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emo，误把发给闺蜜的小作文发给了暗恋对象。 【喜欢他七年，他从未看过我一眼。】 暗恋对象秒回： 【七年他都不喜欢你，你就不能死心吗？ 【到底是谁啊，你惦记七年？ 【你放在我桌子上的情书是写给他的？ 【听我一句劝，找个你爱的不如找个爱你的。 【不然你看看我呢？我喜欢你七年了。】 还未等我回复，他又一一撤回，只留下一句： 【那是他眼瞎。 【不像我，双眼视力5.0。】 1 大晚上的，刚从实验室回来，买的猪蹄还没啃上两口，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嗡地响。 八百年没人冒泡的高中班群突然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我点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确定好了班级聚会的日期。 班长发了个接龙统计人数。 我还没搞清状况，闺蜜沈欣怡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宝贝，我想去，好久没见到大家了，你和我一起？」 我看着眼前的即将收尾的课题，有些犹豫。 「我课题要到月底才能结束，要不这次不去了？」 反正也见不到他。 群里的接龙逐渐拉长，姜时桉没有出现。 他向来不喜欢热闹。 电话那头，欣怡一声叹息，有些遗憾： 「好吧，那我只能自己去啦。」 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我看见班群里多了一条消息。 【21、姜时桉】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语气，改了决定。 「其实，大家聚一次也不容易。课题迟几天也没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吧。」 欣怡欢呼一声，隔着屏幕对我比心。 我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 打字的时候，好几次按错了键。 【22、季绫玉】 一长串的接龙里，我和姜时桉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整宿都没睡着觉。 回忆开了闸，我的心如大坝，顷刻决堤。 我喜欢姜时桉，从七年前开始。 2 姜时桉是我同桌。 准确来说，是十二分之一的同桌。 文理分科后，新的班主任是个物理老师。 在他的教学理念中，勤换同桌能提升学习效率，杜绝男女生之间日久生情。 所以他巧用齿轮原理，女生7人为一列，男生6人为一列，每周日换一次座位。 每列往左移，每行往后移，循环往复。 每四十二周为一个轮回。 姜时桉是我第一个同桌。 很巧，也是最后一个。 刚做同桌的时候，他装高冷，一下课就趴在班门口的栏杆上吹风，像青春文学里的疼痛男主。 非常中二，但我刚好吃这一套。 我一颗芳心差点就暗许了，直到我看到他交上去的暑假作业本。 红叉叉好多。 我虽然颜控，但也是智性恋。 我暗自腹诽，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怎么分到重点班来的？ 闺蜜沈欣怡就坐在我前面，下课的时候，我拉着她对着姜时桉的作业本逐页分析，最终得出一条结论。 姜时桉是个学渣，理科很差的那种。 我想到班主任开学时强调的班集体意识，默默下定决心，要竭尽所能帮助姜同学提升成绩。 从那以后，作业本发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把自己的错题订正好，然后将正确的答案放在姜时桉的桌上。 他接完水回来，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答案，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多谢，我的好学生同桌。」 我神经大条，没发现他语气中的调侃，还以为他在真心实意地感谢我，瞬间动力满满。 好为人师这个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3 我开始自我感动式地给姜时桉补课。 看见他转着笔尖发呆，我心领神会，他一定是遇到难题了。 我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试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给他讲题。 他听得很懒散，不停地敷衍我。 「明白了，但其实你讲得……也不咋滴。」 他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我气得好几天都没理他。 直到第一次月考出分，班主任根据这次的成绩选出了各科的课代表。 我看着黑板上的名单，脑中犹如晴天霹雳。 【姜时桉，物理课代表。】 开什么玩笑，他不是个理科学渣吗？！ 姜时桉将一沓物理卷子放在桌子上，朝我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忘了告诉你，我物理竞赛省一，虽然挺菜，但教你，绰绰有余。」 我看着面前刚刚及格的物理试卷，羞愧地将头埋进了书桌里。 合着我这一个月，都在倒反天罡！ 我不死心，翻出他的暑假作业本垂死挣扎。 「那你作业上这么多红叉叉？」 他用食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声音含笑。 「这种难度的题，懒得写，抄答案抄错位了，让我的好同桌误会了。」 