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资助了7年的女孩要当家庭主妇。
她要嫁的男人——是我的前男友。
那么，渣男绿茶。
欠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1
这天夜里，刘晓娇在微信上给我发来几张她身穿学士服、抱着毕业证的照片。
“姐姐，我要毕业啦。”她还加了一个甜甜的表情包。
“恭喜恭喜。”
我是真心为她高兴，随手给她转了个800块的红包。
刘晓娇是我资助的一个贫困山区女孩子。
从高中到大四，总共有7年了吧。
我是独生子女，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我早已经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尤其是今天，看到她终于圆梦穿上了学士服。
我有种养成的成就感。
甚至比完成一个千万级项目更让人兴奋。
过了很久，刘晓娇才点击收了转账。
“姐姐，照理来说，我现在毕业了不该再收你的钱了，都怪我没用，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
今年的就业形势不乐观，很多人一毕业就失业，其中不乏名校硕士生和海外留学生。
所以刘晓娇这种普通一本生，确实没有优势。
我安慰了她一下：“晓娇，可以先海投一下。然后针对专业对口的行业重点投递。”
刘晓娇发来信息撒娇：“姐姐，我也想去S市，你们公司招人吗？我可以去试试吗？”
我有点犹豫，我们公司最近是有在招实习生，但是因为是国际4A广告公司，所以对英文的要求比较高，首选海外回来的，刘晓娇显然不符合HR的招人标准。
见我没有回复，她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可爱。
“姐姐，我是晓娇，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她的声音有些啜泣，也许刚刚哭过。
“没事的，晓娇，怎么了。”
“姐姐，原来不是读了大学就有出息的。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实习。我爸说，再找不到工作就让我回去嫁人，姐姐，我不甘心。”
我的心底给触动了，我也不甘心。
我辛辛苦苦资助了7年的女孩子，才不是给山区的老男人培养一个高材生媳妇。
我当即给她允诺：“晓娇，我组里现在在招一个策划。我可以帮你把简历给HR，但是面试要靠你自己，怎么样？”
“谢谢姐姐，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刘晓娇甜甜地道着谢，立马给我发来了简历，我指导着她改了一下，又转发给了HR。
因为是给我们组招人，又是我亲自发的简历。
HR自然很重视，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安排面试。
我再三叮嘱，让HR公平公正，不需要给我面子。
她却拍了拍我的肩膀：“Joice，没事的，就是一个小实习生。我们这不算徇私啦，等她进来后，还是要看真本事的。”
流程走得很快，不出一周，刘晓娇的入职流程都走完了。
她穿着一身新衣服，提着新包向我报道。
我满意地看了下，不贵，但是很得体。
刘晓娇顶着一张涉世未深的学生脸清秀可人，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我想要的新鲜血液，一定能给我们策划组带来不一样的想法。
我和她商量，在公司我和她就当作陌生人，这样对她的发展比较好，也会少了很多闲言碎语。
她点了点头。
随后，我领着刘晓娇向组员打招呼，她害羞地跟着我。
大家都很热情，拉着刘晓娇问东问西。
“哇，甜妹耶，我们组终于有甜妹了。”
“小同事，你几岁啦？”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哈。”
我大手一挥，请组里所有人喝了下午茶，就当做是欢迎刘晓娇。
谁也没有想到过。
这是我整个职业生涯里做的最坏的决定。
2
刘晓娇很拼，几乎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我们广告公司本来就是加班高发的行业，每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是常态，打工人们常常会抱怨骂几句。
刘晓娇，从来没有怨言。
她永远是晚上最后一个走的。
很多人熬夜写了策划案，第二天会和我说一声，晚点到。
但是刘晓娇不会，她不管第一天加班多晚，第二天依旧是最早到的。
实习两个月的时间，她生生把我们组的考勤时长拉长了。
除此之外，她的业务能力也不容小觑。
有个大客户要做的是餐饮业，但是门店主要遍布在四五线城市。
所以他们要求拍摄符合品牌调性的、接地气的TVC。
其他组员没有相关的生活体验，写的方案一直悬在天花板上，让我很不满意。
但是刘晓娇，她对四五线的生活方式很有洞察，所以一下子get到了客户要的点。
方案一稿过了。
大客户赞不绝口，立马要求开始执行。
HR和上头领导对刘晓娇的表现十分满意。
我正好顺水推舟，建议给刘晓娇转正。
因为我们公司试用期工资八折，我想为她争取更多的钱。
我的顶头上司——策划总监Vivian，思索了很久，最终拍板同意了。
她说：“Joice，公司其实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晓娇，她高兴得一塌糊涂。
但是签完转正合同的第二天，我去催一份新策划案的时候，发现刘晓娇已经早早地下班了。
而现在还没有到规定的下班时间。
我只好在微信上询问她策划案的进度。
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姐姐，我今天来大姨妈了，特别不舒服，就先走了。策划案我晚上熬夜赶出来吧。”
