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我妹妹被诊断了抑郁症，学校让她休学。

在我每天七上八下的担忧里，她还是寻了短见，那天她从十二楼跃下，像一朵绽开的血梅。

就在我们都以为妹妹是学业压力太大，才会导致这一切的时候，我在门外捡到了一张纸条。

「宝贝，别以为不去学校就能躲开我，十六号晚上九点来水库这里，不然你知道后果。」

——

01.

我掌心紧紧攥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谁把纸条放到这里的？

直觉让我一下子联想到妹妹的死因。

难道说……妹妹根本就不是因为学习压力才抑郁的！

一瞬间那校园欺凌四个字浮上了我的脑海，毕竟网络上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

而且自从妹妹抑郁离校后，不少所谓的同学来看望过她。

难道这其中就有凶手，或许都是凶手……

还大摇大摆把纸条就这样扔到我家的门口，真的就是没有一点畏惧了吗？

我心里紧紧攥成一团，呼吸都开始困难。

纸条里还写着16号……也就是今天晚上……

记忆中，突然出现了很多以前不被我注意的画面，当时的我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却满是端倪。

比如说在妹妹书包里发现的烂书本，那皱巴巴的纸页，还有被划花的学生寸照……

我本来以为是妹妹学习压力太大，自己搞的这一切！

心里一腔的怒火让我喘不过气，在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冷静了下来。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必须去一趟这纸条里的水库！

我尽力镇定起来，动手查看起了手机地图，搜索着本市所有的水库，开始一个个排查。

只不过，我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妹妹的学校是半封闭的，也就是说，这个水库一定不能离学校太远。

否则她赶不回去。

就这样，我最后只剩下了两个目标。

一个是离学校只有一千米的淮东水库，另一个是龙潭水库，也距离不太远。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显示了一个来电。

我一下子失声起来，泪滴止不住的流，接通了电话，不等对面说话，我就声音发颤道:「岳哥，我妹妹好像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是因为学业压力抑郁的！」

这个来电就是我的男朋友，沈岳。

男朋友现在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们已经相恋五年，在即将和他踏上婚礼殿堂的前夕，妹妹出了这档子事情……

「你先冷静一下，小云。」

沈岳听完，先是安抚了我，而我一向习惯依赖他，所以听完他这句话，就如同打了镇定剂一般。

他感觉到了我的舒缓，这才继续道：「你怎么知道妹妹是被人害死的？」

于是我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期间几次哽咽到说不下去话。

「可是……」我听到他犹豫了一瞬，「这可能只是个误会啊，毕竟妹妹的人缘一向不错，遭受霸凌的可能性不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崩溃的边缘了，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这明明就已经十有八九的真相摆在明面上了，他还记得可能是误会？

「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去的！岳哥，你要陪我去！」

「小云，你先别急，如果真按你这样说，那一定会很危险的，要不我们报警？」

对啊，要不……报警？

02.

「可是我……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啊，只有这一张纸条，警察会相信吗？会出警吗？」

万一打草惊蛇呢？

我只有这唯一的一点证据！我又能赌得起吗？

妹妹去世时，那未闭的双眼，还有一大片的殷红映入我的脑海……

我仿佛已经想象到，她很痛苦，并且希望我能给她找回真相！

如果失败了，我就再也没有一丝头绪了。

「岳哥，我不敢惊动警方，我们悄悄去一趟，就你和我，就我们两个……」

「小云。」我听到他叹了口气，「你太疑神疑鬼了，这很可能就是个恶作剧啊。爸妈说晚上让我带些特产上门给叔叔阿姨送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吧，你也不要还耿耿于怀……」

我挂断了电话。

他根本不能理解我。

还说我是什么疑神疑鬼，就算我自己一个人，我也要去揪出这个装神弄鬼的人！

03.

我静静地看着手里妹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的妹妹……正值花样年华啊。

家门咯噔一声，打开了。

我下意识想把照片藏起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巴掌狠狠打在我的左脸。

「林云！你贱不贱啊！你妹妹的葬礼你不去帮忙，躲在家里？」

尖利的声音快要冲破我的耳膜。

「妈，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是不是早就盼着你妹妹死了！你拿你妹妹照片干什么，你给我松手！」

她一副狂躁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我一时间竟然无措起来。

我爸爸及时赶了进来，见状把她拉后几步。

又对我尽力温和道：「你也知道，你妈一直这个性子，因为你妹妹的事情，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脾气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的，爸，我都知道。」

看着我爸推搡着妈妈离开了卧室，我苦涩一笑。

早就该习惯的不是吗？

妹妹嘴巧又招疼，向来爸妈更偏疼她。

现在妹妹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妈妈这幅表现……大致是因为觉得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偏偏是妹妹，才这样的吧。

我自嘲一笑。

总算在我一分一秒的等待中，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八点。

我打开房门打算下楼，临关门听到爸爸在劝妈妈：「你以后别这样了，林云都那么大了，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了。燕燕没了，咱们以后的指望不就是她一个了吗……」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小心地关上了门。

上车以后，我打开导航提前就往淮东水库驶去。

没错，再三犹豫下，我选择了距离学校更近的淮东水库。

不过半个多小时，我就到达了水库。

04.

