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68年入伍后成为一名雷达兵,空中探测超700公里全连我属第一,在当了6年雷达连连长后,我却平调调动担任我们军雷达兵的“总教头”,结果有上点出乎意料。
在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年,我出生在安阳县城一户人家。后来,我在县城读完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文化课,当高中毕业走出校门之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样走。
从小我受到的教育就是热爱祖国,长大后报效国家,尽管没有太多的出路可供选择,但那个时候我就认定当兵,因为军人在青年人中有崇高的威望,绿军装成为一代青年竞相追逐的最佳服装。
1968年2月19日,我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崭新绿军装,身上的旧军装刚脱下,弟弟就拾起来穿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弟弟的眼睛里,我身上的新军装才更让人喜欢。
24日,在领到入伍通知书后的第5天,我和家乡的320多名新兵一起,乘坐闷头罐列车,在经过了3天3夜的漫长行程后,终于抵达东部沿海一个火车站,后又经军车3个多小时的急驰,我们达到了深山之中的新兵集训基地。
自从军车把我们拉进训练基地大门后,整齐的营房、高大的杨树,偶尔进入眼帘三三两两但步调一致的军人,我就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军人,成为魂牵梦绕军营中的一员。
然而,刚到新兵连的我却因为一顿饭而成为全连的笑话。
我们下午4点多到的雷达连,当晚,连队做了一大锅肉丝面招待我们。
老家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没想到部队也讲究这,一进饭堂看到两大锅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条,我和战友感到了连队的温暖:连队把我们这些新兵当成孩子,用这两大锅面条厚待“回家”的孩子。
也许是太久没有吃肉丝面条了,肉香又进一步刺激了我们的食欲,刚开始还能排着队等待盛面条,但没多久,排在后面的人急不可待往前涌,一不小心,我的军帽被蹭掉到了锅里,就连衣服上也沾上了面汤……排长一看情势不对,喊了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军令之下,饭堂顿时恢复了宁静,但队列前面的我却狼狈不堪,就连刚进饭堂的连首长也被我“没吃着羊肉却惹上一身臊”的样子给逗笑了。
我匆匆返回连队,换下脏衣服,等我返回饭堂时,许多战友一直劲地朝我笑……
入伍前,我已经做好了吃苦的思想准备,但之后进行的新兵训练,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与家里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无论是步伐与立定、刺杀训练,还是射击,或者令我们头痛的紧急集合,无不在重塑着18岁的我。
随着在新兵训练的深入,我感到自己和战友身上那种自由散漫的东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和纪律严明……
七十八天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和战友又登上了部队大门口旁边的一长串军车,军车开了,但此时坐军车与七十多天前刚穿上新军装坐军车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那时,我只是一名穿上军装的地方青年,映入眼帘的是离开家乡的新鲜、军营里的惊奇,而如今,在经过严格而规范的军政训练后,我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更感到作为一名军人那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军车经过城镇,驶向偏僻大山里,后来在某雷达连驻地停了下来,连长和指导员站在营房前的广场上欢迎我们。
我被分到了二排四班。
下连的第二天,指导员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却让我们一个个气愤不已,心绪难平。
原来,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内外敌对势力相互勾结,尤其是海峡对面的敌机,欺负我们军事力量尤其是空军雷达力量太弱,经常大摇大摆侵入我国领空,不仅侦察袭扰我沿海重要城市和目标,还深入北京、内蒙和西安、成都等地,肆无忌惮进行侦察拍照。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
那时,我军战机根本无法对入侵的敌机进行拦截,即便飞上去,也远远地够不到敌人,甚至连吓唬也做不到,敌机看到我们鞭长莫及,更加有恃无恐……
一穷二白的新中国空军,没有可以御顽敌的防空火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高空侦察机大摇大摆进来转一圈,然后又不慌不忙地飞回去……
作为一名雷达兵,我感到心里很憋气,决心刻苦训练,熟悉掌握手中武器----雷达,誓死保卫祖国神圣领空,不然对不起身上军装。
当时,我们连队驻在山凹里,而两部雷达分别在两侧不远处的山坡平缓处,从连队到雷达站,大约要走了二十多分钟,下连后,我们每天都沿着这两条通往山顶的坡路上山,无论晴天,还是雪雨风霜……
我们连队装备的两部雷达,均是从战场上缴获的美制雷达,虽然经过了战火的洗礼,且年代久远,但由于我们缴获后十分爱惜,精心维护保养,雷达保持着良好的战技指标,其有效探测半径均超过400公里,而连队不断有人试图挖掘它新的探测距离,有的接近600公里。
当时我想,既然别人能突破常规400多公里设计探测半径,达到600多公里的距离上,那么,它一定可以探测得更远……
我相信自己能行!
