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2月15日黄昏时分,长征路上有临产征兆的贺子珍被担架抬到长榜上村一个单家独户的瓦房门前。经敲门后,一个老太婆开了门,女红军钱希均、钟月林给老太婆说希望借屋子生孩子。老太婆说她作不了主,房子不是她的,是吕福和的,吕家的人都走了,她是被请来看房子的。
钱希均问老太婆贵姓?老太婆说:“大人小娃都喊我蛮大婆,你们也这样喊我算了。”于是钱希均又对蛮大婆说:“我们只借屋子挡风雨,产妇在担架上生孩子,不会弄脏主人家的床铺。”蛮大婆看见担架上临产的女红军不断呻吟,同来的几个红军里面有老头,又有女的,说话都十分和气,也就同意了。
钱希均
2月16日拂晓,由干部修养连医务室主任孙仪之和医生李治接生,钱希均当助手,钟月林打下手,贺子珍开始了痛苦的分娆。在分娩的整个过程中,她一直伴随着那种难以言述的阵阵腹痛和仿佛要断成两截的腰疼,痛了又忍,忍了再痛,……待到浑身上下被汗被泪被血污浸透,在最后一阵痉痛中,贺子珍终于在吕家的环房里生下一个女婴。
因为是临时生孩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用警卫员吴吉清背的一个脸盆装上水,为女婴洗血污的身子。这个脸盆平时用来洗脸、洗脚、打饭装菜,现在又多了一项用途。贺子珍看着自己孩子稚嫩的脸庞,多么可爱啊!听见孩子哇哇啼哭的声音,她又多么难受啊!她一会儿想到了那只活了20多天的第一个女孩,一会儿又想到了毛泽东特别喜欢的毛毛,一会儿又想到了第三次早产的男孩,而现在生的这第四个孩子,自己又不能带在身旁,给她喂奶、给她母爱,又只有在惆怅之中忍痛割爱了,想到此,她便忍不住眼泪簌簌直落。
贺子珍、毛泽东
贺子珍知道,上级早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带孩子行军,因为孩子的哭声会暴露部队的目标,再说红军在漫漫征途中,连维持婴儿生命的最低条件都没有,根本无法携带娇弱的小生命。贺子珍本想先找丈夫来商量一下,可转念一想,遵义会议上受命于危难之时的丈夫重任在身,异常繁忙,也不知他此刻究竟在何处。由于军情紧急,要很快行军上路,她竟连给孩子取个名字也没有来得及,就根据土生土长的蛮大婆介绍,托弟媳钱希均和警卫员吴吉清与蛮大婆一道,到一里外的山坡脚下,去找好心肠的孤寡老人张二婆寄养。
钱希均和吴吉清临行前,董必武先给他们一点钱和几碗鸦片烟土,然后递给他们一张纸条。钱希均一看,董必武的纸条上写着:
老乡:
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是解放穷人的,正在行军中,有女同志临产了。小孩生下后,拜托你们抚养,希望她长大成人。
拜托!拜托!
贺子珍
贺子珍一面哽咽一面用虚弱的手从身上掏出仅有的4个银元,叫人拿出她自长征以来舍不得用的4张白色的新毛巾,脱下穿在身上的茄色外套,让人把女婴包好,然后把女婴抱过来,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又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递过去,让钱希均跟着蛮大婆出了房门。
这个张二婆的确心肠好,收了孩子后,她省吃俭用为这个由她取名“王秀英”的红军后代买吃买穿。小秀英没有奶吃,她就叫15岁的外孙女背到河对面几里路远的崔家去讨奶吃。每逢白沙场逢场的日子,她们就背秀英到街上,遇见有奶的妇女,便求情要口奶;奶还是接不上,她们就磨米粉调米羹一口一口给小秀英喂。使“王秀英”的小脸长得红红的,秀俏的胖脸蛋上常常挂着笑容,谁见了都喜爱。张二婆还对她的外孙女说:“你爹妈死得早,我家又没有多的人,我们要把这个妹儿带大,将来如果她的爹妈来接她,我们也对得起她;如果她的爹妈不来接,她就等于是你的一个亲妹子。”
贺子珍
张二婆含辛茹苦、悉心哺育,谁知小秀英在3个多月后突然周身生起又红又大的疮来,白天不吃喝,晚上通宵哭闹。张二婆赶快叫外孙女背上小秀英到白沙场街上请医生治疗。几个医生的药都吃过了,仍不见好转。最后,还是病殁了。
“憾事人人有,好事古难全”,毛泽东也是一样的血肉之躯,难道不知道爱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吗?他何尝不想日有笑靥,夜有香梦,家有温馨。但是,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这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