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系上手中的围裙，就听见偏房里传来憨憨的呼噜声，一瞬间眼泪就爬上了老陆的眼眶，要不是孙子才这么大点，老陆真想一头撞死在门框上，了却这糟心事。“孙子命苦，全家没有一个人对得起这个孩子，要是有下辈子可别来了，就当我们没有这场缘分。”老陆几次欲寻短见，几次又被孙子乖巧的面孔拉了回来。

说起孙子豪豪，老陆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替孙子感到悲哀，摊上这么不靠谱的爹妈，即便是再好的孩子也让家里人给霍霍完了。前些年老陆有一个中意的儿媳，两家门当户对彼此知根知底，老陆以为交了一个好亲戚，可儿子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门婚事，逼着老陆张罗彩礼娶一个不知姓的外来闺女。

老陆掏空了家，求爷爷告奶奶才张罗上儿子结婚的钱，小两口也办理了婚礼，没过多久儿媳就生下了孙子豪豪。“我不求儿子儿媳有多孝顺，只要能安生过日子比啥都强。”老陆原本还想着在去包几亩地，收成了还能帮帮小两口，可没过多久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在豪豪8个月大时，儿媳编造个借口突然离家，并带走了家中所有积蓄，和婚前为她准备的彩礼钱，全家人都懵了，没有一点准备。豪豪还没有戒奶，体重只有小小的十来斤，老陆只能给豪豪一点点喂奶粉在家等着儿媳回来。儿子不甘心，托人到处寻找却一点音信儿没有，接着整个人突然变得像个木讷的玩偶，整日憋在房门里不出来。

“媳妇儿跑了，儿子精神上备受打击，从此后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连豪豪也没抱过，吃饭都得做好了送到他屋里去。”儿媳跑了，儿子整日颓废，豪豪丁大点儿大又在怀里哭个没完，老陆看着屋里结婚时还没扯掉的彩花，心里憋了太多说不出的委屈：“好好的家，咋就一下子完了，乖孙啊，你得啥时候才能长大啊！”那段日子，老陆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心里唯一的一丝希望那就是怀里可人的豪豪。

从那以后，老陆就认命了。家是散了，只要孙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自己也心满意足。可老天偏没有遂了老陆的意。前年6月，老陆和豪豪两人去镇里赶大集回来路上，被一辆飞驰而来的皮卡撞飞，司机肇事后逃跑，等老陆醒来早已不见了踪影。“豪豪，豪豪，你在哪？“老陆醒来第一眼没看见孙子，急的发了疯。四下张望后发现，豪豪被甩除了公路，躺倒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奶奶，我没事，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老陆一把抱紧孙子，心底庆幸豪豪没事，要是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是个罪魁祸首的罪人。祖孙俩回了家，症状才慢慢显现出来。半年后，有老师反应豪豪上课注意力不集中，眼神也飘忽不定，到后来豪豪的视力也越来越差。医生告诉老陆，只能先观察看看，后续可能会做脑部和眼部的手术。

“都是奶奶不好，奶奶没照顾好你，要是以后看不见了，奶奶该怎么办啊？”老陆的天塌了。她摸着孙子的脸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感觉一切都让自己给毁了。人不逢时利运不通。豪豪刚坏了眼睛，紧接着老陆的身子也垮了。去年老陆又被检查出患有子宫癌，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只能任由病情发展到晚期。家里没钱，还要供孙子读书老陆舍不得治，只能吃点药慢慢拖着。

“爸爸，奶奶得病了，以后她可能会离开我们了，我心里难受。”豪豪爸好像没听见儿子的话，在一旁无动于衷，看都没看豪豪一眼。豪豪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疼着老陆。因为老陆一家住在百米断崖的山后，陡峭的山路上一道全是碎石头，豪豪心疼老陆每次只让老陆送到山脚。“奶奶，以后我自己走，我能看见也有力气爬，你在家好好坐着，等我长大点挣钱给你做手术”。

孙子的话，触在了老陆的心坎上。“豪豪，你们在学校咋敬礼的？你给奶奶学一个。”豪豪冲着老陆敬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看着懂事听话的孙子，老陆心底一阵酸楚。家里人一个指望不上，她明白，只有念书才是孙子冲出这座大山的唯一希望。

如果说孙子是老陆活下去的动力，那老陆也是豪豪在这世上唯一的指望。老陆的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豪豪。谁给他做饭？谁又能供他上学？什么时候才能去医院瞧瞧眼睛？太多的问号，就像一把把锥子一样，时刻扎着老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