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
自己在手术室门口守着自己手术的吗？
我就是。
因为刚取了一百万。
从此阴阳两隔。
1.
被车撞死后。
我去了谢怀川的公司。
翻遍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没有他的身影。
我以为他已经赶去医院找我了。
可我回到医院只能自己守着自己。
两扇银灰色大门紧紧关闭，
门口的手术灯红的刺眼。
它亮了很久很久。
整条走廊上，除了墙面上的挂钟还在一分一秒迈动。
其它的一切就好像凝结一样，悄无声息。
我坐在医院不锈钢的椅子上环抱双膝，眼神木讷。
没想到即便是成为鬼魂也能感受到四周的阵阵冰凉。
彼时的我还是个天真柔情的少妇。
我害怕自己死掉。
害怕谢怀川伤心。
害怕再也不能与他白头偕老。
还有我未出世的宝宝。
可现实无奈，只一刹那，我们就像两只被打散的鸳鸯。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地狱。
2.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记得天好像黑过，也亮过。
等天空再度暗下，狂风四起时。
他才姗姗来迟。
【怀川！呜——】
【怀川！你终于来了！】
【呜......呜......】
我一边哽咽抽泣，一边喃喃叫唤着他的名字。
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我愿意倾尽所有奉献给他的男人。
他终于来了。
但他听不见也不看到只是直直从我眼前略过。
谢怀川脸色凝重喘着粗气跑到手术室门口，上面的红灯还闪亮着。
我试图走近他，想抱抱他。
可他看不见，回头走到椅子前坐下。
十指紧扣抵在脑门。
我又尝试了几次。
无论我怎么试，双手还是从他的身体穿过。
眼泪无力的落下，双手不停的颤抖。
那时候，在那样的境地，看到那样的他。
我的心就像被生生捏碎了一般无法愈合。
只有无尽的泪水才能减轻我的害怕和无助。
但这样的心情，也只限于那时。
3.
成为鬼魂的好处是别人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
我可以窥探到尘土间最肮脏的事。
我也才明白原来最污糟的是人不是事。
在医院的种种，都是谢怀川的伪装。
和我同床共枕1095天的好男人好老公也都是假得。
谢怀川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假得。
手术灯熄灭。
他已是泪流满面。
我在旁边一直盯着他，却不知他是何时流的泪。
只需一刹那，他便能如此深情。
当医生告诉他我死亡的时候，谢怀川直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是一夜间变得一无所有的男孩。
走廊里回响着他的抽泣声。
多么悲凉，凄哀。
他的惨痛引得经过的医生护士和病人留足安慰。
人人不为他心生怜悯。
人人不哀叹命运弄人。
他们都说：【欸......真是可怜人呐。】
可好笑的是，可怜的不是谢怀川。
而是被谢怀川蛊惑的他们。
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伤心欲绝甚至要跳楼殉情的谢怀川。
转眼间，坐进车里竟开始捯饬自己的发型，放起欢快劲爆的音乐。
如果你不在场，你是真的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爽。
昨天还在我耳边呢喃着爱我爱我的人。
今天连我死了都在笑。
噢，对了他在离开医院前还顺手加了女护士的微信。
上车后还给她发。
【林护士，谢谢你，】
【我实在是太难过了才弄脏你的衣服，回头我一定给你买件新的补偿你。】
4.
我死的当晚谢怀川就没回家。
外面狂风暴雨，雷声轰鸣。
电视台、广播都在播报今天是强降雨天气，最大风力12级。
老天的怒吼阻止不了他，
我坐在一旁的低沉哭泣也换不了他。
直到他敲响那扇房门一刻。
我看着他和迎接他的小姑娘。
开始拥抱、热吻、翻云覆雨......