如果别人说这句话，我高低得称呼他一声「死装哥」。 但是姜时桉说完，我只觉得他好有个性！ 更爱了好不好！ 4 这招换座大法不愧是班主任多年经验所成，我春心刚萌动，姜时桉就不是我的同桌了。 他坐在了我的斜后方。 我偏过头去，恰好能用余光看到他的侧脸。 我没理由再找他给我讲题，只能闷头对着书本一通乱写。 姜时桉出门打水的时候，瞥了一眼我的卷子，哂笑一声。 「这个受力方向都画错了，怎么可能有斜方向的力啊？」 他弯下腰，很自然地接过我的笔，在我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我被他虚环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什么肢体触碰。 我心猿意马，嘴上说着「懂了懂了」，实际上脑子一片空白。 他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我还在猜他衬衣上的洗衣液是哪个牌子的。 美色误人，果然不假！ 后来，姜时桉的座位离我越来越远，我和他的交集也越来越少。 我无比期待每周的体育课。 只有那时，我可以站在二楼的乒乓球室，正大光明地看向篮球场上的他。 我自私地希望，无人注意到他。 可他太过耀眼。 几次考试过后，姜时桉的名字开始反复出现在学校表白墙上。 窗外时常有其他班的女生假装不经意路过，实则偷偷往姜时桉的座位上看去。 我不得不承认，他很受欢迎。 我的心里苦涩涩的。 沈欣怡看着窗外的那些人，跟我吐槽： 「明明一班那个谁也很帅啊，怎么都跑来我们班看。 「果然，帅哥永远在别的班。」 「啪嗒」一声，我手中的铅笔芯断成了两节。 我低着头，闷声附和： 「是啊，她们眼光真差，我们班哪有帅哥，都长得很一般吧，根本喜欢不起来。」 我最擅长口是心非。 姜时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他冷哼一声，跑出了门外。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是我的错觉吗？ 他怎么好像有点生气。 后来我们莫名其妙地冷战，直到毕业前，才缓和了关系。 5 一夜无眠，换来的是白日做梦。 我撑着脑袋，在实验室里昏昏欲睡。 「学妹，上周的实验数据可以发我一份吗？」 学姐敲了敲我的桌子，我这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我将U盘递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没请假。 「学姐，这周末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能不能请个假？」 她看了眼数据，点了点头。 「行，去吧。正好课题也只剩个收尾了，这周末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我看了眼手机，姜时桉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南京博物院的特展【玉润中华】。 九宫格上，他配文。 【很喜欢玉。】 这个展年初的时候就结束了，他之前来过南京，但是没联系过我。 仔细想想，毕业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熟络。 整整五年，我没再见过他。 只从他的日常分享中得知他获了什么奖，保研去了哪个学校。 我曾经十分荒诞地想过，如果他来南京读研，我一定鼓起勇气去表白。 但是事与愿违，他留在了省外。 你看，老天都叫我放弃。 我随手点了个赞，然后麻木地往下划。 过了一会，我又鬼使神差地划了回去，阴阳怪气地评论了一句。 【来南京怎么不找我？不把我这个同桌放在眼里？】 发完后，我突然有些懊恼。 我想看到他回复什么呢？ 我犹豫着要不要删除，但又怕他已经看到，反而欲盖弥彰。 姜时桉的聊天框在手机顶部闪过。 【抱歉，上次只在南京待了半天，那天下雨，就没打扰你。下次去一定找你。】 他的回复恳切真挚，倒更显得我无理取闹。 我心烦意乱，随意发了个表情包敷衍。 暗恋这种事情，真是无解。 5 订好高铁票后，我翻着毕业Vlog感怀伤时。 模糊的视频里，姜时桉帅得很突出。 视频是学校在高考前拍的，那会正好座位轮换，姜时桉时隔一年多，再次成为我的同桌。 我们对着摄像机假装背书，镜头扫过每个人的面孔，我调成0.5倍速，一帧一帧地往下看。 姜时桉没有看镜头，他在看窗外。 镜头对准他的时候，他的口型和大家都不一样。 我不会唇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高二那年的舞台剧表演，我们班选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别人都争着演大盗和阿里巴巴，只有他非要去演那个装大盗的缸子。 他不止这一次特立独行。 我越看越难受，一口气吞了一碗螺蛳粉、三只柠檬鸡爪、一碗鸭血粉丝。 然后摸着鼓鼓的肚子，给闺蜜发了长篇小作文。 【喜欢他七年，他从未看过我一眼。 【凭什么我想他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他却好吃好喝到处玩啊。 【暗恋果然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发完后，我打了个饱嗝，躺在床上刷起了小视频。 收到姜时桉消息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我眼瞎，把发给闺蜜的小作文发给了姜时桉。 他竟然秒回： 【七年他都不喜欢你，你就不能死心吗？ 【到底是谁啊，你惦记七年？ 