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铁门冷冰冰地隔开了母女俩，李嘉欣攥着礼盒的手指节发白。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照着她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红色叹号——母亲竟把她拉黑了。这事儿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小姨偷偷告诉她，家里拆迁分得的两套房子全落在哥哥名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陶卫红总把这话挂在嘴边。可当初逼着女儿相亲那会儿，她倒是三天两头往闺女屋里钻。李嘉欣至今记得相亲对象里有个银行职员，母亲端着茶壶在客厅来回转悠："人家捧着铁饭碗，可比你那个做小买卖的强百倍！"
门里突然传来挪凳子的响动，李嘉欣耳朵贴着门缝，听见嫂子尖着嗓子说："妈您坐着，我去猫眼看看走了没。"接着就是踢踢踏踏的拖鞋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离门半米的位置。她突然想起六岁那年，被送到小姨家时也是这般，母亲隔着车窗摆手，说哥哥哮喘见不得柳絮。
调解员老张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陶卫红的病历就夹在封皮里。"大妹子您看，这腰间盘突出的片子..."他话没说完，李嘉欣的冷笑就横插进来："上个月我送孩子去医院打吊针，在走廊撞见嫂子搀着妈做理疗，俩人见着我就跟见着瘟神似的扭头就走。"
哥哥李俊鸣突然拍桌而起，震得调解室的塑料花直晃悠："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嫁那个开五金店的，现在至于为套房子闹腾？"这话就像往油锅里泼凉水，李嘉欣"噌"地站起来，羽绒服拉链撞在椅背上哐啷响。
"当初我要嫁个端铁饭碗的，现在就能分我半间房？"她声音打着颤，"妈住院那礼拜，嫂子在家族群晒海南旅游照，您怎么不喊她回来伺候？"陶卫红攥着衣角嗫嚅："你哥家房贷压力大..."
老张瞅准空档插话："咱这儿新出的继承法规定..."话头立刻被老太太截住："街坊四邻要笑话的！谁家不是传给儿子？"窗外飘来隔壁小卖部的吆喝声，大喇叭循环着"旧手机换菜刀"，混着楼下棋牌室的洗牌声，倒衬得屋里死一般寂静。
调解到李嘉欣抓起包往外走，皮靴跟敲得瓷砖哒哒响。快出门时她突然回头，眼圈通红却硬撑着没掉泪："那年我考上大学，您说家里钱紧，是舅舅连夜送了两万块来。"门框上的风铃叮咚一响，陶卫红张了张嘴，终究没接上话。
这事过去小半年，居委会王大妈在菜市场碰见李嘉欣拎着活鱼。问起近况，姑娘淡淡一笑："上周儿子过生日，老太太托人捎来对银镯子。"阳光斜斜地照在鱼鳞上，银晃晃的光斑跳进塑料袋里，映得那对镯子忽明忽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