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悦

在电视剧《雍正王朝》中，有这样一段剧情——

清查山西藩库作假案时，新任钦差图里琛明明答应了田文镜的请求，为了助其查清真相，“软禁”包含诺敏在内的山西官员一天。

可为何在当晚，图里琛却会当众大骂田文镜是“王八蛋”呢？

难道，图里琛此举是为了缓和他跟山西官员之间的矛盾，表明他跟田文镜并非一伙的。

但根据剧情来看，当时图里琛已经和山西的官员撕破了脸，根本没必要冒着得罪田文镜的风险，再来做这个面子上的工作。

既如此，难道是图里琛对初次见面的田文镜心存不满？

可若是如此的话，田文镜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图里琛呢？

这篇文章要聊的，就是隐藏在这一事件背后的隐情。

雍正继位之后，为了填补国库，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各省的藩库亏空。为此，雍正采纳了隆科多的举荐，破格提拔诺敏为山西巡抚，去整顿亏空的第一大省。

为了感谢雍正的提拔之恩，更为了给隆科多争气，首任“封疆”的诺敏，一到任便上书放下“狠话”——誓要在一年之内，完成亏空整顿的艰巨任务。

原本，诺敏的上书只是为了表态，因此根本就没考虑落实的难度。

熟料，别有打算的雍正（其中的隐情，之前的文章写过，在此便不再赘述），竟把诺敏的大话当了真，不仅忽略了落实的可能性，还让上书房将诺敏的表态明发给了各省。

见此，善于揣摩圣意的隆科多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认为雍正之所以会有如此草率的决定，很可能是动了要把诺敏树立为“榜样”的心，想以此来加快整顿各省藩库亏空的进程。

由此一来，在隆科多的暗中授意下，以诺敏为首的山西297名官员上下联手，用暗中向商家挪借银两来填补藩库的方式，弄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藩库作假案”。

就在诺敏因此被雍正特封为“天下第一巡抚”之后，恰好路过山西的田文镜，却意外察觉到了山西藩库作假的端倪。

有所察觉的田文镜，当即就将所见所闻密折报给了雍正。

一见密折，雍正立马叫来张廷玉商讨对策，随后听从了张廷玉“一动不如一静”的建议，密令田文镜为钦差，原地彻查此事。

可谁知，田文镜在彻查中却并没有找到关于山西藩库作假的罪证，反倒让诺敏抓到机会，上书攻讦起了田文镜：

表示田文镜此举就是故意责难，吹毛求疵，其心实因嫉妒而起，其行寒了忠臣实干的心。

为此，他向雍正提出——若是田文镜能查出实据，他甘愿领罪；可若没有查出，那么便请朝廷追究田文镜的罪。

诺敏的奏折递上去后，一时间满朝哗然，目光都聚焦到了在山西打起擂台的诺敏和田文镜的身上。

见事情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雍正连夜召开了小范围的内部会议来探讨此事。

一番商量过后，为了打破山西的僵局，更为了查明实情消除朝野的猜议，雍正决定再派钦差去彻查此案。

而临危受命的，便是大内侍卫领班——图里琛。

陡然接到这个棘手的任务，图里琛还没来得及细想山西一行该如何行事，就接连被隆科多与雍正召见。

先是隆科多暗示他，到了山西之后，为了雍正的圣名以及朝廷的脸面，立场一定要偏向诺敏：

“这皇上新膺大宝、励精图治，好不容易才树立山西这么一个榜样，你要是闹出笑话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随后，在雍正的召见中，图里琛如实转述隆科多的态度之后，谨慎地向雍正问询，他到了山西之后究竟该持何等态度，而雍正却说了一段含糊不明的话：

“朕没有其他教诲，只有三个字：‘说实话’。你去了以后不要表态，只要把实情弄清楚，即刻向朕禀报，明白？”

这样一来，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的图里琛，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

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图里琛于雍正朝所接受的那些特殊任务，最凶险的，是奉命前往西北卸掉年羹尧的兵权；而风险最大的，则是奉命去江苏营救弘历。

毕竟，前者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命断当场；而后者若稍有疏忽，事后也在劫难逃。

但实际上，图里琛这一次去山西查案，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同样是危机重重，甚至还更为棘手。

