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一个严寒的冬天，我人民解放军某部接到情报，获悉国民党军队向我胶东某地方部队发起了攻击。我军刘团长亲率一营人马，赶往山区救援。
部队穿过一道道狭长的山谷，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团长立马在山谷口，看见战士们已经散开队形，顺着干涸的河沟，向山上的敌人包抄过去。
多好的队形啊！』团长心里称赞着，下马走进河沟。他发现队列的前头，有个年轻健壮的战士，正爬在沟沿上向着山上高喊。
团长紧皱着双眉，赶到那战士身后，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不注意隐蔽！』那人头也不回，粗鲁地把腰间的指揮刀往前提了提不耐炳地答道『尖刀雄排排长雷振林！
『下来！』团长生气地把雷振林残下沟沿’驃了一下那把指揮刀说『你和谁说话？还带了这么个熊玩意儿』雷振林转过身来’一看是新调来的团长1马上「啪」的一声立正，喊了声：「报告团长……
雷振林正不知该怎么说，这时，恰好王连长跑来，向团长请示任务，团长命令立即行动，解救山上的同志。雷振林瞅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走。不料团长举起马鞭在他的刀鞘上抽了一下喝道『回来！
雷振林回转身遇着团长的眼光他明白了团长的意思说『首长这刀是我上一仗从秋人师长手里来的我会劈刀、让我试试吧！』
团长的火气压下去了，鼓励他好好战斗。雷振林答了一声『是』，抽出那柄寒气遇人的指辉刀在头顶上划了个弧形，带着全排战士冲出河沟。
刘团长举起望远镜，看到敌人四处逃窜，又发现烟雾里刀光闪闪，雷振林时隐时现地砍杀敌人，一个个敌人倒在他的脚下。
不到半小时，战斗就结束了。团长来到山脚下，看见雷振林押解着伴虜走来便走上前去赞扬地说『行啊刀法可不错』
雷振林高兴地走后，有个参谋走到团长跟前，向他报告说，山上地方部队的十几个同志都英勇牺牲了只剰下一个区小队长。团长说『快领我去！』
走到一块岩壁跟前团长看到了一个戴着连耳帽的小青年，双手托着腮帮，正在伤心地哭泣。
团长轻轻地喊了一声’又残了一声。那青年仰起头，看见团长，赶快用衣袖拭去眼泪。团长亲切地拉住他的手，心情沉重地说：「小同志，我们来晚了
团长从他的口里得知了刚才的战斗情形。那青年名叫高山，在牺牲了的同志中有一个区委书记，就是他的父亲。他们这支十余人的地方武装，曾经连续击退敌人的七次进攻。
团长安慰高山道：「别难过，明天我派人送你到后方去。」高山请求说：「首长，我想参加野战部队。」
「这个…………」团长犹豫地摇摇头，「你还年轻还是到后方学习吧。」「我…………我是小孩么？」高山激动地看着团长「我今年十九岁了，干过两年区小队长还有三年党龄…………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高山说到这儿，忍不住涌出两行热泪。团长心软了，像父亲般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莫哭，莫哭！让我再考虑考虑嘛！最后，他终于带着高山，回指挥部去了。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乌沉沉的天空飘着大雪。雷振林排的战士们在房子里烤着火，谈着话“因为今天有个副排长要调来，大家都在议论。
外号叫做『仙鶴』的高个子一班长挨近雷振林问道：「排长，咱们副排长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雷振林说：「这还用说？他有三年军龄，三年党龄，到咱英雄排来的还能有次的！
