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玲看见汪新有体面的工作,看见汪永革是段长,看见汪家有无量的前途,她用一场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表白了汪新。
汪新工作面临危机,处理结果都还没有出来,她用一个转身就提出了分手。
她看见牛大力送她凤凰牌自行车,看见牛大力为她高价购买电视机,看见牛大力为她研究落地收录机,她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和牛大力在一起。
明明她都已经和牛大力谈婚论嫁了,明明她都和牛大力在去做婚服的路上了,可她看见贾金龙比牛大力有钱,舍得给她买漂亮衣服,她就用一句“我们是同志关系”,结束了和牛大力的关系。
更恐怖的一点是,她不想自己努力,她想要把这种压力一股脑扔给别人。当汪新面临失去工作的时候,她把眼光盯上了牛大力,当牛大力劝她别买那么多衣服,有钱省着点花的时候,她又把眼光盯上了贾金龙。
《南来北往》里,姚玉玲的人生哲学一直很简单:找个男人来让自己不受苦,不受累,不受穷。
起初,我看见姚玉玲的种种,讨厌极了她的那副模样。
但是,后来看见她落魄摆摊的时候,我突然想让她当妈妈。
姚玉玲或许不是一个好女人,但绝对是个好妈妈。
头脑清醒,有目标姚玉玲的妈妈第一次见到汪新和牛大力,她对他们两个人的印象,全来自他们的工作,她是这样对姚玉玲说的:
对汪新:
火车上的小汪,人不错,工作体面,又有礼貌。
对牛大力:
我警告你啊,这个人不行,一个烧锅炉的,你跟了他,你肯定得过苦日子。
姚玉玲的回答是:我有数。
即便是姚妈妈不提醒姚玉玲,姚玉玲心中也有一杆秤,她心里很清楚。她用所有的粮票都换了布票,然后全拿来做漂亮的衣服,目的不言而喻,她就是要用自己的容貌,去寻求一个有钱,并且舍得在她身上花钱的男人来过一辈子。
“不受苦,不受穷,不受累”一直都是她追求的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直都保持着理性,一直都很冷静。
和汪新分手的点,不用说,别人都知道是因为汪新面临失业危机,她才急着分手的。
更为重要的是,她是列车播音员,而汪新是乘警,他们同住在铁路家属大院,左邻右舍都是认识的,这个节点提出分手,大家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说她。
但是,她不在乎。她的心里,始终认定自己的目标。
她和牛大力分手,牛大力不堪重击,喝了毒药,寻了死。大院里的其他人都质问她,陆车长是这样对她说的:
小姚呀,你听叔说啊,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大力之间,到底是咋回事。
陆车长这算是客气的,吴哥就直接说“你不知道,谁知道啊,那人都祸害成啥样了,不赖你赖谁啊?”
还有更狠的“你说不想处就不处了?”
“你把大力狠狠地苦着了,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成这傻样了,你得负责任。”
话已至此,已经说到了死角,姚玉玲就是得对牛大力负责,因为牛大力对姚玉玲付出得太多了,大家都看在眼里,牛大力真的是自己没有一口吃的,都要给姚玉玲买漂亮衣服,只要姚玉玲想,只要姚玉玲要,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实现。
甚至,大家都放了狠话,牛大力有什么事,就找她算账,就唯她是问。
换了别人,也狠不下心来看牛大力如此,更对坑不了大家对她的质问,定会软心对牛大力,狠不下心来再做决绝的事。
可姚玉玲不一样,她说“他自己吃错了药,也怪我?”,先是撇清自己的关系,然后再说“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就一块欺负我”,一边说,一边哭,那委屈的模样着实可怜。
她就用2步,就把死的说成了活的,把黑的说成了白的,把自己“答应牛大力结婚的事不干”说成了“自己被围攻欺负”,直接从施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相比较于和汪新分手的那次,这次大家伙直接来明的,相当于强制性让她就得跟牛大力结婚,就得和牛大力成为两口子。
她去找贾金龙,那个时候的贾金龙没有说要娶她,将来她能不能和贾金龙成为两口子,还是个未知数。但是,牛大力对她,是真的好,这一点,她自己也承认。
但是,目前来看,贾金龙就是比牛大力有钱,也更舍得给她花。
牛大力是对她好,可是他没有钱买落地收录机,得自己研究。牛大力是对自己好,但是他会劝自己别买那么多衣服,省点钱,可贾金龙会主动说带她去买漂亮衣服。
这一对比,答案显而易见。
认准了目标,她就要行动,任何事情都干扰不到她,任何强压都阻挡不了她。
虽然她有缺点,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她势利眼,自己不想努力,就想靠着男人来让自己生活得很好。这一点,不可否认,但是,她那种一旦认准目标,就毫不动摇的决心和毅力,是很值得学习的。
为孩子,一人终老她认准了贾金龙,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去了哈城。