【你放在我桌子上的情书是写给他的？就那个被你称作小土豆的？ 【听我一句劝，找个你爱的不如找个爱你的。 【不然你看看我呢？我喜欢你七年了。】 对话框里，我刚敲下的【对不起，发错人了】还未来得及发送。 就猝不及防窥见了姜时桉的发疯现场。 末了，他又一一撤回，只留下一句话。 【那是他眼瞎。 【不像我，我双眼视力5.0。】 6 信息发错人这件事，说起来，我还真不冤。 姜时桉的微信头像是个治愈系的卡通人物，我凭借某度上的识图功能，找到了全套图片。 然后假装什么都不懂，暗戳戳换上了一张最像情头的。 换完后，我又怕自己的小心思太明显，哄骗着闺蜜也换上了同色系的头像。 所以我们仨的头像，真的很相似。 头像用了一年多了，期间我也和姜时桉聊过不少天，他从未发现异样。 我希望他发现什么，又害怕他真的察觉什么。 进退两难，自我矛盾。 我一直觉得自己在暗恋这件事上天赋异禀，直到今晚，子弹正中我眉心。 我扒拉着聊天页面看了一整夜，看到最后，我都不确定他发来的那句「我喜欢你七年了」是不是我日思夜想，神经错乱后产生的幻觉。 太不真实。 太像做梦。 第二天，我顶着俩黑眼圈上了高铁。 姜时桉发完那句话后，我装死，没回复。 在确定他的真实想法之前，我不敢轻举妄动。 别人眼不眼瞎我不知道，但他那双视力5.0的眼睛，也不见得能透过我不算出众的外表，看到我的闪光点。 在他面前，我永远自卑。 所以那句被撤回的话，我默认是我老眼昏花。 小城市没有地铁，我这么多年，都习惯坐在公交车后排靠窗的位置上，独自发呆。 车子穿过梧桐道，车外一闪而过的，是我的高中。 这条路我踩着姜时桉的影子走过很多次，他走路从不回头，也自然不知道，在路灯下，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牵过手。 我甚至嫉妒我的影子。 7 公交车到站，我远远地看到马路对面的餐厅门口围着许多人。 班长是个及其注重细节的人，他将聚会地点选在了毕业聚餐的那家店。 我真不想说，那家店挺难吃的，卫生也不太好。 但是大家都愿意为情怀买单，我自然无从异议。 一路上，我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见到姜时桉时的反应。 该说「好久不见」，还是「最近过得怎么样」？ 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当没看见。 前者太过矫情，后者又过于冷漠。 过马路的时候，我紧张到手心出汗。 我甚至有些邪恶地幻想着，如果姜时桉变成一个油腻男，亦或是发福长胖也不错，那我就可以云淡风轻地放下他，反正从来没有人发现我的爱恋。 我的喜欢谨小慎微，在确定喜欢姜时桉的那刻起，我就再也不敢直视他。 十米不到的马路，我走了好久好久。 当我走近的时候，我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了姜时桉的身上。 他一如既往的耀眼。 人群中，我只能看得见他。 一件白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比高中那会还要勾人。 他背对着我，自然也没看见我。 我绕过人群，扑到了沈欣怡的怀里。 然后和很多人一一打招呼，唯独避开了姜时桉。 他插兜斜靠在旋转门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似是在期待。 班长点好人数后，领着大家进去。 我低着头，混在人群中，企图忽视姜时桉的目光。 走过旋转门的时候，我的手臂被他抓住，我被迫停下脚步。 姜时桉低头看我，像是兴师问罪。 「我的好同桌，这些年不见，是眼镜度数又加深了还是忘记我长什么样了？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你面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这么多人你都一一握手，就只跳过我？我是得罪你了吗？ 「我们只是五年没见，不是五年没联系，用得着这么生疏？还是说我们需要避嫌？」 他神情玩味，看得我发怵。 我挤出一个笑，假装大方地握住他的手。 「不小心看漏了，你杵在这墙边，我以为是根柱子呢。再说了，我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啊。」 说完后，我试图抽出我的手，却发现姜时桉紧紧回握。 直到欣怡过来催，他才不紧不慢地松开。 我看着手背上被勒出的红痕，一阵心慌。 8 包厢内，仅剩两个挨在一起的空位。 姜时桉非常自然地替我拉开椅子，我们肩并肩坐在一起。 我在心里窃喜，至少此刻，我们再次同桌。 大家热热闹闹地谈着八卦，七年的时间，似乎并未在我们之间留下嫌隙。 班里有零星几人凑成了情侣。 他们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秀恩爱。 我还像当年一样用余光去瞥姜时桉，却被他抓了个现行。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总用余光看我，不知道的以为我多拿不出手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进周围几人的耳朵里。 八卦中心变成了我。 我曾经的后桌黄依彤指着我和姜时桉问道。 「你俩最近怎么样？」 我又发挥了一贯的装傻本领，含含糊糊道： 「最近实验忙的很，不咋样。」 姜时桉笑了一下，坦然道： 「老样子。不过研二我就要在南京实习了，到时候还得请老同桌多照拂。」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是对着我的。 