有个战士叫小胖，见排长说得那么肯定，便问『排长你见到过？』雷振林比画着手『不用见我也知道！个儿比我高出半个头，宽宽的肩膀，抓个俘虏像拈个小鸡似的，轻机枪在他手里就像拿着一根高粱
正在议论时板门被推开了王连长走进来向大家说：「好消息，你们的副排长来了。连长转过身，一个矮个子、穿着件过长军装的青年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就是高山。高山身上还背着一支破套筒枪。
雷振林望了望高山、两条眉毛护在一起了。当高山主动的伸过手来时，他恶作剧地把对方重重地握了
战士们一个个既好奇又不大满意地从高山身边走过。小胖故意走在高山背后偷偷比了比高低’低声跟仙鹤说了一句话，然后扮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连长在火堆边坐下，生气地批评雷振林：「雷振林你听听你是怎么教育战士的？』雷振林无可奈何地用了下手说『新兵嘛不能要求太高！』
连长临走的时候、对高山说『高山同志？别听战士们胡说八道。」又关照雷振林道：「你要好好照顾高山同志，明天想办法给副排长缝副手套，衣服也太大了得改一改』高山摆了摆手说『用不着我自己会做。』
雷振林尾随着连长走到门口轻声说『连长我……』连长转过来声调严房地说『雷振林！如果你对高山同志有半点不好，团长会问我，那时我可饶不了你
连长又走回几歩｝郑重地说『高山同志你要注意这个排的思想教育，对雷振林也别让步，要不他会欺負你的。』高山赴緊替雷振林辩护『不会。一定不会！你说呢，排长？
连长走了。雷振林和高山坐在火堆旁、开始了初次的谈话。雷振林问高山多大年纪，高山说是十九岁。雷振林不相信地摇摇头：我看你最多十六岁。兵
雷振林没有听出高山在反击，还很宽大地说那没有多大关系，你可以负责一些内务工作，像伙食、卫生、群介纪律、军风紀等。』接着又说『副排长、你那老套筒抢等会跟哪个战士换一支三八式吧』
高山把枪抱在怀里，瞟了他一眼说：「谢谢你！要换我自己从敌人手里换，跟战士们换枪太丢人戒。』雷振林有点高兴了、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一番。
高山热情地说：「我也说真的，我想像中的雷振林，是个痛快爽直的人，还有什么意见你都说出来你要不说实话不用你赴我、我自己就会走的。』雷振林睁圆了眼说：「好啊，伙计，我就说。」
雷振林索性把他的不满都说了出来“「伙计咱们全排都是清一色的和尚头。」他把高山的军帽摘下，抓起他头上的一缕黄发说：「你把这撮苞米缨子砍掉好不好？』
『要不要把眉毛也秋掉？』高山望着雷振林痛快地笑着。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声，有几个战士好奇地在门前张望。雷振林抓起半截木柴向板门换去几个战士笑着跑开了。
高山站起身子，对雷振林道：「你是不是带我到各班和同志们认识认识？雷振林掏出一只银色的怀表看了看说：『用不着1我可以在一分钟内把大家集合起来。
雷振林说着摸出铜哨子吹了三声然后又转身「漂亮佩上漂亮的战刀，神气地在高山面前亮了亮说这是团首长亲自批准我带的呢，将来我可以教你吧
一会儿，全排战士都在院里集合好了。雷振林把高山向大家作了介绍。接着又指指高山向战士们说道：「副排长新来，以后大家要多照顾他，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战士们都挺有精神地回答。只有小胖还在低声咕哝。「这哪儿像副排长，简直是儿童团团长嘛。雷振林偷偷地笑了笑，却又故作严肃地叫道『谁在那儿讲话？』
