波罗的海岸边的克斯林,切断德国第2集团军与“维斯瓦”集团军群主力之间的联系。
在西面,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将由阿恩斯瓦尔德以东向北出击,把德军分割歼灭在波罗的海岸边,同时,占领科尔贝格至奥得河一线。
而此时,东波美拉尼亚地区的德军对俄国人的计划浑然不觉,劳斯大将的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已经从东普鲁士赶到波美拉尼亚,奉命接管了第11集团军的剩余部队。
因为,第11集团军的司令部自2月24日后编入预备队,这些部队经过几天厮杀,蒙受重大损失而且被调走了几个主力师之后,当初的豪华阵容早已失去,变得破败不堪。
按劳斯的说法,他拿到的是10个很脆弱的师,总共只剩70辆坦克,这些师防守在240公里正面上,平均每公里只有1门野战炮、1挺重机枪、2挺轻机枪、40个步兵。每2.5公里才有一门反坦克炮,每4公里有一辆坦克。
如果劳斯的说法可信,那他只有相当于2个满编师的步兵、6个师的炮兵,劳斯唯一的机动预备队,是“霍斯坦因”装甲师。
留下的第11集团军的三个党卫军师经过恶战都虚弱不堪,不过,劳斯还是得到了一些训练补充部队来凑数,其中所谓“波美拉尼亚”预备师,根本是一群由国民突击队、工兵、测绘营拼凑出来的杂烩,没有火炮和反坦克炮,劳斯甚至都记不起这个师的师长是谁。
而且,有些基层营团还缺少军官,只好从库尔兰回来休假的军官们中,拉了些人用汽车送过去。
当然,劳斯在回忆录里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全部实力,举个例子,他只说得到了70辆坦克,却没提到第11集团军还留给他221辆强击火炮。
苏联的进攻一开始并没有指向劳斯,而是对准他东侧的德国第2集团军。
2月22日,罗科索夫斯基沉寂了几天的战区爆发局部攻防,两天后的2月24日,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正式开始新一轮攻击。
苏军主攻集中在左翼,由第19集团军和近卫第3坦克军执行,40分钟炮击后,大群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北冲杀。
这次,苏军的进展很顺利,第19集团军一天内就插入了12公里。第二天早上11时,完成补充的近卫第3坦克军所拥有的274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开进突破口,与之一道行动的还有第313步兵师,每个坦克旅都得到一个步兵团的配合,冲锋枪手坐在行进的坦克上。
此时,天气转好,昨天没有出动的苏联飞机这天一口气出击960架次,在强大空中支援下,苏军坦克到天黑时,已冲出去40公里。
德国第2集团军侧翼被撕裂,党卫军第15、33师被迫退入劳斯的第3装甲集团军防线,这两个师都不是德国部队,前一个大都是拉脱维亚人,后一个由法国人组成。
据说,他们逃来时丢盔卸甲一片混乱,把恐惧情绪也传染给了劳斯的部队,2月28日,苏军攻占了新斯德丁。
苏军缴获的德军汽车
在前线,面对苏军的攻势,德军魏斯大将经过一番思考和斟酌后,决心切断突入苏军。
在2月28日,他已拥有331辆战车,即152辆坦克和181辆强击火炮,实力比2月中旬更强。
魏斯先后把第7装甲军所辖的第7装甲师、党卫军第4“警察”师、第32步兵师投入战斗,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部队都无法挡住汹涌而来的苏军狂潮。
眼看第2集团军和第3装甲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就要被切断,劳斯孤注一掷,投入他手上唯一的机动预备队“霍斯坦因”装甲师,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预备队来保护自己的阵地了。
此时,朱可夫已经对劳斯脆弱的防线摆开了惊人的阵势。2月底,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右翼在250公里正面集中了40多万兵力(包括波军)、6585门火炮和迫击炮、864门火箭炮、1515辆坦克与自行火炮,其中955辆属于近卫坦克第1、2集团军。
朱可夫右翼集团兵力(不含波军)共有359600人,下辖突击第3集团军、第61集团军、第47集团军、近卫第1坦克集团军、近卫第2坦克集团军。
他们编成了27个步兵师、3个骑兵师、4个坦克军、2个机械化军、2个独立坦克旅、1个自行火炮旅、1个筑垒地域。
波兰第1集团军拥有75600人,编成5个步兵师、1个骑兵旅、1个独立坦克旅。