我才知道，那不是老天爷的嘶吼，那是我的。
我当时喉咙喊得沙哑无声。
【怀川！你停下！】
【怀川！你对的起我吗！】
【怀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还有孩子啊！】
最终，
这些无法听到感受的声音让我明白。
我不过是个死人，一个被风一吹灵魂就会散的死人。
我回过神来开始打量那处房子。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装修简陋，大约40平。
应该是租的。
门口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
墙壁上贴着他们的合照。
有甜蜜的，有欢快的，也有。
露骨的。
外面还晾着谢怀川的衣服。
那是一件我记得明明收起来但又死活找不到的衣服。
从他们的谈话间，我才知道。
那女孩叫陆晚怡，跟谢怀川谈了三年。
在我结婚前一个月认识的。
谢怀川从我这骗走最后一百万是为了给她付首付买房子。
一百万的首付款，七百万的房子。
而我们住的婚房还是我父母生前留下的。
他一分也没花。
想来可笑，这一百万是我父母意外事故的赔偿金。
也是我全身上下最后一笔钱。
还是我主动提出帮他渡过难关，去银行取的。
可最后呢。
他拿着我的钱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让她感谢他。
我不禁自嘲，比吃了黄连还苦。
如果只有这些我最多认为我遇上渣男。
我也会庆幸好在孩子还未出生。
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难以接受的。
5.
一夜欢愉，谢怀川起了个大早。
昨夜的雷雨交加后整个世界都是昏昏沉沉的。
窗外的光线阴暗，屋里的空气粘腻。
就如同我生死不如。
他骗陆晚怡去公司处理事物，实际上正赶去给另外一个女孩送早餐。
坐进车里，谢怀川才想起什么给他妈打电话。
【妈，江月死了。】
他的声音平静的似乎在谈论别人老婆的事。
【什么？】
【前两天出意外被一辆重型卡车撞死了。】
【哎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和我说。】
【急什么，就她一个人，什么时候说不都一样？】
【那不一样的，别人知道她是你老婆，我是她婆婆，这么大事情不关心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们又不住老家，谁会知道。】
谢淮川小人得志的嘴脸一副不以为然。
听到这些我已经能够平静了，不爱就不爱吧。
找小三就找小三吧，但骗走我的钱我得拿回来。
【葬礼准备怎么办？还是烧烧掉算了？】
他妈妈继续询问。
【烧掉算了，她现在也没钱，办葬礼还要花钱。】
【你话不要乱讲，给人家听到不好的。】
【妈，跟你说有什么关系。我造成她爸妈的意外你不也没说。】
【哎呀哎呀！都跟你说了别提别提！】
【她怎么没钱了，她父母留下的钱呢？】
【都取出来了，全在我这。】
我的瞳孔被一点一点放大。
天空被闪电划破，雷鸣声震耳欲聋。
我仿佛被雷击中。
谢怀川害死了我爸妈。
6.
我已经分不清，眼前的折影是外面的暴雨还是我的眼泪。
雨水倾盆而下，我还沉浸在伤痛中。
谢怀川已经打着伞，拎着热牛奶和烤面包下车。
他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揣进怀里，生怕被雨水打湿。
有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冒着风雨从楼里跑出来，
慌忙躲进谢怀川伞下。
谢怀川目光炯炯，直勾勾盯着女孩。
女孩白净的脸上因此染上了淡淡嫣红。
【怀川哥哥，谢谢你！这么大雨还给我送早餐。】
她声音甜甜的，令人酥麻。
谢怀川不好意思的低头佯装羞涩，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第一次给女孩子送早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小心翼翼捧出怀里的牛奶。
女孩眼含笑意，静静望着他。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外面，正好掩盖住伞下暗流涌动的暧昧。
他们眼神交汇，缠绵缱绻。
谢怀川适宜的打断彼此间的心照不宣，说：【我送你进楼吧。】
女孩这才依依不舍在他的护送下走进楼里。
谢怀川冲她粲然一笑，将早餐递给她。
【才七点多，你先回去吃早餐补个觉，我先去公司了。】
女孩的失落一时间全写在脸上。
可眼睛还是亮闪闪的，
可能是关系还没到位只是淡淡回了句好。
除了陆晚怡，谢怀川还有其她情妇，大概十几个。
他常年流连忘往返于多个女孩之间。
欺骗她们，榨干她们。
不仅要她们的身体，还要她们的感情。
更要她们的钱财。
榨干以后就会提出分手从她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这样的人我该恨吗？
不应该。
他该死。
7.
谢怀川所谓的公司，只是皮包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