在过程中，一旦图里琛行差踏差，虽不至于断送性命，但也势必会前途尽毁。

可以说，这一次的山西之行，就是他在职场中最重要的一次考验。

那么，图里琛究竟面临什么样的艰巨考验呢？

正如隆科多暗示图里琛的那样，山西藩库作假案，看起来是山西一省的事，可实际上涉及到的却是朝廷的脸面、雍正的圣名，甚至还牵扯到了雍正的皇位。

当时正是雍正登基初期，看似局势相对平稳，可明眼人都清楚，背地里却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虽说康熙朝“九子夺嫡”的大戏，在经历畅春园那晚过后，就已经彻底落幕。

可以老八允祀为首的那些皇子们，却并没有完全绝了“夺嫡”的心思，反倒在暗中筹划着如何掀翻雍正这艘大船。

而山西藩库作假一案，在某种程度上就给了八爷党这个机会。

此案一旦处理不当，八爷党很可能就会借机生事，即便不能推翻雍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击雍正的权威。

由此一点，图里琛山西一行所面临的压力，也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说，图里琛清楚雍正的心思，或是得到了雍正的明示，那么他就好掌握山西一行的基调。

可雍正在这件事上的心思，却又极难揣测。

可以说除了雍正本人之外，就只有近在雍正身边的张廷玉，以及远在李卫身边的邬思道似乎有所察觉，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山西诺敏一事，从头至尾就是雍正的局。

而在临行前，雍正虽然在私下里召见了图里琛，也给予了一定的暗示，但图里琛仍旧无法从只言片语中，窥探到雍正的真实态度。

在那场私下里的交谈中，雍正得知隆科多对图里琛的暗示后，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

这就让图里琛无法确定，雍正对隆科多的态度是认可的，还是反对的。

随后，虽然雍正叫他到山西后不要表态，想办法弄清实情，然后即刻上报。

但他不清楚雍正的心思，又如何准确地实施这件事呢？

要知道，不表态容易，可在不表态的情况下，弄清实情却是一件极难办到的事。而且，他还不清楚雍正想要的实情，究竟是哪种“实情”。

若雍正想要的就是此案的真相，那么他到了山西，若不予以田文镜必要的帮助，势必很难查清，要不然田文镜也不会跟诺敏在山西一直僵持。

可他若是真予以田文镜一定的帮助，等真相查出来后，却与雍正的心思相悖，那么他不仅平白得罪了举荐诺敏的隆科多，事后还难逃被雍正追责。

而若是他到了山西毫不作为，或是直接听从隆科多的暗示，在立场上偏向诺敏。虽说维护了朝廷的脸面和雍正的圣名，可万一雍正要的就是事情真相，那么他同样会被雍正处分。

这就是山西一行，图里琛将要面临的艰巨考验。

在这种情况下，图里琛最稳妥的应对方式——

就是暂且按雍正表面的意思办，在不站队、不表态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掌握相关的信息报给雍正，然后等待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正因如此，一到山西，图里琛先是无视了诺敏用隆科多来套近乎，随后等田文镜出现之后，又假借雍正之名，当着诺敏的面问田文镜：

“且慢起来，奉旨问你的话。田文镜，你在奏折上说，山西清理藩库官银其中有假，现在查出什么了吗？”

图里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激化双方的矛盾，然后再从二人的言语对峙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报给雍正。

可谁知，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偏离了图里琛的初衷。

就在图里琛假借雍正之名，询问田文镜查案的进度之时，田文镜却当着诺敏的面，直接亮明了他的“杀招”：

明言他已用钦差关防大印，封禁了山西的藩库。同时，他还发出了告示，限期两日内，让山西的商贾缙绅领回所借银两，逾期不领者，银两一律充公。

田文镜话罢，诺敏当即就翻了脸。

对此局面，图里琛原本是乐见其成的。

可谁知，随后田文镜却突然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借他一袋烟的时间。

正是二人在屋外的密谈，不仅破坏了图里琛原本的打算，还将图里琛推向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一到屋外，田文镜就将他在邬思道提醒下的发现，告知了图里琛：

