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守静堂前。
大竹峰的一众弟子望着通天峰的方向翘首以待。良久,当天空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夜幕中突然泛起几道法宝的光芒,并且越来越大,众人立刻喜形于色。
待那几道光芒在众人面前缓缓落下的时候,兴奋中的人们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来一身清净出门的现在变得满身血迹,这个对于那些远远的望见过通天峰的大动静的几人来说还算是情理之中,但是原本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人却让众人面面相觑。
“师……”一向机警的何大智上前一步,剩下的话就被田不易那张铁青的脸吓了回去。
呆呆的目送田不易一家三口离开之后,那五个人立马把一脸痛苦的宋大仁团团围住。几分钟后,众人一脸苦涩的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里,每个人都没发现当天晚上他们没有吃晚饭。
第二天清晨,厨房里响起了欢快的锅碗瓢盆奏鸣曲,吴大义起床后嗅着香味走到了厨房外,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屋子里的人喊:“小师弟,今天……”一句话没说完,他同听见脚步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的杜必书齐齐愣住,呆立了片刻,一个收起懒腰默默地走回屋子,另一个揉了揉僵硬的两颊继续做早饭。
原本充满着欢声笑语的饭桌此时满是压抑,每个人都默默地夹菜、吃饭,看样子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吃了什么。生性好动的杜必书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一直到大家都离开了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二、打扫午饭后,用膳厅。
“吱吱吱……”
“汪汪汪……”
动物的喧哗打扰了午饭的宁静,进门之后,小灰从大黄的背上跳了下来,溜进厨房,而大黄则是在田不易的身子周围转来转去,嘴里“呜呜”地撒着娇。
刚吃完饭的田灵儿瞅了大黄一眼,看那以前光亮的皮毛上面居然沾了许多灰尘,不由地抬头对田不易道:“爹,大黄身上怎么这么脏?”
田不易皱了皱眉头,道:“大仁。”
宋大仁正吃着饭,冷不丁的听到田不易叫他,一口饭没咽下去呛了一下,道:“咳咳,咳,师父,你叫我?”
田不易指着大黄道:“它怎么脏成这样?”
宋大仁一怔,嘟囔道:“不应该啊,厨房什么的都有人打扫,就算他俩偷骨头翻的比较多也不能蹭这么……”话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窒住了。
田不易一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宋大仁顿了顿,瞅了瞅埋头吃饭的众人,低声道:“大黄和小灰晚上都是去小师弟的房间睡觉的,那个房间……”
没等他说完田不易的脸色就黑了下去,冷声道:“谁告诉你们那个房间可以不用打扫的了?!”
宋大仁偷偷看了看师弟们,只见那群人一个个都闷声低头扒饭,不由地一阵头大,硬着头皮道:“呃……”
田不易见他还有话说,不由地怒火中烧,眉毛一扬就要说话。一旁的苏茹看见了连忙扯了他一下,田不易瞥了苏茹一眼,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离开了。
宋大仁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望着苏茹,只见她朝田不易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以后打扫的时候把小凡的屋子也带上吧,其实你们师父他,唉……”
说罢摇了摇头,也站起身走了。
三、提亲午后,黑竹林。
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间的间隙撒到地上,形成了点点光斑,田灵儿和齐昊走在黑节竹之间,相伴无语,却又彼此默契。
“灵儿。”齐昊突然开口打破了宁静。
“嗯?什么事?齐大哥?”田灵儿似乎在想着什么,愣了一下,转头问道。
齐昊张了张嘴,似乎感觉自己的想法太过诡异,停顿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田师叔最近的心情怎么样?”
田灵儿显然也被他问愣了,道:“我爹?他心情挺好的吧?就是平常那样啊。”说罢歪着头看了看齐昊,“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昊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如果趁你爹心情好的时候上门提亲是不是不会被骂得很惨。”
田灵儿蓦地停下了脚步,脸颊上飞起两道红云,道:“齐大哥,你瞎说什么呢?”
