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如果您满意于下面的图文,请让更多的人关注“鹭客社”曾秘画像 提供者:曾清根
作者 /林鸿东
1在古代,考上进士,意味着读书人经过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后,终于通过了科举考试的最高阶段,获得了国家层面的认可。这不仅是对个人学识和才能的肯定,更是家族和家乡的荣耀。及第的进士,从此前程远大、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济世抱负。进士,是古代科举制培育出的精英阶层,是万千士子中的佼佼者,是维护历代王朝运命的国之栋梁。我们知道,在中国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宋代以其文化繁荣、科举兴盛而著称。宋代的进士群体,因杰出人物辈出,宛如同璀璨星辰,缀满着历史的天空。古同安,作为一片充满文化底蕴的滨海邹鲁之地,同样涌现出过众多才华横溢的宋代进士。然而,在这众多的宋代进士之中,来自现今翔安区境内的进士又有几人?他们都是谁?是否如同大帽山石佛洞里的古老石佛,在千年沧桑后,被世人遗之忘川,静默于尘世之一隅。
上个月,我陆续翻开了一些关于同安县与马巷厅的地方志书,如《大同志》、《马巷厅志》等,从而得以窥见宋代翔安进士的冰山一角。在这些份珍贵的方志文献中,我找到了五十位同安籍宋代进士,其中,属于马巷厅的共有五位。由于过去的马巷厅范围包括金门,故五位宋代进士中还要扣除三位金门阳翟籍进士,最后,只余下两位。他们便是许厝的许衍与东界的许巨川。值得注意的是,马巷厅的管辖范围并未涵盖翔安北部山区,因此,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或许还隐藏着未被发掘的进士故事。但就目前而言,许衍与许巨川,便是地方志文献中明确记载的翔安区宋代进士。
许衍:因仁人之心被朱熹写信点赞
许衍,字平子,许厝人,宋乾道八年(1172年)进士及第。关于许衍,我查不到多少讯息。只知道本应该前程广大的他,却止步于建宁通判且不知何故未及赴任便溘然长逝。但许衍的故事并未因此而结束,他的儿子许伯诩因父荫担任过仙游知县与福州通判,继续书写着家族的荣耀。许衍的弟弟许衎也有不凡之处,他是位饱学的隐士,曾编写过《田舍墨记》四十卷。许衍短暂一生最为辉煌的一页是,他与朱熹有交往,朱熹在写给他的信中,称赞他“仁人之心,未尝忘天下之忧”。
许巨川:一心致力于教育的学者楷模
许巨川,字扬甫,东界人,宋嘉定七年(1214年)进士及第。许巨川一生深耕教育,以教育成就著称。他显然是早就有志于教育,考上进士后,很快又考了教官科,成为在宋代很受尊重的“教官”,先后出任过广州、建康的教授,以“笃意训诲,成就甚众”著称。他的教育理念和方法,不仅培养了一批批优秀的学生,更为当时的教育事业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东莞知县任上,许巨川更是展现了他的领导才能和为民情怀。他积极筹集资金修复防御城墙,确保百姓的安全;同时,他还努力筹集县学费用,为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这些举措,深受东莞百姓的敬仰和爱戴,他们甚至为他立生祠以纪念他的功绩。在《八闽通志》中,我还找到了许巨川在嘉定二年(1209年)为家乡同安修建石狮桥的记载。石狮桥位于铜鱼城西南二十五里处,“在从顺里四五都,跨小同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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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马巷厅志》的记载是否完整呢?
在调查大帽山石佛洞时,我意外得知,曾溪村附近的蜂腰岭上有两座宋墓,墓主为曾国辅夫妇。同安大路尾的曾氏是从曾溪迁徙过去的。据同安大路尾《曾氏族谱》所载:“国辅 希孟公之子,赠朝请郎,生于甲午年,配叶氏,封宜人,葬同安曾溪岭顶,号蜂腰穴,竖二牌,云过月,坐坤向艮兼未丑,三子:昂、秘、穆。”族谱中的”秘“,是曾国辅的次子曾秘。让人振奋的是,这位曾秘赫然正是《大同志》所载的同安县五十位宋代进士之一。
曾国辅是曾溪人,且葬于曾溪岭山顶。那曾国辅次子曾秘可不可以算是曾溪籍大宋进士?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如果曾秘算曾溪籍,那他显然就是《马巷厅志》遗漏的“第三位大宋进士”。
曾秘,字泰之,乾道五年进士及第。他的一生,如同他父亲的墓地一样,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但我们可以从地方志和族谱中,拼凑出他大致的人生轨迹。如清康熙《大同志》人物志科举篇载道:“曾秘 乾道五年,祀乡贤”,乡贤列传篇载道:“曾秘 字泰之。与朱文公友善。乾道五年登第,荐为国子监丞。知惠州,时群盗蜂起,道路不通,公捐俸缮亭驿,增“冷泉”、“叱驳”、“秀麓”等庵,设兵防守,以济行者,后知漳州,惠民遮道留之。终朝奉大夫,卒葬罗山。”
从文献中,我们可以知道曾秘进士及第,比许衍与许巨川早,成就也比两许高。他先后担任国子监丞、惠州知州、漳州知州等职。在惠州任上,他面对群盗蜂起、道路不通的局面,毅然捐俸修缮亭驿,增设可供人休息的庵堂,并设兵力防守,以保障行路者的方便与安全。他的这些举措,不仅赢得了百姓的赞誉和敬仰,更为他赢得了“惠民遮道留之”的美誉。最引起我关注的是,最后一句”终朝奉大夫,卒葬罗山“。
罗山在哪?