“他藩库里只有三十万两官银，其他二百七十多万都在商家手里借来的。”

其实对于田文镜的这种判断，图里琛是基本相信的。

毕竟，若是田文镜的判断有误，那么诺敏方才在屋内也就不会如此恼羞成怒了。

按常理来说，他身为奉旨前来查案的钦差，此时听了田文镜的话，就应该采取一定的措施来配合田文镜，毕竟雍正表面上交给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查明此案的真相。

但还是那句话，他暂时并没有完全确定雍正的真实心思。

万一雍正还另有打算，而他却配合田文镜在山西直接引爆了真相，那么必然会令雍正动怒。

因此，他最好的选择，仍旧是尽可能地保持置身事外，好给自己留一个退步。

于是，图里琛沉思片刻，略带质疑地问道：

“你有把握？”

此时，田文镜并不知道图里琛所面临的困境，乍听此话，只当是图里琛不愿承担额外风险，便立马说道：

“这样吧，这个案子由我去查实，查对了，功劳是你我的，查错了，我一个人顶罪。怎么样？”

见田文镜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图里琛知道他必须得有所表示，否则难保事后田文镜不会向雍正参他一个“渎职”的罪名。

为此，图里琛也就只好先开口问问田文镜需要他干什么，若需要他做的事并不棘手，他也并非不能暗中施以援手，毕竟眼前的田文镜也是雍正在浅邸时的旧臣。

可谁知，田文镜提出的请求远超他的预期：

“我有两步棋，第一步，我先封了他的藩库；第二步，是贴出告示，我估计明天那些商家就会赶来取回他们借给官府的银子。这样一来，这个案子不就真相大白了！

“但如果诺敏一道命令，山西的官府一齐出动，就会堵住前来取银的那些商家。我看，只要图大人能封住大门两天，不让他们出去，我便大功告成了。”

一听田文镜的话，图里琛可谓是彻底犯了难。

要知道，他一但帮了田文镜这个忙，也就相当于他当众表了态。

这样一来，他不仅得罪了隆科多，万一雍正也并不想直接引爆这件事，到时他连转圜的空间都没有。

可若是他拒绝帮田文镜，万一因此错失了查明此案真相的大好机会，事后他不仅难以交差，还可能会被雍正猜忌，他倒向了隆科多。

不得已，图里琛只好说：

“这恐怕不太好吧。”

言外之意，这个忙我可能不太好帮，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田文镜却并没有因此退步，反倒直接将图里琛逼到了墙角：

“图大人，您想想，这个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的。如果这一次你我两个钦差，都未能查实上奏，日后愈演愈烈，陷皇上于不可收拾的境地，皇上要是追查起来，我们都难逃失职之罪呀。”

若田文镜没说这番话，图里琛还可以继续斡旋，甚至可以跟田文镜探讨有没有其他的方式，来达成“封门”的目的。

可田文镜这番话说完，若是图里琛再迟疑，势必就会被认为他是不想查明真相。

到此图里琛清楚，在田文镜的逼迫下，他只好放弃他最初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投身于雍正就是想要查明真相的豪赌之中。

而他被迫下的这个赌，于他而言，算是彻底押上了他的前途。

在这种情况下，图里琛对田文镜岂会有好感。

正因如此，当图里琛因田文镜而跟诺敏“刀兵相向”之时，诺敏质问他，为何非要帮田文镜，本就对田文镜有气的图里琛，才会骂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不不，我怎能相信那个王八蛋呢？”

因为在图里琛的心中，田文镜确实就是一个“王八蛋”。

若非田文镜，他不至于临危受命介入这件敏感且棘手的案子；若非田文镜，他也不会被迫押上自己的前途和官身。

况且，就算这件事真相大白，那功劳也是田文镜的，他顶多算是秉公处理罢了。

以上，就是图里琛会骂田文镜是“王八蛋”的背后隐情。

而之所以当晚图里琛明明答应了出手帮田文镜，却又只给田文镜一天的时间，并非是想阻止田文镜查明真相，而是为了报复田文镜让他陷入了困境，这才故意给田文镜添的堵，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向雍正解释的空间。

他清楚，按田文镜的那种方法查案，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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