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我浓厚的剑眉，变成了柳叶眉，脸上粗糙的皮肤，也在粉底液的修饰下，光滑无比。

我的第一反应是，陈丽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化了妆，整蛊我。

陈丽是我的女朋友，比我大十岁。

陈丽不算漂亮，只算得上有些气质，为什么我会和她在一起，不言而喻。

我家境不好，大学毕业后两年来，只混了个保险推销员。

每个月领着那可怜的底薪，还不够我自己开销。

所以，我选择了向生活低头，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更平稳的生活。

我们在一起有半年的时间。

我并不知道陈丽具体做什么工作的，也不清楚她是否有家庭，但她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比我的工资要高出几倍。

趁着我睡觉，给我化妆，陈丽的恶趣味，让我心里有股子火气。

当然，这股火气，我不能像正常男女朋友那样，指着她鼻子一顿发脾气。

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我轻吸了口气，一边用陈丽的卸妆油擦脸上的粉底，一边给陈丽打去电话。

“小凡，有事吗？”

电话通了，那头是陈丽磁性好听的声音。

有事吗？

我再次看向镜子，脸上的妆容没有了，可两道柳叶眉却是修剪出来的，想要长回来，至少要一个月！

“丽姐，最近我爸身体不舒服，我想……我想跟你借点钱。”

陈丽很干脆，直接问我多少。

我报出了一个合理的数字，两万。

为什么这个数字合理，因为陈丽每个月能给我一万块，这样的经济条件，两万她随时拿得出手。

很快，我的手机来了短信。

两万元到账。

“让叔叔多注意休息，姐最近挺忙的，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去看你。”

陈丽对我说。

听到这话时，我下意识的看向洗漱台上，陈丽的牙刷和漱口杯。

牙刷头朝上，其上没有湿润迹象，漱口杯底部，也没看到使用过该残留的水渍。

我伸手摸向一边的浴巾。

干的！

陈丽每次来我这里过夜，早上八点前就会离开，但每次都会洗漱后再走。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害怕留下我的气味，还是属于个人习惯。

我唯一清楚的是，从认识陈丽至今，她都是如此。

可，今天，她没有洗漱就走了！

是临时有事，太匆忙？

还是……

我仔细的回忆昨晚的细节。

8:15分时，我回到家，整理客户资料。

9:30分，我结束工作。

9:38分，我泡了一盒泡面，接着喝了一瓶啤酒。

喝完啤酒后，我感觉很困，没洗澡就上床睡了觉。

再之后，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躺在了我的身边，那人使劲儿的往我怀里钻，从胳膊感受到的发丝以及柔软的身体，我确定那是个女人。

所以，睡梦中，我认为是陈丽来了。

事实上，除了我和陈丽之外，再没第三个人有这里的钥匙。

“丽姐你……你这几天，都没空过来？”

我轻吸了口气问陈丽。

“等姐忙完了这段，就休假好好陪陪你。”

话落，电话挂断。

挂断的一瞬，我只觉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显然，陈丽的意思是，昨晚并未过来！

我快步出了卫生间，向鞋柜走去。

陈丽还有一个习惯，来我这里，一定要穿一次性拖鞋，所以在鞋柜里，每次她离开后，我都会准备一双一次性拖鞋。

假如，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完好无损。

那么就能确定，昨晚来的，不是陈丽！

鞋柜一米长，一米二高，三格，裹着木色的烤漆。

第一格，应该放着我的篮球鞋、皮鞋。

第二格，应该一双36码的女士粉色拖鞋，以及一双一次性拖鞋。

第三格，该是空的。

吱……

鞋柜的木门，在我的手拉开的同时，发出吱呀声。

第一格，乔丹牌的篮球鞋，安静的躺着，黝黑的皮鞋表面，有一层奔劳后的薄薄落灰。

第二格，女士粉色拖鞋一如既往，唯独，一次性拖鞋，不见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昨晚来的，是陈丽！

一定是早上临时有事，她匆忙离开，而我误会了陈丽的电话里的意思。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因为，一旦昨晚来的不是陈丽，也就意味着那个故事在应验。

我会因为一时的精虫上脑，搭上我这条卑贱的命！

事情得从十四天前说起。

那天，同事徐天成过生日，我赴约而去。

金城酒吧608包厢。

我虽然干的是保险销售，但交集能力非常有限，到了现场后就坐在沙发角落自顾自的玩手机，约莫一小时后，有个女人坐到了我的身边。

从外表看，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身上简单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可细看她的那双眼睛，会发现其中，有着不符合年轻外表下的忧郁与沧桑。

我看不出她的年龄。

但我知道，她应该是属于逆鳞生长的那一类女人，因为，气质与眼神是生活沉淀而来，做不了假。

我对比我年龄大的女人，总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再加上，女人比陈丽不知好看了多少倍，我，主动和她碰杯，聊天。

我们默契的并不交流彼此的身份，只是以徐天成为切入点，进行打趣官方式交流。

聊着聊着，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本能的驱使，就到了性上面。

这样的场合，一旦话题到了这份上，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会在彼此心照不宣之下，向某一个方向发展。