看到这个解释，我猜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但其实从那天以后，刘晓娇再也不加班了，甚至还迟到早退。
没多久。
跟了我好几年的小姑娘私下里问我：“Joice，Alice是你的妹妹吗？”
Alice是刘晓娇的英文名。
我心中一惊：“当然不是，怎么了？”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最后下定决心般告诉我：“但是Alice一直在我们面前称呼你叫姐姐。而且听说也是你给她争取的提前转正，所以大家都觉得是真的。”
我只好向她坦白，刘晓娇只是我之前资助的一个女孩子，至于提前转正，完全是看在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Joice，现在很多人说你徇私，还纵容Alice迟到早退，我实在不相信才问你的。”
职场上最忌讳这些风言风语，不管是真的是假的，三人成虎。
你永远不知道你倾诉的对象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们会把听到的话添油加醋地说出去。
最后中伤的只有我和刘晓娇。
我打算找时间和刘晓娇深聊一次，提醒她不要对外乱说话。
没想到的是，她率先找到我。
而且是兴师问罪——“姐姐，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资助的人。你就巴不得别人知道我是穷人吗？我是靠着你才活下来的吗？”
我有些懵逼：“晓娇，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澄清你是我妹妹的谣言。”
刘晓娇不听，红着眼问我：“难道，我是你妹妹，会让你丢脸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道，“这样别人会忽视你自身的努力，也会觉得我徇私。”
刘晓娇冷嗤一声：“没有人忽视我的努力，大家甚至都巴结着我。只不过，你觉得会影响你公正公平的人设吧，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只是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你为何这么敏感？”
“真相就是——你看不起我。”刘晓娇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但是，事实上，我确实没有认识她。
我们之间的联系。
只不过是每次的转账记录和一句谢谢。
3
听到她无理取闹的言辞。
我冷下了心，说道：“你先冷静下吧。”
刘晓娇从身后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要请假半个月”
我难以置信：“晓娇，你知道现在项目有多忙。而且半个月，你的年假都没有这么多，事假要扣钱的。”
谁知道她轻蔑地一笑：“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缺钱。我怀孕了，要保胎，这个假你不能不批。”
我震惊到难以附加，甚至声音都有点颤抖：“刚转正就怀孕，你工作不要了？”
“这还得谢谢我的好姐姐你呀，如果没有转正，我还不敢公布。”
刘晓娇踩着高跟鞋大步往外走去。
我这才发现，原来她身上的，早已不是廉价的穿着。
我还来不及处理刘晓娇的事情，策划总监Vivian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她直接把一张纸扔到我的脸上。
是刘晓娇的请假单。
刘晓娇生怕我不同意，同步给了HR，HR不敢擅自作主，当然要拿给Vivian看。
“说下要怎么办吧？Joice，当初你是非要给这个女孩子提前转正的。”Vivian暴怒。
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疼，是被请假单甩的，当然也是被事实打脸的。
我只能强装镇定："请给我两天时间，我来和她聊，如果处理不好，我愿意接受公司的一切惩罚。"
Vivian看我态度好，语气有所缓和：“你知道的，我们公司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很多女生，都在我司完成了生育计划，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这个Alice那么恶劣。公司的headcount本来就很紧张，好不容易给你们策划组争取过来的。她是把我们公司当冤大头吗？”
我低头哈腰陪着不是。
从毕业到现在，我为这家公司做成了好几个千万级的项目，一路从小策划做到策划经理，今年以来更是副总监的储备人选。
从来没有像一刻如此卑微。
尤其是这个卑微是刘晓娇带给我的，是我自作自受，我更加委屈了。
我向Vivian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不然我会自动请辞。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约刘晓娇见面，她扭扭捏捏不愿意。
我直接冲到了她租的房子门口，当初第一个月的房租还是我资助的。
刘晓娇不情不愿地开了门，把我请了进去。
我直接了当地问她：“怀孕多久了？”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车厘子吃了起来：“一个多月。”
我很无奈：“所以，上一次你说大姨妈来肚子疼，是骗我的？”
“姐姐，何必明知故问呢？”刘晓娇满不在乎。
我再一次按下耐心和她说：“你如果搞这么一出，薅了这次的生育假和生育津贴，公司以后不会要你的，甚至整个行业都会拉黑你。”
刘晓娇吐出了一颗车厘子核，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姐姐，你现在是站在资本家一方咯？怀孕是我正常的权利吧。再说了，生完这个孩子，我就不工作了，行业想拉黑就拉黑呗。”
我再一次被惊呆。“所以，你要当全职主妇？”
