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带血的毛毯又出现了!
无数次烧过、埋过、丢过后,它像是刀枪不入,水火不容,总能奇迹般地寻到原来的地方。
黎萍萍知道自己碰见什么了,她抱起毛毯将它丢进浴缸里浇上油点燃了火机。
她看着火机燃着猛烈的火光然后静静熄灭。
最终,她捡起毛毯,将它剪成一条条的碎片冲下了马桶。
做完这一切,黎萍萍如释重负。
有个阴阳先生告诉她,只要毛毯彻底消失了,她就不会再看见床头边的那对浑身是血的母子。
毛毯再次出现,就表示大家都还未解脱。
“你们到底要让我怎么办啊?”黎萍萍曾经绝望地拿脑袋撞墙,如果可以一死了之,她恐怕早就拿起刀抹了自己脖子了。
可她不能死,和文强还要过好日子了,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新房子,新豪车,一劳永逸的工作单位,这求之不得的生活,全靠自己一手造就。
就连王文芝挺着大肚子上门跪着请求她离开文强都没同意,那份绝情与执着才让自己走到了“光明”。
都是文强的女人,凭什么都是王文芝占尽了便宜,她也要分一杯羹,大家公平竞争才对。
于是黎萍萍这只外来的野百合也要千方百计钻进别人的花园里。她先是拿着文强的手机弄到了对方的电话,然后办了个临时电话卡,时不时刺激对方一下。
原本她不过是想分点家产就离开,可是王文芝却不是个担惊受怕、文文弱弱的主儿,直接跟黎萍萍叫阵:“你一个过街道老鼠,懂不懂先来后到?我跟文强都打算结婚了,欠你好自为之!”
“不是还没结婚吗?”黎萍萍嘲讽她,“有孩子又怎么样?”
王文芝气得发抖,逼着文强早点拿结婚证。
要知道文强对黎萍萍只是玩玩,没想过给对方一个名份,以为到时候甩点钱就完事的,但黎萍萍欲望膨胀了,非要名正言顺不可。
文强这就有些着急上火了,指着黎萍萍的鼻子骂:“你别得寸进尺!”
“你想吃完抹嘴走人?”黎萍萍怒道。
“你连个孩子都怀不上,我娶你回去敷小鸡?”文强怒气更甚,黎萍萍这算是明白了,原来文强还是世俗之人,也看重传宗接代。
眼看着王文芝的肚子越来越圆,黎萍萍着急难耐,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无奈肚子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不是自己有问题?黎萍萍偷偷去检查,结果让她奔溃,自己还真是不孕。
这无异于晴空霹雳。
可人一旦陷入死胡同等于绝了自己活路,黎萍萍想,就算自己不成,王文芝也别想。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街边闲逛时碰到个歪眼阴阳先生,一语道出了她的疑虑。
黎萍萍惊呆了,立刻将他奉为上宾,祈求灵丹妙药。
歪眼上下打量她之后说道:“不是没有办法,有些费钱,也有些损阴德啊!”
“幸福都快没了,要这阴德作什么?我又看不见它。”黎萍萍不以为然。
“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啊,空气看不见,可你能说它不存在不?”歪眼说道,“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他说完就要走,黎萍萍拉住他,明确表示已经想得清楚明白,不需要再耽误时间。
歪眼悄声告诉她方法后,黎萍萍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事不宜迟,黎萍萍第二天就约上了王文芝,偷偷剪了点她的头发。
很快便有了效果,王文芝动了胎气,差点小产,已经被送往医院保胎。
黎萍萍开心不已,要求歪眼加大进度。
歪眼嘿嘿一笑:“反噬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啊。”
黎萍萍不怒反笑:“都这些天了,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哪些不舒服啊,你只管做吧。”
歪眼咧开嘴,脸上的那抹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许是效果强劲,王文芝出血不止,文强也没心思谈结婚的事,黎萍萍加紧步伐,故意对文强嘘寒问暖,慢慢的,对方的心开始向她倾斜。
王文芝急了,知道自己位置不保,偷偷从医院出来,挺着个大肚子敲开了黎萍萍的家。
屋里装修不久,阳台上还晾着文强的衣服,王文芝一见到她就跪下来痛哭不止,央求她离开文强。
黎萍萍瞪大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语气嘲讽:“文强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为文强付出那么多,你又做了什么?”王文芝质问。
黎萍萍嗤之以鼻:“付出多少有什么用?他不爱你,你的爱就没有意义。”
一句话让王文芝目瞪口呆,的确,她陪伴文强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耗尽了青春,也耗尽了健康,到头来,是对方的“见异思迁”,这段感情被迫断掉。
王文芝不甘心,那一切都是自己辛苦所得,凭什么让其他女人坐享其成?她黎萍萍又付出什么?被窝里的热度罢了,这种温度换做任何女人都可以给予。
但黎萍萍可不会认为如此,男人嘛,一旦捂进自己的臂弯,就不会轻易放他走了。
这也是一种本事。
王文芝知道自己赢不了,失魂落魄地离开黎萍萍的家,出大门的时候重重滑了一跤,晕倒在地。
从医院醒来后,她知道孩子彻底没了。
没了孩子的王文芝失魂落魄,当天夜里趁着无人注意时从医院顶楼跳了下来。
王文芝死后,文强失魂落魄了好些天,一直念叨那未出生的孩子,责备自己没有好好照顾。
黎萍萍明白了,文强对王文芝有感情,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断掉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让他走出阴霾。
着急上火的黎萍萍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去医院一查,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怀孕了!