高山沉着地走近队伍面前平静地说『同志们！我们就要战斗、生活在一起。我不要求同志们照顾我什么，希望大家今后能用共产党员和副排长的条件来要求我…
高山向队伍扫了一眼，声调变得非常严肃「刚才排长吩咐我管理全排的行政内务，以后集合，希望同志们注意军容，把帽子戴正，风纪扣扣好。」
队伍里骚动起来了，有的去摸风纪扣，有的去摸帽楕雷振林也不由把手放在未扣风纪扣的领子上但他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又马上放下手故意转过险去。≡
晚上雷振林已经睡了高山却在昏暗的豆油灯下忙碌着：剪去了头发，又拿起针线修改自己身上那套过长的军装。
做好这一切已到午夜时分。他轻轻地推开门冒着雪，向村街东边宿着战士的破门楼走去。走到门前嗅到一阵刺鼻的烟味。他发觉，这是从破门楼发出来的。
高山一下推开板门一股浓烈的黑烟迎面扑来把他呛得连咳几声。他看见火堆旁边有件东西烧着了就向浓烟弥漫的火堆冲去。
高山踏灭了火，战士们也一个个惊醒了。大家一看，着火的是小胖那双棉鞋，又看看小胖，他依然睡得那么香。高山走过去址了下他的耳朵他才醒过来。
烟散了，屋内空气又清朗起来。可是火堆快熄人们觉得冷了，一个战士抱了一大捧烧火用的苞米蕊子进来。高山便问。「哪儿弄的？』那战士漫不经心地回答『老乡磨房里有的是。』
高山严肃地说：「自己拿的？这不好……怎么能拿群众的东西呢？快把它送还原处。那战士信服地点点头，随即把苞米蕊子拿出去了。
高山和战士们讲了几句话，便拿起小胖的半截鞋帮，走出门去。小胖愣了一阵子，悄声问仙鹤：「班长，你看副排长怎样？」仙鹤颇有感触地回答：「唔！不含糊！』
高山到各班检查回来，坐在豆油灯下，给小胖朴鞋帮。一会雷振林醒来看见高山还坐在那儿惊詫地问『你怎么还没睡？』他一边穿衣一边关照高山『你快睡吧’我到各班去看看。』
高山依旧缝着鞋，平静地说：「我去过了一班有人拿老乡的苞米蕊子生火，这得··」雷振林问谁？罚他三天值日！」高山说：「已经处理了，那同志已把东西送还原处
雷振林卷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说『这鬼天气也太冷啦，在这些地方，有时候也不能抓得太紧，是吧？』高山严肃地看着雷振林『拿群东西还不抓紧，你说这话不害臊！
雷振林一下证住了。高山望望他、和地说『「还得抓紧呐，排长！」』雷振林爽朗地笑了笑：「嗯！你还真是个好当家的。』他高兴地说着，钻进了被窝。
高山到排里不几天部队就开始行动了。那是一个刮着大风雪的夜里，风卷着雪屑，把整个世界都弄得迷迷茫茫。雷振林那个排随着部队开拔到敌人的一个据点附近。
这次的任务很艰巨：我军两个营必须阻击柳公河那边的一团敌人，同时又要消灭河这边的一个连的敌人。现在，担任前哨的雷振林排正潜伏在黑松林边，察看着林外村落的动静。
高山眼睛盯视着前方，身子紧靠着雷振林，由于天气寒冷｝禁不住微微发料。雷振林斜视了高山一眼以为他是初上战场胆怯呢，就说：「别慌，和我在一起你吃不了テ。』
雷振林望着前面黑黝黝的、闪烁着灯光的村庄，自语着说：『要能抓个俘虎就太妙了。』高山说『我去！』雷振林连忙摆手说『不不你完不成任务让一班长去。』
高山果断地说：「这一带地形我熟悉让一班长去我不放心。』雷振林见高山说得那么坚决，勉强同意了，但要他把一班长带着。
雷振林把仙鹤找来，布置了任务。仙鹤听罢，嗖「只抓一地从绑带里抽出匕首，在鞋底上磨了几下说：个？』雷振林小声说『一个。记住如果你惊动了秋人、就是抓一个连也不行。』
雷振林又小声地嘱咐仙鹤说：「我是叫副排长去锻炼锻炼的，要有什么意外，小心我砸扁你的脑袋！』仙鶴笑了笑『放心吧错不了。』