刘晓娇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是啊，我老公对我很好，他不希望我受苦。”
4
我的脑海里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晓娇，当初你爸爸要拉你去嫁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读这么多书，只是为了换一个地方当全职主妇吗？”
我和刘晓娇结缘，是在她16岁的时候，当时她刚刚上高中。
我和大学的同学一起去山区当志愿者。
我记得那是一节英语课，一个裤脚上都是泥土的男人，不由分说闯进了教室。
一手把刘晓娇提了出去，甩了两个巴掌。
“要死了，让你在家看着点你弟，你又偷偷出来上课。”
刘晓娇在一旁抹着眼泪哭，还不敢哭出声音来。
老师们纷纷上前劝阻这个叫刘老汉的男人。
我和大学同学彻底吓到，只敢躲在门背后偷看。
只见刘老汉咳出一口痰，吐在了地上，又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我都抚养她读完初中了，义务教育都完成了，还想怎么样啊？我跟你说，死丫头，你今天必须给我回家，明天和张二狗相亲，早点换钱回来。”
刘晓娇大哭起来：“我不要嫁人，我要读书。”
“张二狗比我大十岁，都已经二婚了，我不要嫁给他。”
刘老汉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精贵货色，还挑三拣四的。”
随后更是抽下皮带，用力抽打着这个瘦弱的女孩：“读书读书，就知道花钱。赔钱玩意。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刘晓娇泪如雨下。
我看不下去了，冲了出来。“不用你给钱，我来给。”
学校的老师也纷纷表态，会免除刘晓娇的学费。
刘老汉露着泛黄的牙齿，龇牙咧嘴，还是不同意。
“我家还有个小子，姑娘你要不资助他读书吧，他聪明。”
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说道：“我只资助小姑娘。现在开始，高中阶段，我每个月给小妹妹寄800块，大学之后每个月1500块，怎么样。”
"真的吗？"刘老汉的眼睛明显亮了，“那寄给我。”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小妹妹，未成年前，钱我打给你的班主任，以后你自己办张银行卡，我直接打给你。”
刘老汉在一旁仔细算了下，然后骂骂咧咧地同意了。
他大概想着刘晓娇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
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刘晓娇，用不完的钱要存下来，寄回老家给弟弟。
从始至终，刘晓娇一直安安静静地缩在我的身后。
我安慰她：“小妹妹，没事了。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谢谢姐姐，我想走出这里，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多么淳朴的愿望，我一下子就乐了，同时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担子。
那时候，我正在读书，一个月的生活费是2000块。
为了资助刘晓娇，我自己省吃俭用。
最后实在撑不过去了，和父母坦白。
我爸妈也很支持我，当即又给我加了1000块生活费。
刘晓娇也很争气，虽然在山区中学念书，但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最后如愿考上了一本，顺利走出了大山。
在她大学期间，我依照承诺把资助费提高到了1500。
刘晓娇很自强，说等她赚钱了之后，一定会还给我。
而现在，当初那个自强自尊的女孩子。
在工作了几个月后，告诉我，她要去生孩子了，并且以后都不打算出来工作了。
面对我的诧异，坐在我对面的刘晓娇说：“姐姐，其实我也看到了。你们这些所谓的职场女性，忙死忙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你是需要有所依傍的东西。你不要这么狭隘。”我恨铁不成钢。
刘晓娇不以为然：“你看你现在，每天加班，有自己的生活吗？难道女孩子就只有一条工作的路吗？不能依傍自己的贤惠和爱人吗？全职主妇就要被看不起吗？你们这样的才叫狭隘。”
“向下的自由，那不叫自由。你的初心呢？”
刘晓娇夸张地笑了出来：“我的初心就是要过得好啊。你看我，16岁的时候如果嫁人，只能嫁给山里人。但是现在不同，我嫁给了有钱人，我以后比我弟弟他们都有出息了。”
5
我看着这个有点疯魔的女孩。
终于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了。
我更加庆幸的是，这个人不是我的亲妹妹，不然我肯定要给她一个大逼斗。
事到如今，我只能不顾及情面了。
“晓娇，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是你刚转正就怀孕的事情，公司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
刘晓娇一点都不怕：“那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但是你把其他就职女孩的路堵死了，你知道吗？今天人事改了规定，以后招聘优先考虑男性。”
“关我什么事？”刘晓娇翻着白眼。
想当初，有人在困境中给她撑起了一把伞，但是这个人，现在只想把所有女性的伞撕烂。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对她说出了一击致命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