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市与可可托海

乌鲁木齐的夜晚是安静的。

作为新疆首府，西北边疆最大城市，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灯火通明，街市也十分繁华，然而，未见到人头攒动之现象。许是疫情之故，也许它本就如此。

到达乌市时是晚上八时，太阳挂在西山，圆圆大大，这里才刚刚下午。城外皆山，安详，静立。山顶白帐，白帐即云雪。帐下是绿毡，青草蔓蔓，随风摇曳，由山野一直延伸到城边。入城，则花树遍布，街道上，楼房边，成了南国风情。

网约的汉庭宾馆，条件还不错。位于城中，10楼之上可望大半个乌市。住下后，首先就想到吃，好不容易到了乌市，应该享受一下当地特色。网上搜寻了一家，结果为了找到它导航让我足足转了三圈，因为这家酒楼的门前并无停车处，需要另停它处步行过去。这对于一个外地的来客是极大的麻烦，好在大家心情颇佳，因为这儿毕竟是新疆首府的中心地带嘛。

酒楼生意很不错，南来北往的客人坐了几大桌。店小二戴着回民帽，主人也极盛情。我们进了一间较豪的包间，开始点菜。问其特色，除了烤羊肉、纳仁（手抓肉）外，似乎只有米肠子了。这米肠子是用羊下水制作的，有些像内地的香肠。我们点了一道来，见了那个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哈哈大笑后，便叫店小二端走了。遂重新点了几道川湘口味的菜，但厨师手艺有限，做得不正宗，倒是那个大盘鸡做得好，合胃口，色香味俱绝，就着它我和老孟干完一瓶烧白。

次日凌晨，我起床到街上转转。这乌市的夏日之晨实在过于冷清，都8点多了，除了清洁工、执勤的警察和几个溜狗的女人，就没见什么人。偶有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匆匆而过。这与内地城市是完全不同的。

道路很干净，命名一律“国产”化。除了“黄河”“长江”“人民”外，余者便以国内城市名命名，如北京路、武汉路、上海路、广州路、重庆路、台北路等。这种命名法，我是赞同的，它可让边疆的孩子熟知内地的城市。城市是骨架，也是细胞，大大小小街道连在一起，便给这边疆的孩子补习了一节有关全国的地理常识课。

这次亲临彻底改变了我对乌市的看法。来之前，人言这儿如何如何乱，暴民多么多么残，甚至阻我前行。现在看来，所言甚谬。这里不仅安全，而且安闲。清新的空气，祥和的人民，静谧的夜晚，悠闲的节奏，这分明是修身养性的地方。

乌市过了一晚后，我们便离开了，出发前往阿勒泰地区，去看看那个被一首歌带红的景点——可可托海。

可可托海在富蕴县，从乌市到富蕴有480公里，路多在山脊延伸，虽是七月，许多路段竟然还有积雪，跑起来需格外小心。然而，真正让人担心的是，一路上就没几个加油站，好不容易见到一座，却又无油可加。即便如此，仍然挡不住我们前行的热情。跑一路，玩一路，只要见到野马、野驴、野骆驼，我们就兴奋不已。直到晚上10时，我们方到达富蕴。

富蕴，这个城市倒没什么特色，而那天空之景则让人陶醉。蓝天映衬之下，云霞千变万化。上帝派出丹青圣手，肆意泼墨挥毫。构思之诡谲，色彩之多变，让人叹为观止。这超值享受，就算我们跑得再累，也兴奋得无以复加。

次日晨起，赶往可可托海。很快，山峦陡起，峡谷蜿蜒，云遮雾盖，河水浩浩，一路唱着小调别我们而去。这便是著名的额尔齐斯大峡谷。峡谷内足足穿越两个小时，可可托海便出现了。

它是由几棵粗大的古树导引的，树旁是额尔齐斯河，水白如玉，像银蟒穿峡而出。额尔齐斯河是我国唯一的一条自东向西再向北流淌的河流，是毕鄂河的最大支流，最终归宿北冰洋。顺着河流往上走，便到了可可托海入口处。

可可托海，哈萨克语中，它是“绿色的丛林”；蒙语中，它是“蓝色的河湾”。总之，它非海，为山，为林，为湾。因此，一入景区，你见到的是光滑锃亮的山石，是山峰倒逼的峡谷，是白桦林挺拔的河湾。

很快一座吊桥便进入眼帘——阿米尔萨拉桥。两根钢索紧扣于两岸岩石，因为拉拽与牵连，它们成了可以荡悠浪漫。当地人喻其美好，若是情侣携手而过，这座桥便承载了其一生终老之愿。

其实，这桥的中心就是一个极佳的观景点。

立在桥上可以看到著名的神钟山——这个景区最大的亮点。一块巨石竖于山间，石为花岗岩，平滑，圆润，如同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过。四围的山峦有意后退，它便孤傲而起，凌然而立，成了这一片天地的主角。它似钟似盔，笃实敦厚；似佛若道，打坐妙悟。白桦和云杉环绕着它，恰若为它佩戴了一道色彩斑斓的花环。

这种树石相配的情景，在这光秃秃的山峦之上，在这纵横交错的峡谷之中，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石不像石，倒是我所寻找的知音，仙道一样，只是我靠近它时，它却化为了缥缈的云朵。

这是我脑海里闪现的情景，既是幻象，又是事实。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没有谈情之欲的，就算额尔齐斯河的水永远无限多情，但它也只能孕育一片荒原。

在这里，寻找爱情，是荒诞的；在这里，丢失爱情，是正常的。

可可托海，我也终将别去。于我而言，感觉是一个梦，来得有些多情，去得有些随意。这儿分明是一个虚空的世界，唯一的真实就是那一方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