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爱的青梅喜欢我的皇兄，一心只想进宫当皇后，
我不吃不喝，跪在同胞皇兄的寝殿外三天三夜，带着一身伤为她求得了皇后之位。
可进宫的前一夜，她却后悔了，说爱我如痴如狂，要同我私奔，
而我，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1
是夜，王府的花园里一片宁静。
月光静静地照在园里的花草树木上，花叶和枝丫细细地映着朦胧的月亮，远天几颗寒星，寂寥无声。
直到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意识沉沉的我才忽然清醒了些。
抬头看着弯弓一般的月亮，我有些无奈。为什么，月亮总是弯的，总是弯的，就像我与禾晚，终是难全。
明天，她就要进宫成为皇兄的皇后了。
我和皇兄楚沐辰一母同胞，皇兄自小稳重端肃，我却格外活泼调皮，因此父皇母后更偏疼皇兄一些，朝野上下大部分的目光也都落在皇兄身上。
不过我并不嫉妒，身为大楚朝帝后的嫡子，注定要承担一些责任，皇兄更懂事，却也替我扛了许多压力。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些羡慕那种被偏爱的感觉。
幸好，还有一个例外，禾晚不像其他人，第一时间看到的总是皇兄，而是日日追在活泼的我身后，一声声唤我“沐泽哥哥”。
“沐泽哥哥”、“沐泽哥哥”……在少女的呼唤声中，我们一点点长大。
我以为，我和禾晚之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注定要白头偕老。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禾晚的目光偷偷放到了皇兄的身上，当我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皇兄确实很优秀，禾晚喜欢上他好像才是正常的。
只是，皇兄是皇帝，他的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人，那时禾晚要怎么办呢？她自幼被丞相娇宠，若是进宫，又怎斗得过深宫中的其他女子？
禾晚，沐泽哥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这皇后之位了。明日进宫选秀之后，你便是皇兄光明正大的妻，没有谁能欺你。
今夜，便让我再自私地想你片刻吧。
明日后再相见，你便该是我的皇嫂了。
“沐泽哥哥，沐泽哥哥……”
禾晚，禾晚，我大抵是酒喝多了，才会在这时听到你的声音。
“沐泽哥哥，沐泽哥哥，你怎么跑到花园这儿来了？”
“这里风大，小心吹伤了身子。”
直到禾晚将地上散落的披风拾起披在我肩上，温热的手触碰我的额头，我才发现眼前的禾晚好像并非我的臆想，而是真真实实的。
“禾……禾晚，你怎么来了？”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和隐藏的一丝喜意。
“明天，你不是……”
“沐泽哥哥，对不起，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一直以来喜欢的是你。”她扑进我怀里。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觉得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十四岁开始母亲便经常跟我说，沐辰哥哥有多好多好，只有我嫁给他，我们秦家才有好前途。”
“母亲和父亲都说，我必须进宫。说得多了，我也觉得自己进宫才是最好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我明明，是喜欢你沐泽哥哥你的，呜呜呜……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对不起沐泽哥哥，我被父亲和母亲影响了，我进宫前才发现，我爱的是你，你带我走吧，我们私奔。”
胸前的衣服渐渐有了潮湿的感觉，禾晚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珠，我惊慌的找出袖中的帕子给她擦拭两颊的泪水。
2
“禾晚，别哭，别哭，我也爱你。”我叹了口气，“要怪就怪沐泽哥哥不够勇敢，没有主动多去争取你。”
“呜呜呜，沐泽哥哥，晚晚不进宫了，我们私奔吧。”
……
一夜好眠。
在自己的寝殿里醒来，我四处打量，却没了禾晚的影子。
苦笑溢出嘴角，果然，是梦啊。
“沐泽哥哥，快起来呀，咱们私奔去！”门被砰砰砰的敲响，禾晚清脆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所以，昨晚不是梦？
我飞快打开门，一身黄衣、娇俏无比的禾晚向我扑过来。
我连忙扶住她，“慢些，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不能再慢啦，今天我本该进宫去，待会儿我爹娘发现我不见了绝对会发脾气，我可不想被抓进宫。”她吐了吐舌头，俏皮极了，眼里却再无一丝对皇兄的情意。
