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断指奇案

长岳和文化 2024-10-18 19:18:35

初夏的清晨,微风携着丝丝细雨,轻柔地抚摸着山林。狄公身着一袭青袍,端坐在县衙的凉轩之中。桌上的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他却无心欣赏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心思全然被邻县江夏县那起牵涉到汉阳县的重大走私案占据。那伙走私犯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魅,行踪诡秘,人员构成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狄公已派出得力助手洪亮、乔泰、马荣前往邻县协查追缉,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至今仍未传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此时,陶甘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进来。

狄公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早上可有公文信札?”陶甘的神色略显凝重,轻声答道:“洪亮从江夏送来一纸书简,说依旧未发现那伙人的踪迹。”狄公听闻,双眉紧蹙,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心中暗忖:这伙贼人究竟藏身何处?如此棘手的案件,定要想个周全之策才好。

忽然,凉轩外的大树上枝叶沙沙作响,两只黑色猴子如黑色的闪电般从树梢上直窜而下。狄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仰望着这两只时常来访的猴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其中一只猴子手中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兴奋地跳来跳去,仿佛在向狄公炫耀它的新发现。狄公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嵌镶着绿翡翠的金戒指。那翡翠在晨光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甚是夺目。狄公深知猴子的脾性,倘若不及时截住这戒指,转瞬之间便可能再也寻它不着。

狄公赶忙从衣袖中取出扇坠、印章、打火盒等物,整齐地排放在茶几上,然后依次向地上抛掷。那猴子歪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奇地看着狄公的动作,随后也模仿着,将手中的戒指随手抛掷到地上。狄公迅速起身,轻喝一声,吓退猴子,随即在树丛底下俯身查看。只见那戒指箍在一只断指上,断指处的血迹已干凝,呈现出暗褐色。狄公心中一惊,表情瞬间凝重起来,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这断指从何而来?背后定有隐情。

正巧管家迈着缓慢的步子前来,狄公立刻问道:“你可知对面山坡上住着何等人家?”管家微微躬身,恭敬地禀道:“老爷,那山坡上没有人家,倒是山顶上住着两户人家。一家姓蓝,在城里开着爿当铺;另一家姓黄,是一家生药铺的掌柜。”狄公手抚胡须,脑海中思索着对这两家的印象。他对蓝掌柜不甚熟悉,只记得那生药铺子的黄掌柜,平日里总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管家接着说:“黄掌柜今年生意颇为不顺,家中之事也不遂心。他儿子已是十九岁的年纪,却患了痴呆之症,这一直是黄掌柜的一块心病。”狄公听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猴子天性胆怯,不敢靠近人群,这枚戒指不可能从山顶上人家处得来,倒极有可能是在离山脚较近的地方被捡到的。他招来巡官,问道:“山脚和山坡有无人家居住?”

巡官拱手回道:“大人,半山腰间有一间小茅篷,往昔住过一个樵夫,如今早已空废。近来常有些外乡来的游民在那里过夜。”狄公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间茅篷里。他神色坚定,果断道:“这断指箍着戒指,兴许是戒指的主人被强人下了毒手,强人又不慎丢失了,正巧被猴子捡到。我们此刻便去那山坡上寻访查看。”说罢,带着陶甘、巡官一行人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山脚走去。

山路曲折,甚是陡峭,狄公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半山腰上,那间用树木搭成的茅篷出现在眼前。茅篷顶上长满了野草,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四周一片阒寂荒凉,门窗紧闭。狄公上前轻轻推开茅篷的门,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死者五十开外年纪,一身蓝布衣裤,花白的胡子上还粘着几块血斑,看上去格外惊悚。死者的手臂僵硬如铁,狄公根据经验判断,此人应是昨夜被杀害的。