作为一名雷达操纵员,我们通常在室内模拟系统上进行训练,训练中我却想到,模拟训练是必须的,只有在训练阶段刻苦练习,熟练掌握雷达性能,实现人机合一,才能让雷达发挥出它卓越的探测效能。
而要当好一名优秀的雷达操纵员,就要熟记和使用各种代号密码,准确地在雷达荧光屏上,完成目标信号的发现、跟踪、识别和通报等任务……
但是,要做好这一切,必须要打好基本功,主要是“眼、嘴、手、脚、耳、鼻”各种感官的密切协同能力。
“眼睛”,及时在雷达屏幕杂乱的脉冲信号中,准确发现和捕捉目标;“嘴巴”,准确无误而流畅快捷地把探测信息上报指挥所;“手”,迅速灵活地调节增益信号至最佳状态,克服和消除干扰,把控天线手柄,连续跟踪目标,并善于迅速发现其它新的目标;
“脚”,配合眼、嘴巴和手,控制脚踏开关;“耳朵”,任何情况下及时准确无误接收作战指令;“鼻子”,敏锐察觉雷达系统的不正常工作状况,排除故障隐患……
为了提升自己六官的敏锐性和协调性,除了正课时间的训练外,业余时间我也耗在模拟训练室,用心琢磨雷达设备的操作技巧。
1969年10月的一天,我又把自己关在模拟室里学习,不料,一墙之隔的变压器室因线路老化起火,但在室内的我并不知情,火越着越大,还夹带着异常声响,惊动了连队战士……
但由于模拟室做过专门的隔音处理,而当时的我又把注意力放在操作设备上,外面的动静竟然不知道。
突然,变压器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模拟室的一面墙炸出一个大洞,而我被倒塌的墙体埋住了……后来,战友们进入模拟室发现了我的军装,才把我挖了出来,所幸模拟设备替我挡着了部分墙体,我才幸免于难……但我的手臂被划破了一个长口子。
事后,连长曾问我,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到?你在里面睡着了?我想起来,我当时正在记录学习心得,过于专心,才忽略了对外面的注意……
后来,我上机操作,发现自己的探测距离已远远超过400,渐渐也超过了600,最后竟然达到了750公里。
当班长把这一消息告诉连长后,他们不太相信,于是,组织连队3个操作高手和我比赛。
我们4人先后操作设备,两个小时后,一直守在比赛现场观看结果的连长,宣布丁盛伟同志的探测距离确实已达到了750公里。
后来,我曾被派往一个重要雷达站参与重要目标的捕捉,因为完成任务突出,在场的一位司令员当场宣布,给我记三等功一次,消息传到雷达连,连长、指导员分外高兴。
1970年6月,我被任命为班长,我成了我们批兵中头一个当上班长的战士。12月,当兵两年的我被上级提升为排长,在宣布我任职命令的连队大会上,团长破天荒地参加了这次会议。
我记得团长在命令宣布之后的讲话中公开宣布,你们谁要有丁盛伟同志的成绩,我照样给谁提干!
那一刻,站在队列前面的我,感到脸上一阵炙热,我当初这样刻苦训练,原本只是想赌一口气,我不相信雷达系统探测距离不能突破,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证明设备的性能还是有提升空间的。
后来,司令部邀请我参加4个单位组成的研讨会,由于那次会议密级较高,所讨论的内容后来整理出来以后,下发各营、连内部学习。
回到连队,连队让我介绍经验,我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学习体会讲给大家,全连迅速掀起“向装备要战斗力”竞赛活动,经过两个月的大练兵,连队又有多名同志探测距离达到或接近700公里……
1973年1月,在我当排长2年多一点的时候,我被任命为副连长,1976年1月,我被任命为连长,上级指示我认真总结经验,带出更多更好的雷达操作手,提升我雷达实战探测能力。
在我当排长、副连长和连长期间,我们多次上报探测发现的新异常情况,受到上级的表彰。
1981年,已当了6年连长的我,突然接到职务变动的命令,但这个命令并不是提升职务,而是平调,但我十分愿意前往。
原来,军里专门成立了教练连,任命我为连长,机关一位正营职干事任指导员,我们的任务是为全军训练雷达兵,我成了军里的一名雷达兵“总教头”。
新的任务令我欣慰,这些年来我一直保持着现有装备探测距离上的最远记录,这样的成绩,早已突破装备设计的理论距离,我用努力证明:只要用心,就一定能让现有装备发挥更挂的效能。
之后三年里,我和指导员密切配合,科学训练,先后为部队培养出250多名雷达操作手。
1983年,我被任命为某雷达营营长,同年,我们换发了新的雷达,作为曾经的雷达操作员,我又向当年一样,投入到新装备的学习钻研中
1984年,我们接到命令,率两个连奔赴某地执行建立新雷达站的任务,经过秘密而仔细的前期准备,一切就序,之后我们经过了8天长途摩托化行军,在第9天的拂晓前顺利进驻新的阵地。
在新的阵地上,我们的空中探测能力达到了更远!
1995年,我从某师参谋长岗位上退休(病退)。
装备都有其设计参数和预期效果,但用心钻研、人机合一后,你会发现它非凡的一面。
任何兵器的效力与使用者关系极大,但谁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谁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任何武器装备都有其局限性,决定战争胜利的,永远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