临走时、雷振林不声不响地本过高山的『老套筒』，把自己的手枪递了过去。高山感激地握了下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雷振林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银色的雪光中时オ转回身来。他不肘地摸出挂表看着时间。
半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他俩回来，也听不见村庄里的动静。雷振林焦躁地俯伏在一棵树边，窥探着前方，心里不住打问号。小胖在树林里跺脚取暖，也被他玛了一句。
小胖刹住脚嘴里着『排长今晩怎么净训人？」雷振林狠狠盯了他一眼说：「还嘟哝什么？你不知道副排长执行任务去了？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沙沙声雷振林迎上前去看见仙鶴拖着一个沉重的『舌头』回来了。他左右四厥’不见高山急问『副排长呢？』仙鶴说『在后面扫除脚迹，就来。
雷振林放心了。仙鶴向排长汇报了刚才抓俘虜的情况，赞不绝口地说：「行，咱们副排长真机灵他回头驃了下俘虜又说『这家伙叫副排长弄了个狗吃屎。』
雷振林盘问俘虜时高山回来了。他急步迎上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老高、刚才我真后悔座』高山笑道『伯我回不来？』雷振林说『其实也多余。抓俘虏摸哨兵，地方武装就是专搞这一套嘛！
高山把手抢还给了排长说『问过俘虜了吗？情況怎样？』雷振林沉阿地说『情况有了変化河这边的敌人不是一个连，而是一个营。我们抓到的俘虜是机抢连的重机格手。』
高山吃惊地望着雷振林，说：「这块骨头不好啃啊！」雷振林果敢地说：「不好啃也得啃，敌人再凶也逃不出咱手掌心。再说，打仗不在人多，而在勇敢。
雷振林命仙鹤带走俘虏后，和高山坐在山石上休息“约莫过了一小时，连长和仙鹤都来了。连长命令雷振林排立即行动，袭击敌人营部。
雷振林排摸到了敌人营部所在地，闪进一条夹道雷振林叫部队在这里埋伏，自己准备闯进营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高山连忙劝阻，雷振林一甩手说：『礁我的！』便帯了仙鶴走了。
他和仙鹤跳上院墙，翻过一栋瓦房的屋脊。但见院内正厅灯烛辉煌，窗纸上人影晃动“还不时传来麻将牌碰击桌面的声响。
一会，正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披着皮领大衣的人，踉跄地跳下台阶，看模样是到墙角来解手的。雷振林紧握手枪，顺着屋脊向下滑行，准备活捉那个敌人。
敌人一抬头发觉了，急忙跳上台阶，惊慌地向正厅喊道：「快……快，有人！」
雷振林撩起一枪，把那叫喊的敌人击倒在地上。正厅里顿时忙乱起来，桌翻凳倒，灯火也熄灭了。雷振林收回抢又向斤内投去一顆手榴弹。
高山听得手榴弹的爆炸声，带着战士冲进大门。没防备平房里跳出来一个人端着机抢向门口猛射了校子。仙鶴眼快’开裕把那秋人打死了。
高山和战士们闪到正厅的一边，向厅内喊道：『出来｝數抢不杀！』里面没回答。雷振林从檐头攀下抽出指辉刀向斤前跑来。刚到阶前斤内出一个手榴弹，落在雷振林脚边。
高山眼尖手快沖过去拾起冒着白烟的手榴弾向厅内还掷进去。
手榴弹爆炸过后，雷振林就想冲进去，高山一把拽住他说：「等等进去！」雷振林甩开高山的手说：『等什么？』
他瞪着眼睛，使劲推开高山，三步两步冲进黑暗的正庁里！手里晃动着指揮刀’叫道『不准动谁动就砍谁！』
高山和仙鹤紧跟着冲进厅内，划了火柴把灯点上。只见厅内烟雾重重，两个负伤的敌军官高举着双手牌桌前的罗圈椅边还躺着一具敌尸。
高山叫仙鶴把俘虎送到连部向连长请示新的任务。仙鹤押着俘虏走了。高山回过身，却见雷振林安困地坐在椅上拿起上的纸烟点燃了一支抽着。