死者的左手四个指头被切去,唯有拇指完整无缺。狄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断指的切口,只见切面整齐平滑,显然是用一种特制的切削器具所为。再看那小指的切口,正与捡到的断指切口相吻合。狄公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笃定地说道:“死者果然是戒指的主人,凶手必是谋财害命无疑。”众人环顾四周,只见地上有厚厚一层灰土,却不见血迹,也不见余下的手指。狄公心中推断:死者显然是在其他地方遇害,被砍去手指后才被搬到这里来的。如凶手没有同谋,那定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毕竟要把死尸搬到此处并非易事。

陶甘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死者的衣裤,试图寻找能辨认死者身份的线索,然而一无所获。狄公皱着眉头,目光在尸体上扫视,心中思索着:只要我们拿着这枚戒指,凶手肯定还会来这儿寻找。他低声对巡官说:“在此布置暗哨,守株待兔。”随后命衙役将尸首抬回衙内检验,一行人下山回衙。

不一会儿,仵作脚步匆匆地来到狄公面前,呈上了验尸格目。狄公接过,仔细查看,仵作在一旁说道:“死者是被人用铁锤猛击后脑勺致死,左手四个手指在被害前后被切去,那刀具十分锋利。被害时间约在昨天深夜。”狄公放下验尸格目,问道:“衙里可有谁认识死者?”仵作摇了摇头,回道:“回老爷,衙里没人认识他。”狄公沉思片刻,眼珠一转,忙令捕快去将孔庙对面生药铺子的黄掌柜请来衙里见他。

不一会儿,捕快将黄掌柜带进了书斋。狄公目光如电,紧紧盯着黄掌柜,问道:“黄掌柜,听说昨夜山上发生了游民之间的斗殴?”黄掌柜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说道:“昨夜山上甚是宁静,不曾有什么骚动。老爷不妨去问问我的紧邻蓝掌柜,他是个夜神仙,睡得很晚。”

狄公又问:“山上除了蓝、黄两家,还有谁家居住?”黄掌柜恭敬地回答:“目下只是两家,另有三幢宅子是京师富商消夏别墅,此刻尚未搬来,故还空着。”狄公嗯了一声,说道:“好吧,你可以回去了。”黄掌柜走时,狄公吩咐捕快带黄掌柜去辨认死尸,或许他见过死者的踪影。一盏茶工夫,捕快回来禀告狄公,说黄掌柜不认识死者,并表示以后老爷若有事,随唤随到。

这桩案子眼前尚无线索,狄公只得让陶甘拿着这枚戒指到城里各家当铺、柜坊和金银号去给人认认,或许会有人知道。陶甘应了一声,拿了戒指转身出门。

陶甘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店铺,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却毫无收获。他疲惫地来到孔庙前,见街对面“黄记生药铺”隔壁有一家“蓝记质库”。陶甘心想,蓝掌柜也住在山顶上,说不定能问出些线索,于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陶甘走进那漆黑的大门,递上一张名刺,上面写着“长安大珠宝商”。蓝掌柜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先生,不知有何宝物饱我眼福?”“蓝掌柜可曾见过这枚戒指?”陶甘把戒指放在柜台上说道,“有位客官想将它贱卖给我,我疑心它或许不是真金打制的。”蓝掌柜的眼睛刚触及戒指,眼中便闪烁出一种奇怪的光彩,稍纵即逝。他断然答道:“没有见过,从未见过。”一个伙计也凑过来打量这枚戒指,蓝掌柜脸色一沉,厉声斥道:“不干你的事!”转脸对陶甘说:“先生,失陪了。”便拂袖回到账台上。

那伙计向陶甘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隔壁稍候,有话交待。陶甘出了门,踅进“黄记生药铺”,见两个伙计正用铰链固定的大铡刀,将生药切成薄片。

半晌,当铺里的伙计走了进来,低声对陶甘说:“掌柜用假话来搪塞你。他见过那枚戒指,两天前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就是拿着这枚戒指来请他估价的。掌柜馋涎三尺,与那女子嘀咕了半日,她拿了戒指走了。”