3月1日,朱可夫的重拳出乎德国人的预料打在劳斯身上。
苏军在惯例的猛烈炮击后,第3突击集团军、第61集团军和波兰部队的大量步兵沿着泥泞的地面发起冲锋,试图突破劳斯的中央阵地。
而德军特别是第5歼击师做了顽强抵抗,朱可夫等不及步兵突破,就下令把2个坦克集团军的部分旅投入战斗。
其中近卫第1坦克集团军的部队投入进展较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地段,随即跃进了25公里,而近卫第2坦克集团军投入第61集团军地段,只推进了7公里。
3月2日,两个坦克集团军的主力进入战场,就像此前“至日”行动时德军的遭遇一样,泥泞的地面也给苏军带来很大麻烦,迫使他们只能以为数较少的先头坦克进攻,后面跟着长长的主力纵队,轮式车辆和炮兵拥挤在一条狭窄通道上,排成两行或三行慢慢前进。
这场战斗,对德军而言,依然是绝望的,在朱可夫的上千辆坦克和几个集团军面前,劳斯只有13个很弱的师,包括从第2集团军逃来的2个师溃兵,以及几十辆坦克,就是再加上强击火炮,也无法和朱可夫较量。
德军只好把大量希特勒青年团的小孩和国民突击队的老头儿投入反坦克作战,他们手中的长柄反坦克火箭弹,也就是所谓“铁拳”,在近距离可以给予苏军坦克致命一击。
还有些德国兵组成摩托车和自行车反坦克连,当接到坦克警报后(有些警报来自森林观察站的电话通知),他们就带上“铁拳”,10个人一组骑着自行车和摩托去追赶苏军坦克然后把它们击毁。
尽管很多苏军坦克就是这样被击毁,但朱可夫的前进却势不可挡。
德军连同大量难民拼命逃跑,据说,还有些苏军士兵化装后潜入难民队伍,把武器藏在马车里,冲到德军后方去抢占交通中心。
3月3日,近卫第1坦克集团军攻占万格林,打开了通向波罗的海海滨城市科尔贝格的道路。
现在苏军坦克已经越过了泥泞地带,可以沿着几条公路高速行驶,希特勒对此反应强烈,他下令,把科尔贝格变成“要塞”。
几个礼拜前,戈培尔的宣传部刚刚公开了彩色电影《科尔贝格》,想用1807年科尔贝格军民抵抗拿破仑大军的往事鼓舞士气。
可是现在,真正的科尔贝格已经危在旦夕,不过,在前线指挥的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劳斯却不赞成把它设为要塞。
因为这座城市里满是伤兵和难民,车站也停满了医院列车,很难运入军队,当地也没有什么守军和武器,但陆军总部回复说,将空运一名上校担任要塞司令官,还会送来12门新式反坦克炮。
戈培尔为第三帝国最昂贵的电影《科尔贝格》花费了海量金钱,投入了2万多士兵,可现在,真正科尔贝格的守军却只有用第163、402师残部,海空军人员以及国民突击队和希特勒青年团拼凑的乌合之众。
空运来的指挥官弗尔里德上校手握生杀大权,他征用大量难民和居民,在市内建起一层层土木工事和堡垒。
3月4日8时,苏军近卫第11坦克军的近卫第45坦克旅冲到了波罗的海岸边,同时,以部分兵力袭击了科尔贝格,袭击没有成功,对全局影响不大。
朱可夫的进攻使罗科索夫斯基行动得更加顺利,其麾下的近卫第3坦克军在第310步兵师配合下,在第二天3月5日也冲到了波罗的海,同时攻占了科尔贝格以东的克斯林。
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进抵波罗的海的同时,也把整个德国第2集团军(第7、46装甲军,第27、23军,第18山地军)和第3装甲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党卫军第10军和“泰陶将军”暂编军)分割包围在海岸边。
3月5日,早就被围困在格鲁琼茨的德军,在指挥官弗里克少将带领下向罗科索夫斯基投降。
苏军继续进攻,朱可夫向西北方,罗科索夫斯基向东北方,展开了两个巨大的扇形进攻队形。
魏斯大将指挥德国第2集团军退守格丁尼亚和但泽,他的兵力较多而且正面依然完整,罗科索夫斯基一时半会儿吃不掉他。
而兵力较弱且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第3装甲集团军2个军的残部,就没那么幸运,到3月7日就被朱可夫击溃。
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抓到了2.79万名俘虏,缴获了188辆坦克和强击火炮,2100门火炮和迫击炮,2377挺机枪,22000支步枪和冲锋枪。
只有泰陶将军带着1.6万名德军官兵和4万难民突围到西北海岸上的霍尔斯特。
从德国资料看,朱可夫发布的战果基本真实,从2月1日到3月15日,德国第9集团军与第3装甲集团军共损失8.4758万人,得到的补充只有3.5015万人,其中第3装甲集团军在战斗中失去近5万人官兵,包括近3.9万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