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因伤阔别战场的张爱萍从苏联回国,被三野司令部任命为第9兵团副司令员。然而,张爱萍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行李,就接到了陈毅的电话:“军委决定,东北建空军,华东建海军,任命你为华东海军司令员兼政委,你马上给我行动起来。”
陈老总的命令下达得很坚决,张爱萍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4月23日,张爱萍带着仅有的4名干部和8个战士,在江苏泰州白马庙召开了一个“海军成立大会”。1991年,中央军委将这一天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的纪念日。
“说我是海军司令,但我其实是‘空’军司令。当时我们一没有船,二没有人,尤其是懂得海军的专门人才。”多年之后,张爱萍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感慨地说道。
为了组建海军,张爱萍在华东发布了招募海军人员的公告,凡是当过海军、干过船务、学过船舶、懂得机械的,甚至只要是在水边长大,水性好的,都欢迎加入海军。
张爱萍确定了一条33字方针,作为海军初创时期的建军准则:“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以人民解放军陆军为基础,团结原海军人员,共同建设人民海军。”
所谓“原海军人员”,指的就是原国民党的海军部队,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原国民党舰队司令林遵。
林遵是福州人,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毕业。1948年年底,海防第二舰队被调入长江协助江防,海军官兵对内战深恶痛绝,他们大都是英、美、德、日海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深以甲午海战之败为耻,为了民族的振兴,他们选择出洋留学,学习海军。林遵认为蒋介石大势已去,联合了几位思想进步的舰长,在渡江战役前夕联系到了解放军,并顺利起义。
他带来的这23艘江防舰艇,成了新中国海军的重要基础。
林遵将军的声望除了他本人耀眼的经历外,还得益于他的先人——他是民族英雄、揭开中国近代史序幕、鸦片战争中虎门销烟的林则徐的侄孙。
海军是一个高技术军种,来自国民党的海军将领们懂技术,业务能力强,但是政治觉悟不够;来自解放军陆军的同志们,政治觉悟没有问题,但是对技术大都不通。这便是双方需要联合的原因。张爱萍曾开玩笑对大家说过:“你瘸了条腿(觉悟),我也缺了条腿(技术),我们绑在一起,不就成两条好腿了吗?”
张爱萍呼吁团结,他慷慨激昂地说道:“为了海军的荣誉,为雪洗中国海军的耻辱历史而奋斗!”然而,林遵却是一位骄傲的将军,他不想附和张爱萍。
张爱萍回忆说:“很困难,我们派82师参谋长李进去接管第二舰队的时候,林遵不愿意和华东海军合作,还多次说,少管我二舰的事。”
在林遵看来,海军还是这伙“土豹子”能搞得了的,他太傲慢了,傲慢就会有偏见,偏见就会导致不和。最后,因为一个违纪问题,双方的矛盾公开了。
当时二舰刚刚起义,为了防止水兵中有人滋事,林遵规定严格控制水兵外出,这就引起了一些娇惯的国民党水兵的不满,其中一个带头闹事的老兵油子叫赵孝庵被林遵下令抓了起来,关禁闭。
我军派去的82师参谋长李进得知此事,便找到赵孝庵做教育工作,他听说赵孝庵是个流浪儿,出身贫苦,就告诉他:“你现在是解放军了,当了解放军就是干革命,打倒贪官污吏、军阀恶霸,解救天下的受苦人。我们都是受苦人,都被别人欺负过,怎么能跟着国民党欺负老百姓呢?用解放军的话说,这就是忘了本……”
赵孝庵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长官这样教育,不是拳头和巴掌,而是革命的道理,他听着听着就痛哭了起来,李进也陪着他掉泪。
看到赵孝庵思想转变过来了,李进建议取消赵孝庵的禁闭处罚,但林遵就是不同意,他认为军令如山,不能改动;李进也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解放军除了严肃纪律,还要讲思想工作,既然你投了解放军,就得按照解放军的规矩办!
最后闹到了张爱萍那里,张爱萍亲自拜访了林遵,希望化解误会,但林遵认为非常傲慢,认为自己功劳不小,张爱萍“两个瘸子”的比喻他完全不以为然,仍然坚持说没有文化当不了海军,想当水兵,至少要高小的文凭。
一向暴脾气的张爱萍这次选择包容,他说:“他们想不通,可以等待嘛,关键还是的自己强,自己不行,别人为什么尊重你,我要是没有这个本事,干脆从海军滚出去算了。”
为了做通林遵的工作,张爱萍找到了正在南京军事学院教书的刘伯承元帅。刘伯承当年是黄埔的教官,北伐的名将,他的威望在国共两党的高级将领中都非常高。
但是,据《张爱萍传》记载,和林遵的谈话结束后,刘伯承感到非常失望,他也认为林遵太傲慢了。送走林遵后,刘伯承对张爱萍说:“他是想当我们解放军的海军司令啊!”
张爱萍回答:“那就让他当嘛!”
刘伯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还是人民的海军吗?”看得出来,一向温和的刘伯承元帅都有些生气了。
既然林遵靠不上,张爱萍不得不另寻他人,他推荐林遵出任海军副司令员,兼任海军水面舰艇学校校长,同时又组建了一个海军顾问机构,四处聘请人才来协助自己工作。
据《张爱萍传》记载,当时张爱萍找到了原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办公厅副主任徐时辅,想请他负责训练海军,徐时辅最初也有些为难,张爱萍指着他家里的电灯开关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战士们不用明白电灯为什么会亮,只要懂得怎么样按开关能让电灯亮起来就行了。”
徐时辅听后答道:“那我能帮你做到。”于是同意走马上任。
张爱萍之后又找到了原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第六署少将署长曾国晟负责筹备舰船,原永顺舰副舰长卢振乾负责计划、航海……他四处奔走,寻访人才,为这支稚嫩的海军奉献了自己的无数心血。
遥想先辈们从无到有,筚路蓝缕,艰难创业,辛苦耕耘,付出了数代人的毕生精力,才有了如今人民海军的强盛壮大,怎能不令人感慨万千。
(由于平台规则,只有当您跟我有更多互动的时候,才会被认定为铁粉。如果您喜欢我的文章,可以点个“关注”,成为铁粉后能第一时间收到文章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