高山在桌边坐下，认真地说：「排长，我给你提个意见。』雷振林望着高山严肃的险、心里明白了哈，你是为了我刚才那么一冲啊？你别奇怪，这正是我的战斗作风。
高山严肃地说：「你一个人或许关系不大，可是你还帯着一个排呢！』雷振林说『这意见我早所腻啦。雷振林就是没叫敌人撂倒，英雄排还是英雄排！
『你好好想想！别叫英雄主义蒙住眼晴吧！』雷振林一下红了脸，把半截香烟扔在地上，霍地站起身。
高山勉强笑了笑『要是闻出了乱子’向党交不了账，你咋交代？」雷振林气得脸色铁青，尖刻地顶了高山一句『别吓號人1我雷振林好列比你早穿几年八路军军装。
高山站起身来，严厉地说：「雷振林同志：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党支部和指导员特别交代我的要我随时提醒你』雷振林心里震动了一下垂着头不艾声了。
正说着，连部的小通讯员赶来，要雷振林上连部接受新任务。雷振林叫高山员责整理队伍自己随通讯员走了。
来到连部，雷振林看到连长的头部负伤，卫生员正在给他扎帯便关切地走上去问『连长你怎么蛇？』连长不在意地说『飘花、没什么。』
连长简单地介绍了形势，布置了任务：「情况很不好三菅在桥头和人拼了三次刺刀还没拿下。要是我们顶不住，兄弟部队的歼敌计划也就垮了.你们赶快向东南村子突击，咬住那里的敌人！
雷振林回到排里后，布置全排向东南村子发动攻击。经过二十分钟的激烈战斗，一班先攻进村子，战士们傍着围墙、石壁，向斜对面一座敌占院落射击。
敌人火力很猛，几次攻击都没有夺下这个大套院。高山带着战士隐伏在一间临街的房屋里、准备等重机枪来了，再发起冲锋。
一会，重机枪和射手都来了，那机枪手看见高山『味』的一个立正『你好长官』高山一憔原来他就是上半夜抓来的俘虏兵。
高山微笑着走到俘虏兵身边，说：「好好打，现在打真正的敌人，可要把心放狠一点！俘虏兵挺了挺胸回答：我愿意为你们效劳，长官！”!
重机枪架好后，雷振林提着指挥刀握着高山的手，笑嘻嘻地说“「还生我的气吧！君子不记仇，别生气啦！现在我准备和仙鹤先上，你可别吃醋！」我希望刚才那一架没 跟你白吵。那不行，打完仗我还得痛痛快快和你干一仗呐！
雷振林带着仙鹤和几个战士冲到街上。忽然，敌占大院的东角上，响起了机枪声，一排排的子弹在地面划过，爆起了浮土。雷振林和几个战士几乎同时卧倒在地上。
高山吃了一惊，急切地冲到重机枪旁边，对那满头大汗的俘虏兵叫道：「伙计，快压住敌人的火カ』就这样在加强的火力掩护下雷振林他们跳起身来，向大门冲去。
雷振林闻过政人的弾网冲进黑暗的门洞发现一个敌军官正在拐角处装子弹，便举起指挥刀叫道『徽抢不杀！』秋军官吃惊地后退一步把手抢向雷振林掷过来。
雷振林的肩头被击了下’膀子一软一刀没有砍准。当他再挙起指揮刀时秋军官巳逃走了。他挙着刀，紧追上去。
秋军官闪进角门扭头抛出一件东西。雷振林闪身让过，发现是只枪套，心里更加愤怒了。这时，敌人的机枪又在门洞、窗口响起来，雷振林却只管挥着雪亮的刀，向里猛冲。
雷振林追进角门，敌军官又逃到院子尽头的磨房里。他紧追到磨房，雪亮的战刀落在敌军官头上，敌军官惨叫了一声倒了下来。
雷振林爽快地吐口气雌磨房里没有人只有一头灰功恐惧地望着他。他了声『仙鶴回头捜索！』可是一转过头来他嚼住了战士们没一个跟上来。
院子里，出现了好几个敌人。角门被关上了。一个敌人架起了机枪，对准磨房，另外几个敌人正沿着墙根，向磨房接近。雷振林发现处境不好，用拳头捶了下脑袋，暗自叫苦。
院里有个当官的下命令：「捉活的，这家伙拿着指挥刀，官还不小呢！于是，几个敌人对着磨房喊叫起来。
秋人叫驤了一阵见雷振林拒不投降开始用机相射。雷振林探头扱出一顆手榴弹政人的机抢顿时冒起一股白烟，没有声息了。
经过片刻的沉寂、屋顶传来掲瓦的声音。雷振林抬头一看，尘土从梁上滚落下来，房顶已露出一个窟。他扬手一抢打死了一个揭瓦的政人。