黄依彤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 「姜时桉，你这话说的可伤我们这些人的心了啊。咱们今天到场的，少说也有五个跟你做过同桌。怎么不见你叫我们一声老同桌呢。 「这同桌和同桌之间，还区别对待啊。」 这话极具引导意味，我瞬间红了脸，用手扇着风，小声自言自语。 「包厢的空调坏了吗，怎么这么热。」 姜时桉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略带玩笑地回复道： 「毕竟是第一个同桌，总是记忆深刻些。」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将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 场子冷了下来。 我小口小口喝着橙汁，四处张望。 姜时桉却莫名其妙变了脸色，对着我冷嘲热讽，全然没了刚刚的稳重自持。 「在找你的小土豆？」 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皱着眉看他。 「什么小土豆？」 他冷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摩挲。 「昨天晚上还哭兮兮地想他。 「怎么？他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还没死心？」 他好莫名其妙，我至今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土豆是何方神圣。 他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好似在搜寻目标。 「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今天来了？」 语气酸溜溜的。 我突然感觉一阵好笑，用力点了点头。 「来了，我正在看他。」 姜时桉突然赌气一般地将自己的酒杯满上，一口气饮尽。 旁边涌出好多人鼓掌。 「姜时桉，好酒量！咱们再喝几杯。」 他来者不拒，我放弃阻止。 和欣怡聊了会天，再一回头，姜时桉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像是醉酒。 他突然凑近我，小声恳求。 「忘掉他，好不好？」 9 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大，裹挟着酒气。 我咽了咽口水，伸手将他推远了些，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忽略掉他刚刚的胡言乱语。 「你喝醉了，认错人了吧。」 我很想趁人之危，但我属忍者神龟的。 要不也不会忍住七年不表白。 更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宜发挥。 聚餐接近尾声，人群熙熙攘攘，开始散场。 姜时桉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甩都甩不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有老鼠！」 尖叫声此起彼伏，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甚在意。 我就说这家餐馆卫生很差吧。 欣怡惊慌着朝我靠近，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她用力一推，撞进了姜时桉的怀里。 她背对着姜时桉，朝我挤眉弄眼，给我加油打气。 不愧是我的好闺蜜，真上道啊！ 我立刻反应过来，装模做样地惊呼起来。 「啊！老鼠，它在哪啊，我最怕老鼠了！」 我的手抓住了姜时桉的衣摆，他衬衣上的皂香一如当年。 趁着人群混乱，我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姜时桉眼眸清明。 他缓缓开口： 「我的好同桌，我没记错的话。2020年9月25日，你发了个朋友圈。内容是解剖小白鼠。 「你真的怕老鼠吗？」 我心虚地低下头，努力找补道： 「哈哈，是吗？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最近刚害怕的。」 我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真的很尴尬。 我就说做人要低调，分享欲不要过剩。 我当年为了展示战绩，解剖小白鼠的时候全程录像。 还发到了朋友圈里。 太过久远，我自己都近乎忘记。 醉了酒的姜时桉竟然记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朋友圈早就设置了仅三天可见。 他是怎么精准地说出我发朋友圈的日期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10 饭店门口，大家互相道别。 没一会，就只剩我和姜时桉大眼瞪小眼。 我扶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明明可以随便叫一个男生送他回去，可他偏偏抓着我不放手。 姜时桉就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抬头问我： 「你一会去哪？」 我实话实说：「回南京。」 我看了一眼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醉着酒，一个人太危险。」 他不回答，又继续问我。 「哪班高铁？」 