她惊喜不已,去跟歪眼道谢,对方嘿嘿笑道:“一命换一命,你觉得划得来就行。”
黎萍萍当然觉得划算,除掉一个对手,换来万贯家财,还有一个孩子。
她觉得好日子真的到来,辞了工作每天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胎,种种花陪陪草,看着身子慢慢圆润,黎萍萍的从里到外都包满了幸福的味道。
可自从那晚之后,她感觉到了不同。
王文芝死后的第四十九日,文强刚走进家,黎萍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火味。她有些不舒服,催着文强去洗澡。
洗着洗着,黎萍萍觉得不对,从那浴室的玻璃门透过来的影子看,里面分明是两个人!
那身影形态像极了王文芝。
黎明明赶紧拉开了门,看见文强闭着眼冲着澡,从花洒里冲出来的不是鲜血又是什么。
“啊!”黎萍萍尖叫一声,吓得文强差点摔倒,再一细看,哪有什么血,满浴室的热气罢了。
“你做什么?”文强很恼怒,“刚才墓地回来,晦气得很!”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黎萍萍很认真地问。
文强点点头,将发生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黎萍萍听后有些后怕了,莫非自己故意门口倒了油的事害王文芝流产的事被发现了?
想到这,她紧张得捂着肚子,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香火点不燃,可能是太潮了,跟冤不冤没关系。
但文强穿衣服时,黎萍萍注意到,他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指甲印。
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梦乡,总觉得床头站着个人,猛地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
黎萍萍害怕了,她不敢告诉文强,担心被他批评自己是疑神疑鬼,只好整夜开着灯。
说好了等过了“七七”之后两人商议结婚,毕竟孩子也有了,肚子大了不好穿婚纱,文强也随后答应,两人拍了婚纱照,挑选了结婚当天的婚纱礼服。
隔天下午照片和婚纱礼服就送来了,黎萍萍迫不及待地打开,还真是美不胜收。
她迫不及待地换上换上婚纱,在镜子中左看右看,突然就瞧见了王文芝。
虽然是一扫而过,但黎萍萍看得清晰,王文芝就在那,端坐在一张椅子里,冷着脸,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但她揉揉眼再挣开时,那张椅子上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那个盒子,黎萍萍以为自己真的是眼花。
盒子里装着一条带血的毛毯。黎萍萍吓得大哭不止,她慌忙地收起盒子时,看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就连婚纱上就有!
“啊!”黎萍萍尖叫不住,匆匆忙忙脱下婚纱丢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窝在墙角。
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她大着胆儿捡起那件婚纱,上面哪有什么血迹,白白净净,还有好看的镂空花纹。
她深深呼气,真以为是压力导致的幻觉时,脚却踢到了那个盒子。
这个,不是假的!
黎萍萍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静静去梳理,会不会是恶作剧,抑或是文强收到的快递丢在家中还未来得及打开?
左思右想之后,黎萍萍抱着盒子找到了歪眼,对方瞧见盒子中的血毛毯之后连声叹气:“该来的迟早要来啊,她那死去的孩子便是用这毛毯包着的,多半是来寻仇的!”
“那怎么办?”黎萍萍吓傻了,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把它销毁掉,只要它消失了,她就找不到你,事情才算结束。”歪眼说得很肯定,黎萍萍听后放下心来,不过是要销毁它,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用尽了办法都不能损其分毫。
她再去向歪眼求助时,对方直接丢下了一句话:“损阴德事迟早会反噬回来,我不是没提醒过你。”
“我该怎么办?”黎萍萍全身颤抖。
“想办法让毛毯消失吧。”歪眼说完再也不肯透露一个字了。
有些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黎萍萍以为天衣无缝,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不,刚剪成布条冲进马桶,待她回到客厅,那个盒子仍然安安稳稳地呆在那。
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她知道文强回来,赶紧将它藏在了沙发下。
文强似乎很累,躺在沙发上打着哈欠,黎萍萍端来一杯热水,强忍着欢笑说:“婚礼将近,你想不想看我穿婚纱的样子?”