齐昊显然有些意外,顿了顿道:“怎么,灵儿你……”
“哎呀,我不是说我自己啦。”田灵儿直跺脚,“你来提亲我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骂你啊。”
齐昊闻言呵呵一笑,牵起田灵儿的手往回走去,边走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跟他们透透口风,我回去准备一下,三五天之后就来提亲。”
“嗯。”田灵儿看着他,眼中满是幸福。
四、嫁人黄昏,守静堂内。
一身嫁衣的田灵儿坐在椅子上,虽然平时的时候她也是穿着红色的衣服,但是这身嫁衣看上去别有一种感觉。只见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服下摆,眼眶红红的,期待中又带着不舍。旁边坐着的苏茹看在眼里,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田灵儿全身一颤,转过头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哭道:“娘……我舍不得你……”
苏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揽在怀里道:“傻孩子,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啊。”
田灵儿闷闷地道:“嗯。”
苏茹把她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留下的眼泪,道:“你看看你哭的,把妆都花了,来别动,娘给你重新补上。”
此时,守静堂前。
着一身婚服的齐昊显得格外的英俊挺拔,一落地他便看到了在门口踱步的田不易,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分忐忑。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田师叔。”
田不易瞅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天,正当齐昊满头大汗地想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只听他淡淡地道:“还叫师叔?”
齐昊闻言,大喜道:“岳父大人!”
“嗯,”田不易收回目光,打量着面前的齐昊,道,“咱们也不用讲那么多繁文缛节了,灵儿和她娘在屋里,你自己进去吧。”
齐昊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守静堂。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齐昊牵着田灵儿的手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眼眶红红的苏茹。
这时,大竹峰的众人也冒了出来,绕过靠在一起的田不易和苏茹,走到齐昊和田灵儿的身边,做着最后的叮嘱:“齐昊师兄,你可不许欺负我们灵儿啊!虽然我们打不过你,但是师父师娘,哼哼。”
“灵儿师妹,记得常回来看看啊,我们都会想你的。”
“齐昊师兄,要好好对灵儿啊!”
“灵儿师妹,一定要幸福啊!”
宋大仁听着笑骂道:“你们这群人,说地跟这是最后一面似的,待会还要一起去龙首峰呢,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一旁的杜必书伸了个脑袋过来,道:“大师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有些话只能在家里说的。”
“是啊是啊。”何大智也掺合进来。
这时候田不易走了过来,瞥了他们一眼,道:“嘀嘀咕咕什么呢,该走了。”
“是啊,”齐昊笑着道,“龙首峰上下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咱们过去了。”
“哈哈,走了走了。”伴随着几声爽朗的笑声,几道豪光从守静堂前冲天而起,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下。
五、听说清晨,张小凡房间内。
“大师兄,你听说了么?”杜必书打破了沉默。
“什么?”
“小师弟现在已经是鬼王宗的副宗主了……”杜必书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
“我会不知道么?什么更名鬼厉,什么鬼王宗下一任宗主,什么鬼王宗头号战将……”宋大仁的眼中满是伤痛。
“连魔教众人都对他退避三舍,甚至还被称作‘血公子’……大师兄,他还是当年我们大竹峰的那个小师弟么?”杜必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宋大仁痛苦地坐在床的边缘,抱着头说道,“那天我亲耳听见当年草庙村惨案的真相,亲眼看见他状若疯魔的转变……即使是最终他往玉清殿外面闯的时候出手毫不留情,我满心全是痛惜……最后、最后我甚至真心希望小凡能够赶快逃出玉清殿……那一剑劈下来的时候,我,我……”
“大师兄……”杜必书坐在他边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六师弟,你们收拾好了没有?还没弄完让大师兄自己弄去,该做饭了!”远处,郑大礼如是喊道。
“来了来了!”
六、那天时光悠悠,数年转瞬而过,这天,已为人妇的田灵儿回大竹峰来看看爹娘和诸位师兄,当他们聊得正欢的时候,从厨房中冲出一只狗,后背上坐着一只猴子,猴子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狗的后背,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只肉骨头。杜必书右手捏着炒勺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怨念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这两只畜生恨恨的转过了身去。
快吃饭了,黑竹林里面突然传来了大黄的咆哮声,众人面面相觑,田灵儿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吧,爹娘你们先坐会。”
熟悉的道路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当年张小凡砍竹子的功课做完了之后就没有人再来到这里过。荒废了已久的道路尽头是吠叫不停的大黄,田灵儿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异常,摸了摸大黄的头顶,柔声道:“大黄,怎么了?今天怎么会跑到这里,还叫个不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了,大黄?对了,小灰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田灵儿顺着大黄的视线望向天空,只见青天白云之间似有一道云气从云中划出,壮观中透漏着丝毫的熟悉,这一望,竟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