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我耐着性子回复他：「D3187。」 他突然朝我一笑，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 「买好了，和你一班，我也要去南京。 「能不能麻烦你顺路送我到高铁站。 「我喝醉了，一个人不行。」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向我的时候，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我心软了软，应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和姜时桉坐同一班公交车。 即便这样的场景，我在心里祈求过很多次。 可我们家住两个方向，走到梧桐道的尽头，注定各奔东西。 窗外倒退着同样的风景，我此刻的心境和来时迥然不同。 路过校门的时候，姜时桉问我。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听说，学校变化很大。」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 想见的人已经在身边，我不必触景生情，睹物思人。 姜时桉有些失落，他一直看向窗外。 我想起毕业时的Vlog，他好像一如既往，对窗外情有独钟。 我突然很想问他，镜头扫过他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可我又不想让他知晓，在无数个见不到他的日夜里，我将这段视频看了千遍万遍。 只为描摹他的眉眼，以解思念。 11 公交到站的时候，姜时桉说他头晕。 我只能挽着他的肩膀，省得他醉得东倒西歪。 他和我不在一个车厢，我扶着他落座后，才匆忙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路程很短，下车前十分钟，我打算提前过去看着姜时桉。 走到车厢交接处，却见到他走得又快又稳，在饮水机前接水，半分醉意都没有。 见到我后，他又虚晃一下，扶着车厢门，摇摇晃晃。 还想继续装。 下车后，他过来揽我的胳膊，我躲开了。 「姜时桉，你是装醉的，对不对？」 他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容不得我再扭扭捏捏，回避真相。 七年以来，我所有的勇气都在此刻汇聚，我多希望，醉酒的那个人是我，那我还能再添一份勇敢。 但至少今天，我一定要个结果，不论成败。 姜时桉沉默半晌，然后开口。 「昨天晚上我撤回的那些，你都看到了吧。 「我发的时候，聊天框上一直显示你正在输入中。」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目光炙热。 「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里话。 「季绫玉，我喜欢你七年了，从我们第一次做同桌开始。 「既然那个小土豆根本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念着他了，回头看看我。 「他那么眼瞎，都看不到你的好，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我什么都可以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改，就是身高实在是改不了，我还真没法变成小土豆。」 我低头看去，暗黄的灯光下，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好似在拥抱。 我压住嘴角的笑意，抬头问他。 「啊？什么小土豆？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小土豆？」 我喜欢的明明一直是你。 姜时桉从包里掏出一张贺卡，边角早已破损。 贺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姜时桉指着贺卡的右下角，语气委屈。 「你在这写着呢，To 小土豆。」 我看向他指着的地方，赫然躺着一个扭曲着的图案。 我顿时无语。 「怎么会是小土豆，那分明是……」 是小生姜。 是姜时桉。 12 那张贺卡，是我毕业前放在姜时桉桌子上的情书。 两年以来，姜时桉的书桌里总会被塞进很多情书。 花花绿绿的，他很少会看，基本上扫一眼就扔进了垃圾箱。 那天是愚人节，我突然也想写一封给他，匿名的那种。 反正他也不会认真看，就当是毕业前的放纵。 我那会很爱看小说，喜欢书里面的一句话。 【她是浩瀚宇宙中被遗弃的飞船，沉寂多年的对讲机里，他是唯一的应答。】 我改了人称，写在贺卡上送给了姜时桉。 为了掩盖笔迹，我特地写得歪歪扭扭。 贺卡的最后，我画上了一个小生姜。 小生姜是我给他取的代号，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刚将贺卡藏进姜时桉的试卷里，他就从门外进来了。 我记得他盯着那张贺卡看了很久，然后在班里环顾了一圈。 后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我，快高考了，不要分心。 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那是我写的。 可我现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早就认出了我的笔迹。 只是以为那封情书是我写给别人，却不小心放在他桌子上的。 就这样错过。 13 见我半天不语，姜时桉垂下眼眸，神情阴翳。 