明明，明明正是因为她看向皇兄那浓的化不开的情谊，我才选择了放弃。还有一直以来慈和示人的秦伯父伯母，原来，他们竟是这样对禾晚的吗？
“禾晚，你不是不爱穿黄色的吗？”心疼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连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啊……之前还不是我娘说黄色不够端庄稳重，我现在不用进宫，就不想再管这些啦。”
“怎么啦？我穿黄色不好看吗？你要是敢说是，哼哼……”她皱皱鼻子，一如从前。
“怎么会呢？禾晚大小姐是咱们全京城最美的。”我刮了刮她的鼻子，不着痕迹的抚摸了一下她脸颊上的皮肤，有些怔愣。
不是易容，也不是恶作剧，应当是我多想了。
“沐泽哥哥，你还愣着干嘛？咱们快跑啊，待会儿我爹娘找过来我们就跑不掉啦。”她有些担忧。
“你放心，不会的。”我怎么舍得她的名声有瑕呢？何况还要终生背上私奔的名声。
“你就安心待在景王府，我进宫去同皇兄求情就可以。”我宽慰道，“我这个小王爷可是很受宠的，顶多被皇兄骂一顿。”
“好吧好吧，那你快进宫。”
我骗她了，当初皇兄更属意将军家的大小姐为后，为了禾晚能够当皇后，我在皇兄的勤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被皇兄骂惨了。
皇兄说我脑子有病，历史上没有一个王爷敢插手皇帝的婚事，即使是同胞兄弟，若换个多疑的性子，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或者滚去宗人府了。
我知道，或许正是因为了解皇兄，我才有恃无恐地跪在这里。
皇兄自小性情端肃稳重，当了皇帝后更是以江山社稷为主，对自己的后宫并无多少兴趣，更多的是为了平衡朝堂各方势力。
这样的皇兄，原是不愿再让丞相府更进一步的。
后来，我挨了母后一顿鞭子，浑身是伤，皇兄看不过去，终于同意给禾晚皇后之位。
如今，我们又后悔了，在严肃的皇兄眼里，这恐怕无异于小儿嬉戏，我这次跪断了腿，皇兄也未必会同意。
可怎么办呢？禾晚不能受委屈啊。
3
“楚沐泽，你这个孽障，你要气死朕。”啪的一声，奏折砸在我身上。
“当初是你为她求了皇后之位，现在她又说不想要了。混账，你们当朕的皇后之位是过家家吗？”皇兄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你若是再和秦禾晚一起胡闹，别怪朕赐死她。”他的声音冷得像二月的冰碴子，眼神里透出狠意，“一个女子，竟敢在你我之间搅风搅雨。”
“皇兄，是臣弟的错，请别怪禾晚。”我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作响，“是我喜欢禾晚，得知她也喜欢我，我很高兴。”
“皇兄，臣弟这一生只会喜欢这一个女子，求求你在选秀名单上划掉她的名字吧。”我哽咽着，“皇兄，求求你再给臣弟一次机会。”
“沐泽，名单早已报到礼部，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现在若朕答应了你，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效仿，你跪在那好好反思吧。”皇兄望向我的眼神满是失望，无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禾晚……
我从晨起跪到傍晚，周围来往的宫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呼吸太重惊扰了本就处于盛怒中的帝王。
殿中沉默了许久，只有皇兄翻开奏折的声音。
“皇兄，臣弟愿受廷杖一百，驻守边疆，恳请皇兄放过禾晚。”寂静的勤政殿，只有我的声音。
“好啊，好啊，楚沐泽，你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女人，母后和皇兄都可以不要了。”
“来人，拖下去，按照景王爷所说，杖责一百。”
帝王之命，莫敢不从。
我生生挨了百杖，昏过去之前，却松了口气。
幸好，皇兄应当同意了。
最后，我是被宫中的侍卫抬回王府的，行刑的侍卫还是放了些水，不然百杖下去我焉有命在呢。
第二日醒来，我得知了皇兄给我的处罚，除了杖责一百外，还要罚俸三年，帮助京兆尹剿匪，直到京城方圆千里无匪。
我十分感激，皇兄已经手下留情了。
醒来时，禾晚正守在床边，撑着头打呵欠。
见我醒了，她一脸惊喜，“沐泽哥哥，你总算醒啦，我去叫太医。”
一番折腾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因为受了廷杖，只得趴着睡，怕她担心，竭力忍着药效过后伤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
“沐泽哥哥，对不起，呜呜呜……是我又害你受伤了。”她心疼的直掉眼泪。
我竭力装作无事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禾晚，不疼的，那个板子打得很轻，我躺几天说不定就活蹦乱跳啦。”
当然，这是安慰她的。我在榻上足足躺了一个半月，终于可以下地简单的走几步。