文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黎萍萍打开礼盒拿出了礼服,下一秒,她惊讶得呆住了。
那件红色礼服被剪成了一条条的,扯得乱七八糟,每一刀都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
文强在外催促,有些不耐烦了,黎萍萍慌乱地装起来故意找了个借口:“哎呀,被我弄脏了。”
她收拾完走到客厅,发现文强正微信聊着天,不知说到了什么,脸上尽挂着微笑。
那笑容黎萍萍似曾相识,却无可奈何。
用臂弯裹不了一个花心的男人,黎萍萍对自己太过自信。
她悄声走进客厅,文强发现后立刻收好了手机,笑着问:“走,带你去吃西餐。”
那顿饭黎萍萍吃得五味杂陈,心里愤恨,恨不得将手里的牛扒刀刺向文强。
“你使这么大的劲儿干什么?”文强说着伸出了手去拿黎萍萍手里的刀。
明明是文强的手,黎萍萍却感到冰凉透骨,她低下头,看见一只干枯的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
“走开!”黎萍萍大喊了一声,拿起刀刺了过去。
“你疯了?”文强捂着手痛苦呻吟,手背已经破了皮。
幸亏刀并不锋利,黎萍萍回过神来,吓得花容失色,反复道歉:“可能是孕期反应太大,我睡眠不好。”
“失魂落魄的,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文强摆摆手,“算了算了,吃了饭回去休息,今天我在家好好陪你。”
黎萍萍掩饰住内心的慌张,苦笑着点点头。
那件带血的毛毯还在沙发下,得尽快处理掉,再这么耗下去,自己非搭进去不可。
黎萍萍奔溃便是在那晚,两人看了会儿电视,文强就打起了哈欠,吵着要去休息。
两人躺下没多久,文强打起了呼噜,黎萍萍被吵醒了,睁开眼的那一瞬,她看见王文芝抱着个孩子站在她的床头,冷冰冰地看着。
那条毛毯带着血,干成了灰褐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黎萍萍大声哭诉,文强醒了过来,有些埋怨她:“黎萍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够了?三头两头闹腾,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想作个啥?”
“我看见王文芝了。”黎萍萍抱着文强的胳膊,她知道他不会相信,便从客厅沙发下掏出了那个盒子,“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文强好奇地打开,里面不过是一条干净崭新的毛毯。
“黎萍萍,我真是受够了你了!”文强将那条毛毯使劲丢在地上,“明天我还是送你去看看医生!”
她痛苦着,努力想要解释什么,文强气极,抱了个枕头去了另一间房。
莫非真是自己神智出现了问题,那条毛毯明明是带着血的。黎萍萍不敢去想,她捡起毛毯仔细去看,还真是干干净净。
她将毛毯收好,重新塞回沙发下。
赤脚走回房间,她感到脚下温热,埋下头看去,地上留着一排带血的脚印。
不好!黎萍萍腹中剧痛,她使劲地拍着文强的房门,大声呼救:“快,我出血了!”
文强着急地打开门,将她拖进了房间,恼羞成怒地问:“继续闹,闹到你满意为止!”
“你看!”黎萍萍提起睡衣,留出赤裸的双脚。
别说是血迹,连脚印都没有。
“看什么,看你胡闹!”文强将她推出房门,重重关上了门。
无论黎萍萍如何哀求,门他就是不开。
后来她也累了,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捂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这时她听见了有人走进来,在她身边躺下。
黎萍萍以为是文强,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没有尖叫,没有哀求,黎萍萍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落,王文芝躺在她的身边,抚摸着毛毯中的孩子,轻轻呢喃着一首童谣。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马上离开文强。”黎萍萍哭泣哀求。
王文芝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她的肚子。
“你不能拿走我的孩子,求你!”黎萍萍抱紧了肚子,“你要的命可以,但不能伤害肚子里的生命!”
王文芝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将毛巾包裹的孩子交给了她。
第二天醒来,黎萍萍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文强已经出门,她四处去寻那条毛毯,搜寻无果后明白了,它终于彻底消失了。
或许,真的是离开文强就好。
黎萍萍看着那件婚纱,心如刀割。
她擦干眼泪,开始想如何与文强谈论分手,心乱如麻的她决定出去走走。
在一间道观门口,黎萍萍看到了歪眼,一个女子正兴奋得与他交谈。
她走过去不过是想提醒女子不要步自己后尘,却看着歪眼拿着自己的照片说:“这个容易,她很快就会一无所有,一命换一命,你觉得划算就好。”
女子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的黎萍萍,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因果轮回,说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她走到歪眼旁边,夺走了照片将它撕得粉碎:“告诉那女人,我已经打算离开了,不用劳驾你。”
歪眼讪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划算就好!”
真的划算吗?恐怕只有经过的人才清楚。
突然,黎萍萍想明白了一件事:王文芝吓她,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解救。
黎萍萍站在街边,捂着嘴痛哭流涕,她掏出手机给文强发去短消息,提了分手。
文强连挽留的机会都未施舍。
原来这个世界上,鬼比人单纯,它们只想解脱就好,可人才会想要更多。
黎萍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孩子还在,这是用王文芝的孩子换来的,她会倍感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