「我不是故意藏你的情书的。我只是，嫉妒他。」 他顿了顿，小声问道：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突然想逗逗他。 「这怎么行，你都表白了，我们还怎么做朋友。」 姜时桉的眼尾泛红，一滴眼泪顺着颧骨滚落。 「季绫玉，你好狠的心。 「今天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但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的。」 他落寞地挥了挥手，就要转身。 我伸出双臂，将他抱在了怀里。 「姜时桉，你是不是傻啊。 「你做不了我朋友，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啊。」 或许是刚刚哭过，他的鼻音很重。 「那你不喜欢那个小土豆了吧？」 我的天，他怎么一直对土豆耿耿于怀。 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贺卡，揪着他的眼皮让他好好看。 「我画的有那么抽象吗？这是生姜，生姜！」 姜时桉呆愣住了，就着昏暗的灯光，他将贺卡翻来覆去地看。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季绫玉，你绘画功底真差。 「五年啊！这张贺卡都快被我磨出毛边了，我也没想明白，咱班啥时候有个小土豆的。 「所以，你也早就喜欢我了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非常坚定地点头。 他激动地抱着我转圈，我们的影子在灯光下交融。 这次，我才不嫉妒影子。 因为，影子冷冰冰。 而姜时桉的怀抱，炙热滚烫。 14 姜时桉送我回学校，一路上，他不停地问我。 「我不会是喝多了，在做梦吧。」 我踮起脚尖，捏了捏他的脸颊。 「姜时桉，你好吵。」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其实也有傻乎乎的一面。 他兴奋地拉着我拍照。 「拍照留证，省得明天你赖账。」 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校门口分别，我问他。 「你住附近吗？」 姜时桉这才掏出手机，开始订酒店。 我瞬间无语：「所以，来南京是你临时决定的？」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喝了很多酒壮胆，才敢跟着你来。 「昨天发完那些后，你一直不回答，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怕这次不主动，就再也没机会了。 「之前试探地问过你，你说不喜欢异地恋，所以我一直不敢表白，生怕被你拉黑，连朋友都做不了。」 「再加上……我一直以为你心有所属。」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我甚至有些走神。 在我每个日思夜想的昼夜里，原来他也和我感同身受。 我扯着姜时桉的领带，将他往我这带了带。 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说：「盖了章，你是我的了。」 姜时桉扣住我的后脑勺，在我的唇上蜻蜓点水。 进校门的时候，我一步三回头。 看见姜时桉站在那朝我挥手，我才觉得这一切无比真实。 往宿舍楼走去的时候，手机收到消息。 姜时桉在那条【很喜欢玉】的朋友圈下评论。 【现在，玉是我的啦！】 15 我和姜时桉在一起的第一个月，校友群里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那座藏在小树林后面的神秘水塔，被定为危房，推倒了。 我随口感慨，姜时桉却非常遗憾。 「天知道，我用马克笔在水塔背面写过字。 「本来那天路过，想拉你进去看，没想到你拒绝了，好遗憾。」 我心中一惊，转头问他。 「你写的是什么？」 他将我揽入怀里，在我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 【我喜欢JLY。】 有一段记忆一直被我忽视。 那座水塔，我也曾拉着闺蜜一起去过。 那时，欣怡拉着我，指着这团刺眼的白色印记朝我打趣。 「你快看，JLY，和你的拼音缩写一样哎，好巧。」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喜欢我，比我喜欢他，还要早。 我和姜时桉，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爱意。 我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又看向窗外。 我捏着他的下巴，一次性问个清楚。 「毕业拍的视频你还记得吗，大家都在看黑板，就你看窗外。」 他皱着眉，似乎在回忆。 「冤枉啊，我才不是看窗外。 「你坐在窗边，我是在看你。」 ……好像有道理。 「我一直挺好奇，舞台剧表演，你为什么要演缸子啊？」 他敲了敲我的脑门，耐心回答。 「你演大盗，我演缸子，那我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住你吗？」 好刁钻的角度，好奇葩的心机。 「好好好，最后一个问题，拍视频那天，大家都在背书，怎么就你对不上口型？」 我插腰，理直气壮。 他突然朝我靠近，在我的耳边轻语。 「因为，我说的是。 「同桌，我好喜欢你。」 我沉寂多年的对讲机里，终于有了应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