可是屋顶上脚声杂乱、分明有不少秋人。雷振林藏身不得，急得在屋里直打转，便俯下身，钻到磨盘底下。
房顶上，敌人投下一颗颗手榴弹，磨盘上连续爆出火光。
八雷振林匍匐在地上，想起了高山想起了同志们。他的耳边还留有高山严肃的语音。『晩了老高现在我连向你认错的机会都没蛇！』他暗自了口气伤心地自语着。
一阵可怕的汎寂过去后门外传来政人的声音『大概死了你进去看看。』接着有个端冲锋抢的秋人踏上了门、胆法地域道『出出出来！』
雷振林一声不响地注视着敢人手里緊擦着手榴弹，牙齿咬着导火索上的铜环。待敌人进了门，他把手榴弹抛出，把那进门的敌人炸毙了。
雷振林把政尸拖到自己跟前拿过冲锋抢抽出三颗手榴弹，放在身边，一边掏出怀表看了看，自语着说：「可以坚持到天亮，再赚它几个！」
秋人发狼了在院里堆起芦和麦杆对着磨房嚷叫：「快出来！我们要点火烧啦！」雷振林一声不吭。
敌人点着了柴禾，向磨房里投来。刹那间，磨盘周围浓烟滚滚1火苗横箪。雷振林千咳着眼晴被烟火刺激得直淌泪，他坚持着，用枪瞄准房门。
突然，院子里接连爆发了手榴弹声，激烈的枪声在房顶上响着。雷振林正觉得奇怪，忽听得一声喊排长！』他吃惊地张开眼，看见闪闪的火光中进来一个人，正是高山！
雷振林惊喜地叫道「老高，我在这儿」他『跟我走」使出渾身力量爬出盘底。高山说了声『跟我走用卡宾抢在门口射了一阵带着雷振林跨出磨房
六雷振林走到墙角的一棵老桑树下抓住一根横枝，纵身跳上树杈。接着，又伸手把高山拉上树杈，翻越到屋上。屋顶上战士们正集中火力把秋人封锁在院里。
雷振林像只出笼的猛虎似的，站在房顶上，气愤地说『妈的老子非报这个仇不可！」高山没搭理他下命令道「快撤』
『对撤』雷振林重复了一句顺从地滑下房顶，带着一班战士边打边撤。高山走在最后，临出大街时，腿上挨了敌人一枪。他忍着痛，跟上了队伍。
黎明时，队伍已撤到林中。雷振林问：「老高，你怎么进来的「」高山道：「连长命令我们撤退可我们不能把排长丢了，才组织了这次奇袭。」说着伤口疼得他皱了一下眉头，便靠着树于坐下了。
高山不在意地回答『大腿上好像受了点伤痒痒的现在有点发麻了。』
战士们都关切地围上来，有的还给高山送来一巻帯。雷振林说：『我来给你包扎！』高山把帯本过，说：「我自己来，用不着你笨手笨脚帮倒忙。
包扎好了，高山扶着卡宾枪站起来。雷振林问他要不要找副担架，高山答道：「不用。我跟好人一样还能走八十里——」但他只走半步，就觉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像层蜡纸，冷汗从额上、鼻尖上渗出来。雷振林再也忍不住了，大颗泪珠滚落在高山的手上。
高山温柔地劝慰道：「别这样说，和敌人战斗、谁能保证没有牺牲、挂花的。」雷振林更加难过地叫起来「可是，这都是为了我…………我有脸去见谁？」
到了宿营地连部派人用担架把高山送到野战医院去。雷振林伴送了一程临别时又对他说『老高。你好好治疗吧，明天我就来医院看你。
高山被送到野战医院后由于伤势严重必领开刀。他在病床上不安地緊锁着眉思索着。老医生和护士几次功说他开刀都被他拒绝了。
第二天早晨医院把团长请来老医生像诉苦似地告诉团长：「团长，我真不明白，他一定要等您来了オ肯动手术！』团长绒绒眉、在高山的病床旁坐下。
高山欠欠沉重的身躯，眼睛恐惧地瞅着团长他迟疑了一下，忽然两手在脸上一捂，抽泣着说：我…………我欺骗了您，隐瞒了组织…………我…………我是…」
团长有点摸不着头绪，严厉地望着他说「不要哭鼻子、到底是什么事？」高山放开手、抹掉脸上的泪痕，顽强地望望团长，低沉地冲出口说『我我是女孩子！