那伙计说完,陶甘忙问:“那女子是谁?”那伙计挠了挠头,说:“像是个粗使唤的丫头,穿的是旧补丁的蓝布衫裙,但长得很灵秀。”陶甘谢了那伙计,转身出了生药铺。

陶甘返回“蓝记质库”,大声吼道:“蓝掌柜,你得随我去衙门走一遭,狄老爷有请。”蓝掌柜心中一惊,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忙问:“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陶甘正色道:“见了老爷自会明白。”

陶甘回到县衙,先向狄公禀报了详情。狄公坐在大堂之上,面色威严,心中已有了几分盘算。他决定即刻盘问蓝掌柜,冷冷问道:“蓝掌柜,昨夜你在哪里,干了什么勾当?”蓝掌柜心中叫苦不迭,暗自思忖:昨夜的事,不知县令如何知道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昨夜我多喝了点酒,命轿夫将我抬到山顶上的家里去了。”狄公目光紧紧盯着蓝掌柜,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心中疑云更重,这蓝掌柜定有隐情,且待我慢慢审来。

狄公审视着蓝掌柜,目光冰冷,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蓝掌柜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衣角。

狄公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蓝掌柜,你当真没有隐瞒?那枚戒指之事,你若不如实招来,本县定不轻饶。”蓝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小的知错了。那女子来当戒指时,小的确实见财起意,想压低价格占为己有。可小的真的不知她是何人,也不知这背后有命案啊。”

狄公微微皱眉,心中思索:他言辞闪烁,定还有所隐瞒。“抬起头来!”狄公喝道,“你且将那女子的容貌穿着、言行举止细细说来。”蓝掌柜战战兢兢地说道:“那女子身着破旧蓝布裙,虽有补丁却干净整洁。头发简单束起,面容清秀,只是神色慌张。她说话轻声细语,只问小的这戒指能当多少银钱。小的当时……当时一心想压价,便故意刁难说戒指成色不好。”

狄公站起身来,踱步思考。此时,陶甘在一旁轻声说道:“大人,这女子定与死者有关。或许是死者的家人,或是知晓内情之人。”狄公微微点头,又转身问蓝掌柜:“你可曾注意到她身上有无其他特别之处?或是听到她提及任何相关之人或地?”蓝掌柜努力回忆着,突然眼睛一亮:“大人,小的想起来了。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新近划伤的。还有,她离去时,小的听到她低声嘟囔了一个地名,好像是‘翠柳巷’。”

狄公立刻派衙役去翠柳巷探查。衙役们在翠柳巷四处打听,终于从一位老妇人那里得知,巷子里有一户人家近日行为鬼祟。据说这家人突然有了钱财,购置了许多新物。狄公得到消息后,带领众人前往那户人家。

到了那户人家门口,狄公示意众人安静。他上前敲门,良久,一个男子前来开门。男子眼神惊恐,看到官差后,身体微微发抖。狄公进入屋内,环视四周,发现屋内有一些染血的布条。狄公心中有了数,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盗贼赃物,本县前来查看。”男子急忙辩解:“大人,冤枉啊,小人从未做过违法之事。”

狄公冷笑一声,命衙役搜查。衙役们在屋内搜出一把带血的利刃,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狄公拿起那把利刃,问道:“这是何物?从何而来?”男子脸色煞白,瘫倒在地。此时,一个女子从里屋冲了出来,正是那去当铺的女子。她哭着说道:“大人,都是我的错。这死者是我的叔父,他向来吝啬,还想霸占我家的田产。我丈夫一时糊涂,就起了杀心。我们割下叔父的手指,想取下戒指换钱,没想到……”

狄公看着他们,面色冷峻地说道:“为财杀人,天理不容。来人,将这二人带回衙门,听候发落。”随后,狄公带着衙役们回到衙门。他坐在大堂之上,宣判二人的罪行,按律判处了重刑。此案了结,百姓们听闻狄公破案如神,纷纷赞叹,狄公的威名在当地愈发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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