同安大路尾《曾氏族谱》同样有写到曾秘:“秘 字泰之,国辅公次子,行五十五,登宋乾道乙丑进士第,为国子监丞。知惠州,设法教民令知礼让。时群盗蜂起,道路不通,公为捐俸缮亭驿增冷泉、叱驳、秀麓等庵,设兵防宁以济行者。任满当迁,百姓遮道留之。又知漳州,终朝奉大夫,崇祀乡贤,与朱文公友善,载《同安志》。配陈氏,合葬同禾里七都罗山即土地山......”
显然,罗山在“同禾里七都土地山”。而“同禾里七都”,《马巷厅志》指出其为“山吓、何宅等乡”。何宅地名,于今尚存,距曾溪不远。有一份在厦门文史研究者中广为流传的同安黄大张手稿,手稿名为《清代同安地名手抄本》,据手抄本所记,何宅、蜂腰、曾溪等地名,皆同属于“同禾里七都”。也就是说,罗山其实就在罗溪一带。
曾溪历史上,曾经是同安曾氏的主要聚居地之一。村尾村刘贤追告诉我,现居住于曾溪村的黄姓村民由于敬畏古贤,至今仍保留着曾姓祖厝宅基地,无人敢私自占用。他告诉我,曾溪有座“丞相墓”,“丞相墓”曾有“石笔、石狮、石马、石人、半月形墓碑等,现损坏严重,大多坟墓构件已丢失,但墓位置的土包,至今还在”。刘贤追认为,这座“丞相墓”很可能就是曾秘墓。2024年11月,刘贤追与曾秘后人曾清根在曾溪一带寻找曾秘墓葬时,曾溪一村民曾指认“丞相墓”位置,更让人震惊的是,该村民还指出,古墓的所在地就是土地山。
这座“丞相墓”究竟是不是曾秘墓?
功夫不负有心人。近日,我在阅读民国《同安县志》时,找到了“知府曾秘墓在同禾里曾溪”的关键字眼。看来,曾秘墓所在的罗山,可以确认为现翔安境内的罗溪土地山。民国时期的县志编撰者还能确认曾秘墓在曾溪,可见当时,墓地尚存。据查,曾溪没有出过比曾秘更大的官员,村民口中的“丞相”之称,或许正是源于对曾秘曾任国子监丞这一官职的误解和敬仰。刘贤追所道的墓前石像生,石狮估计为石虎之误,石人说则存疑,因为知府的级别,墓前似乎不会有石翁仲。
曾秘不只是历任国子监丞、惠州知州、漳州知州,他还曾经当过龙岩县的县丞,如《宋元学案补遗》便曾提及曾秘任龙岩县丞时,请朱熹写了一篇《漳州龙岩县学记》。在《漳州龙岩县学记》中,我们可以得知,朱熹之所以会写这篇县学记,是因为曾秘与他的好友“石许诸君”往来密切。朋友的朋友是朋友,地方志中称曾秘“与朱文公友善”,是有依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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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水落石出!
通过方志文献、家族谱牒与田野调查的三重印证,可确认曾秘(1169年进士)的籍贯归属为原同安县曾溪村(现为翔安区新圩镇曾溪村)。依据有三:一是曾秘父母墓葬地在今翔安曾溪村附近;二是曾秘本人的墓葬地在今翔安曾溪村;三是曾溪村宋时为曾氏聚居地。至此,翔安区宋代进士名单应增补为三人:许衍(1172)、曾秘(1169)、许巨川(1214)。这一发现不仅补正了《马巷厅志》的缺漏,更揭示了宋代同安文教网络向沿海地区的延伸——曾溪曾氏、许厝许氏与东界许氏共同构成了闽南滨海士人群体的重要支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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