团长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看看高山又看看老医生，医生和护士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团长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高山的手紧抓着被子，喃喃地说：「过去，我并没有想到隐瞒我自己，自从区小队和父亲牺牲后，我才想到冒充男同志，谁知.」她又难过起来了，诚挚地朴充一句说『首长您处分我吧！』
团长听到这儿，眼睛不觉也湿润了。他站起身柔和地说：「小高，你应该早告诉我！」说着，又向老医生做了个眼色：『不用等了就动手术吧』
午后和胞的阳光照射在原野上和雪开始融化了。雷振林排的战士围坐在打谷场上作战斗总结。雷振林手里拿着铅笔，膝上放着小本，正专注地倾听着大家的发言。
扎着绅帯的仙鶴站起来发言。他肯定了战果又转向雷振林，严厉地批评了雷振林的个人英雄主义作风。雷振林细心地倾听，不时地点着头，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仙鶴越说越激动他抹抹嘴上白沫継线说「多好的副排长啊，人家刚来不到半个月，就负了伤……」雷振林把头垂得更低了，他不禁在本子上写着「多好的高山啊…
战士们一个个发言集中地批评了雷振林。待『同志大伙说完后，雷振林慢慢地站起来，沉痛地说：们说得都很対…………：大伙今后看吧我一定克服个人英雄主义』
战士们噼噼啪啪鼓了一阵掌。雷振林又说「同志们！连里派我到医院去看副排长，大家有什么要捎带的交到我这里来。
『有有』战士们有的打开背包取出牙刷有的打开一层层用纸包着的日记本，送到雷振林跟前那个重机枪手也东摸西找地掏出一包美国香烟，交到雷振林手里
雷振林带着礼物顺着傍山的小路向野战医院走去。走了两小时光景、他远远地看见医院了。
他进院后，急忙奔到廊前嚷叫着：「高山，你在哪儿钻着呐？一间病房门打开了，有个护士探出头来，向他作了个手势说，「轻一点，团首长在这儿。
雷振林一下怔住了。等门重又关上的时候，他偷偷地向窗角瞥了一眼，只见团长在病房里沉重地踱着步。
接着又听得高山和团长的谈话声。首长，怎么处分都行，可是，这跟雷排长…………你不要替他辩护！我要关他半年禁闭，然后再让他到集训队去学习两年！
雷振林听了，吓得像根木柱似地呆在那儿。过了一会，房内传出团长的声音，「你好好休养，我有空再来看你…………』雷振林自觉不妙、挟着口袋转身就走。
团长拉开门，看到雷振林，把他喝住，走上去打量着他说：「你来得正好磨盘底下那一仗，你打得「首长，挺漂亮啊！」雷振林红着脸，吱唔着说我……」
团长打断他的话，说：「叫这样一个同志为着你冒险，受这么重的伤，我都替你害臊！雷振林耷拉着脑袋’一声不玩’站在那儿。
团长望着他的神情，又不忍心地说我不说你啦，你进去看看就会知道的。雷振林急忙向团长敬个礼，提起口袋，奔向病房。
雷振林真的轻移着脚步手暖脚走进病房向高山的病床走去。高山听得声响，艰难地支起身子。你？』雷振林一步筆上去握住高山的手说『老高可把我想死啦！
雷振林向高山汇报了昨天的战斗总结。高山说：「这完全应该，这样你就会知道，在敌人面前，什么是勇敢，什么是不怕死，不怕死比勇敢容易得多呢。雷振林敬服地点点头，在床沿坐下来。
雷振林轻声问：「老高，还生我的气吗？高山苦笑了笑：「顾不上啦。现在我也要受处分啦！雷振林打断高山的话说『也是因为我？是团长说的？咳，你别信他的话，看他嘴上训你，心里还不知道多喜
高山摇摇头说『别安慰我了你还不了解我呢。』『我不了解你？笑话！』雷振林附在高山耳边说『我已打了报告要求把排长的取务交给你1我甘心情愿地跟着你当战士。
「看你有多傻吧！」高山看看雷振林，坦然『你还不知道我是女的！』雷振林一下松开高地说： 山的手甥住了。
一会，他忽然嘿嘿大笑起来，说：「别扯了你要是女的，我雷振林不抹脖子，也得上吊！
