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你早就知道，我告诉你，洛杉矶的华德•塞耶·········”他一口气报出了他的军衔和部队番号，他俩不禁都笑出声来。

“答非所问，你知道我想了解些什么。”她从他的肘弯中挣出一点，凝神看着他，“我突然发现，这座城里除了我，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谁。你喜欢把我当作一个蒙在鼓里的小傻瓜，是吗，华德•塞耶？”

“不，我只是个侍者···········也就是说，是个服务的角色··········”正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那边门厅里一阵骚动，一个身着黑色紧身夜礼服的女人出现在大厅，她的红发象一团燃烧着的烈火。这时丽塔•海沃斯。一如既往，她那英俊潇洒的夫君同她结伴而至。她将和她的丈夫奥森•韦尔斯一道翩翩起舞，以向人们展示她的花容月貌和婀娜身姿。不难看出，她的丈夫是以此引为自豪的。费伊马上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富魅力的女人。以前她曾从远处看过她一、二次。而此刻当费伊同她交臂而过时，她出人意料的天生丽质，使费伊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像是听到了什么，这个女人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过身来。费伊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正想走上前去，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却见那个女人径直向华德伸出了手臂，从费伊的身边拉走了华德。紧接着他俩在大厅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时奥森站在几步之外，饶有兴趣的观赏他俩的亲热，转而又把目光转向费伊。当丽塔松开手臂时，她忘形地大声嚷着：

“我的上帝，华德，这真的是你吗！你这讨厌的家伙，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人们总是向我打听你，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才好·········”她又一次搂住华德，闭上眼睛，嘴角漾起了微笑。这微笑使得华德与奥森的眼里都涌出了泪水。这一场面使费伊吃惊的呆若木鸡。“欢迎你凯旋而归，你这鬼东西。”她向费伊笑着点点头，用目光向她打着招呼，然后又转向华德，“嗳，我看·······”她揶揄的说到，“塞耶先生，这就是那尽人皆知的传闻了？”

“你又开玩笑了，丽塔，看在基督的份上········，我两天前刚回来。”

“闪击战。”她仍同华德开着玩笑。而后朝费伊露骨地笑了笑，“能再次看到你真高兴。”礼貌而又空洞的客套。这两个女人不是故交。她拍拍华德的脸，“好生照料我的这位朋友。”转而回到奥森的身边。此时这位先生正从那厢向华德微笑致意。当他们离开舞池走向餐桌时，费伊当即火了。华德带她回到桌旁，他短期就来呷了一口，费伊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另一支手臂。

“好哇，少校，这究竟是玩的什么把戏？请你说明白。在让我出尽洋相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在搞什么名堂。他究竟是何许人，演员？导演？歹徒·······还是这饭店的老板？”

“一个靠妓女生活的男鸨儿，那又怎样？”

“太恶心人了。别开玩笑，告诉我，先说说你为啥会和丽塔•海沃斯那么熟？”

“从前我常和她丈夫一起打网球。实际上，我第一次结识他们就在这个地方。”

“以你侍者的身份，是吗？”这回轮到她发起进攻了。这个在瓜岛结识的讳莫如深的战士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使费伊要了解他身世的心情更为急切。她强迫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努力不露出笑颜，“说实话，我真后悔让你把我这个丑小鸭带到这个地方来吃饭，让你看到了我那寒酸的家，更不好意思。你认识许多比我更著名的人物。”

“那我的听闻该作何解释呢，美丽的小姐？”

“啊，什么？”费伊的脸红了，信手把头发拢到脑后。

“加布尔是怎么回事？”

费伊的脸越发羞得绯红。“不要轻信你从报上读到的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没什么，我是从朋友那听到的。”

“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她漫不经心答道。突然，费伊又一次注视着华德的眼睛：“不要再搪塞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探身向前，对她轻声耳语道：“一个孤独的流浪汉。”她无奈何地大笑起来。这时又一个领班端着一瓶香槟酒和菜单走了过来。

“欢迎您荣归故园，塞耶先生，真高兴再见到您。”

“谢谢。”点过菜，华德举杯和她干了一杯香槟。在以后的时间里，他不停地和她开着玩笑，知道他们回到费伊的门前。坐在敞篷福特汽车里，他握着费伊的手，坦诚地说：“说真的，费伊，我是一名无业士兵、一个没有工作的闲汉。就是再战前，我也没有工作过。我现在甚至没有一处栖身之所，入伍前，我就把自己的房子卖掉了。罗西饭店的人所以和我很熟，是因为战前我常去那里。我不想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显赫人物，我也的确不是。而你是位明星，自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狂热地崇拜着你。但是假如我装扮成什么显赫人物，就等于在欺骗你。我仅仅是你所认识的我，华德•塞耶——一个没有家、没有工作、借别人车代步的男人。”

她对他嫣然一笑。即使这全是实情，她也没有任何可抱怨的。多年来，她从未度过这样美好的夜晚。和他在一起，她倍觉开心。他是那样的坦诚、风趣、英俊，他的舞姿像梦幻一样飘逸，他的身上洋溢着一股友善、熊气与激情，他通晓许多她闻所未闻的知识，与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男人迥然不同。尽管他的交际面是那么广，但他却全然没有好莱坞司空见惯的那种骄饰之风。“不管你是何许人，反正我是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快到两点了，她甚至不愿去想清晨时她会有怎样的感觉，还有三小时她就不得不起床。

“那么明天晚上呢？”华德满怀希冀地问道。但费伊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实在不能奉陪，华德。我有工作，每天清晨必须差一刻五点钟就起床。”

“那要等什么时候呢？”

“等我们拍完这部电影。”

华德顿显颓丧，她是不是玩的不开心？他不能忍耐到她电影的结束。

“见鬼，我可不想等那么久。如果让你明晚好好睡上一觉，后天晚上我们再出去，好吗？”他扫了一眼手表。并且，我不会再让你耽搁这么晚，我确实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样快。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费伊。”他全身心地爱着她，渴望对她有更多地了解。在过去的两年间，他对她梦寐以求，就像是个狂热的明星崇拜者。现在他回来了，他决不能再让她从他的身边溜走，直到她坠入情网。

眼下，他以恳求的目光望着她，使她不忍心回绝，“好吧。但你必须让我在午夜时分赶到家中，否则，第二天我会蠢得像个冬瓜。我们一言为定，好吗？”

“决不食言，我的‘灰姑娘’···········”他坐在那里凝视着她，内心一阵冲动，想去吻她。但没敢，这太冒失了。他不愿自己也象她以往的那些追随者那样，只因她是明星，就急于要猎获她，结果是欲速反不达。然而对华德来说，费伊的真正魅力是在明星之外的。他跃下汽车，绕过车身替费伊打开车门。她敏捷地跳下车子，轻抚着华德的手：

“今晚过的真是太好了，谢谢。”她仰脸看着他。然后，他陪她走上粉红色的大理石台阶。她犹豫了片刻，真想请华德进屋喝点什么，但如果那样她就一点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在她动身去制片厂之前，哪怕是睡上二、三个小时也好。他站在门口，低着头凝视着她，就像隔壁人家顽皮的孩子。他的唇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用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以便再瞧一眼她那绿宝石般深不可测的晶眸。

“在今后的两天里，我会时时想着你。”

费伊点点头，说道：“我也会想念你的，华德。”就像她再同他瓜岛分手后时时泛起的思念一样。在他们的这几次交往中，费伊感到，华德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这是以往任何一个男人也没有的。而这在以前会使费伊感到恐惧。可现在她太兴奋了，没有丝毫不安的感觉，更何况此人又是华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