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为何放过王世充，却杀掉了窦建德？│1142

621年秋七月，李世民率得胜之师返回长安。李世民身穿黄金甲走在最前，李元吉、李勣等二十五员大将紧随其后，再之后是一万精锐铁甲骑士，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在锣鼓喧天声中，押着王世充、窦建德，带着缴获的大隋皇帝乘坐的车驾等物品，到太庙献俘。也就是将胜利的消息告诉祖先，顺便向天下所有人炫耀炫耀的意思。 献俘之后，李渊历数王世充的罪行，但随后又下诏赦免了其死罪，贬为平民百姓，将他和他的兄弟子侄一起，流放蜀中，同时下旨将窦建德在闹市之中斩首。 王世充、窦建德同为被俘的亡故君主，却一生一死，命运天壤之别，其原因不外乎两个： 一是王世充属于主动投降，在投降之时，应该和秦王李世民提了一些基本条件，例如饶过自己一命之类，李世民同意了。因为在李渊处置王世充之前，王世充曾说过“臣罪固当诛，然秦王许臣不死”的话，李渊不想让李世民失信于天下，也就饶了王世充一命。窦建德不同，他是在战场之上直接被生擒，没有提任何条件的资格，因而被杀。 二是王世充的郑国是被大唐依靠实力，一步步逐渐消灭，王世充本身也是众叛亲离，没有任何重新崛起的可能，所以，饶其一命，没什么风险。窦建德不同。窦建德兵败被擒，夏国灭亡，存在极大的偶然性，重新再来一次，李世民都不敢说一定能再次取胜。而且，窦建德在夏国旧地、旧部中，威望素著。如果李渊不杀窦建德，窦建德安分守己还好，否则，一旦窦建德脱离大唐掌控，一声号召，其星散于各地的旧部大多会重新聚集于其麾下，窦建德立刻就能再次聚集起数万乃至数十万大军，且有文有武有兵马有地盘，再次成为大唐的生死大敌。因而，窦建德不死，李渊也好，李世民也好，心中难安。 当然，王世充也没比窦建德多活几天。李渊流放王世充等人到蜀地的诏书下达后，因为看押人员还没有到齐，因而，王世充一行被暂时安置在雍州官衙之内看押。 就在这时，唐定州刺史独孤修德带着自己的兄弟等一干人，来到雍州官衙，假传有皇帝敕书，召王世充来见。王世充不知有诈，和兄长王世恽前来参见，被独孤修德等人斩杀。王世充其他的兄弟子侄等人，也在流放蜀地的途中，以谋反罪被处死。 至于独孤修德斩杀王世充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独孤机，当年因为反对王世充称帝，被王世充斩杀，独孤修德是替父报仇来了。 这种说法当然说得通，事后李渊也处罚了独孤修德，罢免了其官职。但从史书中有关独孤修德简单的记述，最后其官至同州刺史，终官宗正卿，封爵滕国公来看，其官运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之后甚至算得上飞黄腾达的结局，说其杀死王世充等人的行为，没有李渊等人暗中授意，至少是默许，恐怕很难说得通。别的不说，矫诏就是重罪，私自斩杀皇帝刚刚赦免了死罪的罪犯，更是抗旨不遵，这两条严格来说，都够得上死罪，如今只是轻飘飘一个丢官罢职，事后随时还可以官复原职的惩罚，难以让人信服啊。 当然，彻底沦落到日暮途穷境地的王世充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但窦建德被杀，却并非没有后患，至少让那些散落在民间的窦建德旧部们有些惶恐不安。这些人倒没太多心思给窦建德报仇，关键是担心大唐朝廷杀了窦建德之后，会继续追究到什么程度？如果是诛杀首恶协同不问也就罢了，万一还要继续追究，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也是性命难保啊。 一举平定两个心腹大敌，兴奋的李渊下诏大赦天下，并免除百姓一到两年的徭役。可是，对于王世充、窦建德的部分余党，李渊却准备遇赦不赦，依然将这些人流放到边远地区。治书侍御史孙伏伽上表反对，认为，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既然已经大赦天下，就不应该再将这些人流放。而且连王世充都宽恕了，何况这些余党呢。 李渊被说服了，收回成命。不过，李渊此举无疑让窦建德的余党危机感更强。 说起来，这些夏国余孽，很多是盗匪出身，凶暴强横，在窦建德麾下时也是手握大权横行无忌之人，突然回归乡里又成了平民百姓，颇不习惯，难免做下一些横行乡里违反法纪之事。 大唐各级官吏对这些人本来就非常注意，暗中提防，现在见这些人中果然有不尊法纪者，立刻动手，依照罪行轻重，将之抓捕入狱，施以惩罚。 此举使得窦建德这些旧将更加惶恐，也更加愤怒。生死不由己的滋味不好受啊。 就在这个敏感时刻，李渊下诏征召原夏国将领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人入长安。不用问，这征召一定没好事啊，于是范愿等人暗中聚集起来，商量再次造反之事。 反正都感觉没有活路了，这些人一拍即合。 九死一生之事，得向苍天问问吉凶。占卜结果是，如果能推举一个刘姓之人为首领，则上上大吉。于是这些人到漳南县，去见居住于此的一个叫刘雅的原夏国将领。虽然此公原来在窦建德麾下全无名气，但姓刘就行啊。可惜，刘雅却不愿再次造反。于是，这些人杀掉刘雅，另选他人。 这时，有人想起，窦建德的心腹爱将，汉东公刘黑闼，也居住在漳南。大家又来寻找刘黑闼，商议起兵造反之事。 刘黑闼正不甘心终老于田舍之间，只是苦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刻，突然得此消息，欣然从命，当即杀掉家中耕牛款待大家，边吃边商议大计。 于是就在窦建德被杀的这个月，也就是621年秋七月，刘黑闼等人聚众一百多人造反，并迅速攻占漳南县，又攻占鄃（shū）县，实力不断增长。 唐魏州刺史权威、贝州刺史戴元祥得知消息，率军前来剿灭，却反被刘黑闼击败，斩杀。刘黑闼收编二人部众和军械，实力再次大增。 一直处于惶恐之中的原夏国将士，得知消息，纷纷来投。刘黑闼麾下兵马增长至两千人。 刘黑闼在漳南设立祭坛，祭祀窦建德，然后自称大将军，正式挑起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