四高山见他不相信，从枕下摸出一张照片给雷振林雷振林把照片拿到眼前看到一个十五六岁、扎着双辫的姑娘，正倚在一个中年人身边—那就是高山。
高山低声解释说：「站在我旁边的就是我牺牲了的父亲。』雷振林好像全没听见他看看照片、又紧盯着高山。高山又长长叹一口气说：唉要是你们永远都不知道，那该有多好
『你怎么能是个女的？』雷振林好像才醒悟过来似的忩忩不平地冲到高山跟前『你为什么是个女的？』高山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是女的？你看，你又瞧不起我啦！
后悔，打这样的仗叫一个女同志.」高山制止雷振林的话，温和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卓娅、刘胡兰不都是女的吗？』
高山说到这里，干咳了几声，额上沁出大颗汗珠。雷振林在床沿坐下’把照片放在高山枕边关切地问：「伤口疼得厉害吗？」一会，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口袋解开取出了毛巾、日记本…………
高山怀着激动的心情收下了战士们赠送的礼物。接着，她又关心地问起排里同志们的情况，雷振林这才找到了话题快活地说起来。
高山听着听着被雷振林说的许多有趣的事情逗笑了。雷振林说『多着肉等你回到哨们排里」高山快怏地打断雷振林的话说：「回不去啦还不知把我调到哪儿呢。
雷振林徒然感到一阵失落了口气说『埃就是战士们离不开你！』他果呆地坐了一会心绪不安地站起来小声说『排里没有人’我该回去了。
高山把那张照片递给雷振林说：「把这个拿上。给排里的同志也看看，恐怕一时见不到他们啦。」雷振林眼睛有些湿润，把照片小心地夹在小本里。
雷振林把手伸给了高山i『再见吧、高山同志。』高山故意用开雷振林的手’开玩笑地说『要是你再钻到磨盘底下，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雷振林低着头，不敢接触高山的眼光。他坚决而又自信地说：「看着吧，高山同志，雷振林再也不是过去的雷振林啦！」说罢，便低低地说了声：「再见！一就拉开房门走了。
高山忽然欠起身来’看着门口’低低地自语道：再见！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
到了第二年春天’部队又向前开拔了。公路上，步兵、炮兵、民工组成一股沸腾的铁流，奔向前方。在后勤机关工作的高山站在自己的队列旁急切地寻视着前进中的部队。
人马踏着黄尘滚液的路面在高山眼前过战马在蛎鸣一辆辆的炮车急而过。忽然、奔跑着的队伍沸騰起来战士们喊着『副排长……』『副排长…」
高山一看、尖刀英雄排来了她兴奋地迎上去。队列中’一班长仙鶴、战士小胖……都向高山欢呼『副排长’你好』高山热情地挙着手向战士们答礼。
这时队列中发出一声喊『老高！』高山转过身去，只见雷振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走到她面前「好家伙，到底碰见你啦！」
雷振林紧緊地握了下高山的手、急从背包上摘下指挥刀，双手递到高山面前说：「给你留个纪念。我们越打越离得远了。看见它，你就会想起我们排，想起我们一起的战斗生活。
『我忘得了吗？』高山接过刀来緊握着雷振林的手说『常写信’等着你的胜利消息！』雷振林坚决地说：「不会事负你的好意，你等着吧！」
雷振林最后散了高山一眼｝毅然地松开手旋风似地投入前进的行列中去了。高山遥望着雷振林的背影充满深情地托摸着胸前的战刀黙默地说『等着我一定等着你的胜利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