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校长,成了村民眼中“出人头地”的人,但我最终却失去了它

一介退休老干部 2025-01-01 09:12:56

文/黎提喜

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担任生产队的队长的职务好多年,那时,我在小伙伴们面前总有点趾高气扬。

一天,村干部到我村检查工作,父亲一直陪着他到现场察看,那干部当着我父亲的面,端起架子开始指点江山,声音越说越大,语气也有点颐指气使,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特别刺耳。

父亲偶尔辩解了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聆听,那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的模样,瞬间颠覆了他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

事后,我忍不住责问父亲:“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父亲苦笑着说:“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还需要历练,等你长大后就会慢慢明白的”,我知道这是安慰的话,竟感到一时语塞。

在我读高三那年,面临毕业的同学们心情仿佛开了挂,敢于怼天怼地怼老师,有一个理科班强烈要求换掉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最后居然成功了。

我们文科班的同学听到消息后也开始蠢蠢欲动,对本班的某任课老师很是不爽,也有向学校领导层进谏“弹劾”老师之意,各任课教师们一时被與论风潮弄得人人自危。

语文老师对此很是不快,他是学校的老教师,带过很多届的毕业生,人生履历也拥有众多光环,再熬几年便可以光荣退休了,所以,为了本班教师的尊严,他决定给我们来一个下马威。

刚好课程的内容是教我们对对联,那堂课,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是唾沫横飞,什么对联的字数、声律的转换、意境的迁徙等细节刻意强调,但同学们似乎无动于衷,整个课堂气氛显得异常冷清。

语文老师有点恼羞成怒,下课前在黑板上出了一副对联:“十八儿郎,连蹦带跳,心术不正,自以为才高八斗,可悲矣”,写完后,在同学们的聒噪声中拂袖而去。

同学们倒是兴奋无比,几个同学决定对他给予回击,于是大家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

第二天的早读就是语文课,铃声响后,语文老师双手后挽踱步走进教室,一抬头就看到黑板上的一副对联,上联是用白色粉笔抄写他出的对联,下联是用红色粉笔工整对仗的句子:“六十老翁,南征北战,腹中空空,自诩为三朝元老,可笑矣”。

老师脸色瞬间大变,马上叫停了早读课,找出了我们几个为首的人罚站一节课,而后又语重心长的输出了他的“谆谆教诲”。

这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语文老师也不在人世了,但那次事件,却是我一生中最痛快最难忘的一次体验,我真的感觉到青春无敌,那种“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勇敢与豪迈,总让人血脉偾张,我甚至觉得,我比父亲的精神属性强多了,我才不喜欢那种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的懦弱。

参加工作后,血气方刚的我开始感知社会,仍想一如继往地延续着刚正与倔强,却没料到这种思潮在现实中寸步难行,单位里很多喜事都会与你渐行渐远,职称评聘、评先评优等荣誉都与你无关,我忽然就感受到职场的窒息和同事们异样的眼光,那段日子感到特别迷茫。

直到参加工作后的第三年,有一次看了一篇文章后,里面的一段话仿佛醍醐灌顶,瞬间让我惊醒了,文章里面说:“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那你就去适应这个世界吧!”,看完后顿觉茅塞顿开,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努力忘掉那个曾经不甘的自己。

后来,我做了校长,终于成为了村民眼中“出人头地”的人,他们都觉得我比父亲更有出息,活得洒脱且有尊严。

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感觉没父亲活得踏实,总容易被不安的情绪所左右,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接受了社会底层的角色,对所有的不公都觉得理所当然,毫无怨言,而我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丢不起孔乙己的那“一袭长衫”的尊严。

更为可悲的是,曾经坚持的那些不畏强权追求公平正义的执念,也被我轻易地丟进了世俗的洪流之中了。

或许是意志还未完全绝望,总觉得自己还有所期待,所以这些年活得甚是纠结,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即便现在,我仍在不停地追问自己:“我是谁?”“谁是我?”,但我知道,自己心里可能再也没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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