我们就在包厢的单间厕所里发生了关系。

结束后，她先出了厕所。

等我出来时，她已经不在包厢里。

这本该是一场艳遇，如风略过泛黄的秋叶，留下摇曳斜影，而自此那摇动秋叶的风，再不知去向。

可回去之后，我脑海中全是那个女人。

最终，我想更深入的了解女人，想要知道女人的名字，女人的工作，女人的……一切！

第二天上班时，我把徐天成叫到了茶水间，旁敲侧击描述女人的外貌特征，并暗示性的表示自己想认识女人。

至今，我清晰的记得，徐天成瞳孔扩大，嘴巴微张的表情。

他手里的咖啡，如汹涌的海浪，在杯中翻滚，也宣示着徐天成当时内心的恐惧程度。

徐天成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何晓琴，是他的表姐。

死于，四年前！

死因是，醉酒后在厕所马桶溺亡。

我当然觉得徐天成跟我开玩笑，其目的是不想让我和那个女人进一步发展。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女人真的很漂亮。

我没死心，来到酒吧打算看看监控，以确定更多女人的信息。

以丢失钱包为由，酒吧让我看了走廊外的监控。

我不放过昨晚608包厢走廊外的每一帧画面。

可，除了认识的同事，陆续走进去，陆续走出来，却没见女人进去或出来。

难道徐天成说的是真的？

我与一个死了四年的女人，发生了艳遇！2 她在柜子里

从酒吧回来，我们又旁敲侧击其他同事，在这些同事的印象记忆里，也并没有女人！

换句话说，只有我一个人‘遇见’了女人！

这件事，很诡异。

可我依旧不太相信是鬼。

这世上要是有鬼的话，人早死光了不是？

我想，一定是某种巧合，才造成了这一现象。

可一天后，徐天成让我有了些许动摇。

当时，徐天成一见到我，就噗通跪在地上，满眼婆娑的跟我接连说对不起。

他跟我说，是他该死，是他忘记了，他表姐的鬼魂一直跟着他，这才害了我。

徐天成和他表姐何晓琴同龄，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幼儿园、小学、大学、直到毕业一起出来工作。

这看似是美好的姐弟关系吧。

可偏偏，何晓琴对徐天成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徐天成说不上爱何晓琴，可青春荷尔蒙，最终让他与何晓琴摘下了那颗禁果。

两人的事情，很快被家人知道。

何晓琴提出和徐天成私奔，可徐天成却在父母的逐步分析下，恢复了理智。

他们没法有孩子，他们要受亲戚朋友，乃至世界上所有人的道德指责！

最终徐天成提出了分手。

提出分手后不久，徐天成的生日当天，何晓琴在生日宴上，醉酒，溺亡在厕所！

当然，这并非重点。

重点在于，按照警方推断的溺亡时间，何晓琴溺亡后竟还与徐天成的一个同学发生了关系！

徐天成当时以为是何晓琴在溺亡前和自己同学，发生的关系，故意报复自己，最后醉酒过多才溺亡。

可半个月后，徐天成的同学来找徐天成。

一米九的大个子，穿着黑色碎花齐膝裙，画着浓妆，扬言是自己何晓琴。

徐天成吓坏了，因为同学能说出他与何晓琴的点点滴滴。

“瞧，我们现在没有血缘关系了，可以在一起了！”

公鸭般的嗓子，捏着鼻腔，那场面让徐天成转头就跑。

再之后，徐天成的同学死了。

死因，溺亡于厕所！

这件事，曾一度上了热搜，标题是，同性恋被拒后，将自己溺亡于马桶。

事后，徐天成的父母找了道士，做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法。

最终，道士告诉徐天成一家，已经将何晓琴的鬼魂封印，只要徐天成三年内不交女朋友，事情就会过去。

法事后第一年，徐天成生日，相安无事。

第二年，相安无事

而今年，是第三年！

在徐天成举办生日宴会前，他交了女朋友！

按照徐天成的说法，我将会和他那个同学一样，被何晓琴附体，接着找徐天成！

假如徐天成拒绝。

那么，我的下场就是溺亡于厕所马桶！

假如，你听到这么一个故事，你会相信吗？

好吧，我也不信。

可如果不是真的，徐天成为什么要向我下跪，祈求我原谅，又为什么在向我坦白后，辞职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因而。

如果昨晚，来的不是陈丽。

如果鞋柜里的一次拖鞋还在。

那么也就意味着，附身开始了！

看着那空空的一次性拖鞋位置，我突觉自己有些好笑。

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巧合，陈丽有着给我化妆的恶趣味。

巧合，陈丽今早事情匆忙，没有洗漱。

手，轻轻摆动。

我准备关上鞋柜门。

然而，就在两扇门要合上的瞬间，我的余光撇到了第三格……

那里，本该空无一物！

可，我却看到了一双，洁白的板鞋！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整个人僵住。

陈丽从未穿过板鞋，这绝不是她的！

并且，就算是她的，离开时，应该穿走了不是吗？

突然！

我感觉有双眼睛正在背后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