贾金龙对她是真心的,算是迷上了她。
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人生追求,住的房子很大,家具都很精致,她不用上班,就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嗑嗑瓜子,打发时间。
贾金龙对她还很是上心,相爱纪念日都记得,还会准备惊喜,浪漫得把她都感动哭了。
哈城离她的家很远,但是,那又怎样,贾金龙在对楼给买了房子,直接把姚玉玲的妈妈接过来一起生活。
可以说,姚玉玲登上了人生巅峰,这和她对追求毫不动摇有很大的关系。
她生了一个儿子。
她对马魁和汪新说过:
我儿子可淘了,根本管不了。
这句话说明了姚玉玲是管她儿子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否则,她就不会知道,她的儿子到底淘不淘气。
她工作不做了,就享受生活。
孩子如此淘气,可她是管的,她对孩子还是上心的。
贾金龙是毒贩,被抓就是死罪,她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参与,只是,她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就此没了,走了一遭哈城,变得更落魄了,还多了个儿子。
贾金龙被抓之前,她在火车上遇见了牛大力,穿得很漂亮,很富气,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很有自信。她的眼神很有活力,是火光四射的。
如此诱人的条件,即便她带着一个儿子,在贾金龙被抓之后,只要她愿意,还是会找到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人的。
但是,她没有。她要一个人带着儿子,要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这也是她的性子,一旦认准,就会坚持。
因为,她不想她的儿子被别人说成是拖油瓶,她也不想她的儿子在新的家庭了受委屈,她更不想在她和新丈夫吵架的时候,自己的儿子被拿来骂“毒贩的儿子”。
虽然没有新家庭对她儿子的攻击,但是,毕竟贾金龙是真真实实的毒贩,她的儿子少不了被指指点点,被说三道四。
她对儿子的教育和引导是很到位的,她并没有让儿子因为童年失去父爱就变得郁郁寡欢,没有让儿子因为被别人说闲话就狂躁。反而,她把儿子养得很好,育也很好。
从一个细节便可以看得出来。
姚玉玲在摆摊的时候,她的儿子走过来,是欢快的,是笑着的,很阳光,也很青春朝气,压根就看不出来发生在他身上的失去父爱的糟心事。
他对姚玉玲说:
妈,我来了,您进屋暖和暖和。
他还对姚玉玲很孝顺。而且姚玉玲交代了两句之后,他说“放心吧”,可见,他是经常帮着姚玉玲摆摊的,很熟练。
这都得益于姚玉玲对他的深深的爱和孜孜不倦的教育,姚玉玲是既当爹又当妈,一个人给了两份爱,也是一个人,承担了两份生活重担。
也因此,生活的劳累,重担的压力,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很明显的印记,因为这痕迹爬上她的脸,速度比常人更快,快上几百倍,几千倍,甚至几万倍。
原本,牛大力看起来比他沧桑,比他老气,而且男人一般老去的速度比女人更快。
但是,在牛大力碰见姚玉玲摆摊的时候,姚玉玲已经从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变成了满脸褶皱的妇人,头发缭乱,还透着一丝白发。
而牛大力,却显得越活越年轻,脸色红润,气色也好。
可见,姚玉玲这些年,吃了很多的苦。
当姚玉玲一抬头,看见牛大力的时候,她心里五味杂陈,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听见一年轻漂亮的女子管牛大力叫老公的时候,她忍不住落泪了。
这种富贵生活,这种被老公宠溺的生活,曾经也是她的生活。而她现在失去了这种生活。这一刻,她心里闪过贾金龙,也闪出牛大力,她在想,如果贾金龙没有犯罪,自己依旧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她也在想,如果当初找牛大力,或许现在管牛大力叫老公的是自己,眼前牛大力的富贵也是自己的。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回归了现实。
虽然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很累,也很乏。
虽然她的脸色,布满了沧桑,全是老气,可她转身离开,背对着牛大力,依然注重自己的形象,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哭泣起来,感叹这些年受的苦。
但是,很快,她就捡起地上的烟花,一边放着,一边盯着眼泪笑了起来。
这一刻,她放下了,她释怀了。
过得苦也好,活得累也罢。她的儿子如今活得那样阳光,那样懂事,她觉得值了。她的笑,暗示着她为儿子这些年付出的无数艰辛,但是,她乐意,她苦着,但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