我把车停在水库一旁的树丛里，一动不动紧盯着水库入口处。

如果有人进来，那他一定会经过入口。

已经是四月份了，风从车窗灌进来还是冷到我发抖。

大晚上气温更是下降了好几个度。

我感觉自己手腕已经细细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想把玻璃先摇上来，我发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出现在了水库入口处！

于是我赶紧停止了动作，目不转睛盯着那个身影。

看他往里走去，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

踩着无声的泥土地，朝那抹黑影移动的方向走去。

那人停住了。

我也急忙停了下来。

我看到他探头探脑地环顾了一圈，幸好我是躲在遮蔽物后头的。

这个黑影像个男性，虽然身材干瘦却个头很高，我攥紧了拳头。

兜里装着防狼电棍。

如果真的是他，就这一个人，我有把握制服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妹妹，逼到那种程度！

我看到他点了一簇烟，不停走动着，像是一副等不耐烦的样子。

期间还接了一个电话，在他手机屏幕那微弱的亮光里，我认出来了他这张脸——

是我妹妹高中的班长！

纸条，这个男生，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我突然想起来妹妹离校的日子里，这个男生没少来过我家，打的幌子就是班长的名头！

他带着复习资料去到我家，谦逊有礼的样子，还美名其曰是听老师的，怕妹妹落下功课的那副嘴脸……

我攥着电棍的手越来越紧。

四周一片寂静。

可就在这时，我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05.

在偌大的水库里，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我慌张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息屏。

可尽管如此，那个班长已经朝我的方向迟疑地看了过来。

他可能也没想到，会在这么晚的水库听到另一种动静。

他迈开了步子，要往我这里走来。

我又紧了手里的电棍，呼吸有些重了起来。

下一刻，却传来了一道女声。

就紧挨在我的耳边。

「你站在这里，在看谁？」

我后背冷汗津津，闻言直接被吓了一跳，仓皇转头看向了后面的人。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她一看我受惊了，倒是脸上出现几分歉意。

「抱歉，不是故意吓到你的。」

「你来了。」

那个班长已经走近了我们，视线从女生身上，狐疑地看向了我。

「你是……」

他好像认出了我，微微有些讶异。

「林同学的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着痕迹地一把将女生搂进了怀里，我一下子想通了，敢情这是两个小情侣水库私会？

还好我把电棍已经藏了回去。

「我听说，小云她在学校的时候很爱来水库这边。」

我哽了一下，才试探性慢慢道。

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但我失败了。

一个高三的学生，眼睛纯粹的像玻璃片一样，没有一点不对劲。

「不好意思姐姐，我没太注意。」

「嗯。」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个走远。

头一阵阵发晕，不是他，那到底是谁？

我听到那个女生渐行渐远的声音：「她姐姐该不会精神错乱了吧，我看见她一直悄悄在树后偷窥你。」

「别说了，我们先快走吧，从这儿回学校有监控，要绕很远才行……」

什么？

我本来混沌的头脑一个激灵，有监控？

从淮东水库回学校的路上？

那……

我慌忙上了车，已经九点零五了，我需要马上赶到龙潭水库！

慌张下，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电话，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沈岳。

算了，先不回了。

索性两个水库之间距离不远，在我匆匆下车的一瞬间，我看到路边一辆出租车停下。

一个个头小，身材却丰腴的女生上了出租车，居然有种意外的熟悉感。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可我才往进走了两步，灵光一闪，居然想起来了……那个女生不就是妹妹的好朋友吗？

妹妹在家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女生，她也是前段时间来家里探望过妹妹最频繁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我惊愕地扭头，却发现出租车早已远去。

我咬了咬牙，算了，改天再去找她吧。

水库范围大，但是好在天色太晚，已经没什么人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沿着丛木走。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

冷风从侧面吹过脸颊，我伸手一揽耳边的乱发。

就轻轻挪动了脚步。

却又猛地一僵，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小云，你要去哪啊？」

06.

我紧张了起来，却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我的男朋友沈岳。

他皱眉看着我。

「小云，你也太不懂事了。」

我有心想反驳几句，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口，只能听他继续道：「简直是在胡闹，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自己一个人半夜来水库，让人也太操心了。」

「岳哥，我没有不懂事，也没有胡闹。」

我甩开了他的手。

朝前走了几步，「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那张纸条。」

不对劲。

我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鼓，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我缓缓扭头看向沈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