这段时间里，禾晚经常来陪着我，怕我无趣，总是叽叽喳喳的陪我聊天，还学会了做一些小甜点给我吃。
她的爹娘也就是秦伯父伯母知道后，狠狠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我们之间的那些阻隔，一时间，好像都没了。
这正是我从前无数次幻想过的和她在一起的生活，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沐泽哥哥，沐泽哥哥，我跳舞给你看吧。”禾晚一身粉色的舞衣，踩着月色翩翩起舞。
踮脚、甩袖、抬腕、低眉……回眸浅笑间，时间定格，她的眼里好像只有一个我。
4
我凝视着她那双明亮深情的眼睛，却觉得身体阵阵发寒，眼前之人，真的是我的禾晚吗？
我是见过禾晚跳舞的，被秦伯母逼着学跳舞的那些日子里，她日日找我抱怨，说跳舞累死了，长大后自己能做主了绝不跳舞。
后来懂事后，她不再说那些话，她的舞蹈也渐渐被人所称赞，只是，她总会把自己的郁郁小情绪融进舞蹈，这也是她舞蹈的独特之处，这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可眼前的禾晚，她像一个舞动的精灵，灵魂都在因为跳舞而雀跃。
“禾晚，累了喝口水吧。”我递过泡好的茶水。
“沐泽哥哥，你怎么忘啦，我素来不爱喝茶的呀。”她嘟了嘟嘴，“你还说，最喜欢我呢。”
“好好好，是我的错，沐泽哥哥是被禾晚美到了，一时忘了你不爱喝茶这件事。”我换成一杯温水递给她。
“哼，这才对。”
声音是对的，人是对的，从前的记忆也未出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借着月色，我们回忆着许多幼时的趣事，有些我已经遗忘的细节，禾晚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或许，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禾晚仍旧穿着那身粉色的舞衣，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冲我笑，紧接着她开始翩翩起舞，跳着跳着，她开始唤我的名字。
“沐泽哥哥……”
我应声笑着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不是我的禾晚。
我猛地站起来，衣襟带住桌上的瓜果，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眼睁睁地看着禾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
我吓出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直直地望着头上的帐子出神。
这一切，究竟是上天给我的暗示，还是仅仅只是因为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在我看来，周围的一切明明都是真实的，触碰后却发现是水中月镜中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好像早已身处局中，实在分不清。
我决定去灵雾寺。
灵雾寺传承百年，善解姻缘、善算卦。
方丈了尘大师自建寺开始一直白眉白须，百年未变。连素来不怎么信这些皇兄也说，了尘大师是个高人，佛法精深。
只是不知，此去能否见到他。
五日之后便是灵雾寺半年一次的姻缘盛会，许多年轻的男女都会在这一日去上香求签，问自己的姻缘。若有机会遇到方丈了尘大师，得他一卦，便更是幸运。
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约了禾晚一起去，禾晚对于即将到来的热闹表示很期待。
只是到了盛会这日，我却只等到了禾晚身边的小丫鬟紫苏。
紫苏说，禾晚昨日因为第二日要跟我一起去灵雾寺太过兴奋，很晚才休息，今日晨起头痛欲裂，竟是发了高烧。
我连忙唤了最好的府医来，命他待会儿跟着紫苏去给禾晚看看，又交代紫苏：“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若是傍晚还未好转，再来禀告本王，本王进宫请太医。”
5
眼见秦府的马车越走越远，我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还是命车夫往灵雾寺去。
徒步走上灵雾寺百阶石梯，我在前殿进了香，唤来小沙弥想要求见了尘大师，却被告知，了尘大师半月前云游去了，归期不定。
小沙弥说，往日了尘大师云游，短则数月，长则几年，随缘而定。
我只得叹息一声，看来，近日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施主，可要算卦？”我刚出佛寺，便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道士凑上来，很快就被门口的小和尚驱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