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上的咖啡渍，是速溶的雀巢，廉价又苦涩，就像这场婚姻。”她说完离婚时，楼下的桂花刚好落完第三瓣，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16年的秋天，北京的雾霾还没那么严重，空气里还能闻到一丝甜腻。
1嫂子李梅找到我的时候，是2010年的冬天。那年头，诺基亚的短信提示音还是“滴滴滴”，每次听到都觉得心烦意乱。大哥王军做生意赔了钱，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李梅哭得梨花带雨，说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我这个小叔子。
我当时刚工作两年，攒了点钱，但也不多。看着大哥大嫂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心一软，就把卡里的20万都借给了他们。没打借条，一家人，说那些伤感情。
那时候，大哥还经常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说等生意好转了，一定好好报答我。李梅也经常来我家，帮我收拾屋子，做饭。她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我妈总夸她贤惠，说大哥娶了个好媳妇。
可是，好景不长。大哥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反而越亏越多。后来，他开始酗酒，动不动就和李梅吵架。我去看过几次，每次都看到李梅红肿着眼睛，默默地收拾着残局。她总是笑着对我说：“没事，小叔，过几天就好了。”2016年，我离婚了。原因很简单，性格不合。前妻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什么都要管着我。我受不了她的控制，就提出了离婚。离婚的时候，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只留下了一张泛黄咖啡渍的离婚协议。
离婚后，我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感觉特别孤独。我开始怀念以前和大哥大嫂一起吃饭的日子，怀念李梅做的红烧肉。
2六年过去了，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笔钱。直到有一天，李梅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叔，你在哪儿呢？我想请你吃个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答应了。我们约在一家小餐馆，离我家不远。
李梅比以前憔悴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她穿着一件旧棉袄，头发也有些凌乱。
“小叔，这些年，谢谢你。”她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我摆摆手，说：“嫂子，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这笔钱是不是要不回来了。”她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想还你，可是……”
“嫂子，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打断了她。
“不，小叔，你听我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没钱还你，但是，我可以……我可以给你做保姆，照顾你，直到还清这笔钱。”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还款方式。
“嫂子，这怎么行？你大哥呢？”我问道。
“他……他已经不在了。”李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这才知道，大哥在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李梅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非常艰难。
“小叔，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哭着说道，“我不想欠你的钱，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们一家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我知道她很不容易，我不想让她为难。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让她来我家做保姆，实在太尴尬了。3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嫂子，这样吧，这笔钱就当是我给大哥的，不用还了。”
“不行，小叔，这绝对不行。”李梅坚决地摇摇头，“这钱必须还，这是原则问题。”
“嫂子，你听我说，我现在一个人住，也用不了那么多钱。你就拿着这笔钱，好好照顾孩子，把孩子培养成才，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我劝道。
“可是……”李梅还是有些犹豫。
“嫂子，就这么定了。”我打断了她，“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以后有空就来我家坐坐，陪我说说话，我就很高兴了。”
李梅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一直在想，我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我借给大哥20万，是为了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现在，大哥已经不在了，李梅又提出了这样的还款方式，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承认，我心里是有些动摇的。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确实有些孤独。如果李梅能来我家做保姆，照顾我，我也许会感到一些安慰。
但是，我又觉得这样做对她不公平。她已经失去了丈夫，还要为了还债而委屈自己，这实在太残忍了。
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说我占大哥的便宜，说我欺负嫂子。
4第二天，我给李梅打了个电话。
“嫂子，我想好了，你还是不用来我家做保姆了。”我说。
“小叔，你……”李梅的声音有些失望。
“嫂子，你听我说，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怕你太辛苦了。”我解释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了。”
“可是，小叔，我……”
“嫂子，就这么定了。”我再次打断了她，“你好好照顾孩子，以后有空就来我家坐坐，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家人。”
李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小叔，我听你的。”
挂断电话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我失去了得到照顾的机会，但我保住了李梅的尊严，也保住了我们一家人的情谊。
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我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盆枯姜的茉莉花。那是前妻留下的，我一直没有扔掉。
我想，也许有一天，这盆茉莉花会重新开花，就像我和李梅的关系一样，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最终还是会回到正轨。
5几个月后，李梅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小叔，我找到一份工作了，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够我们娘俩生活了。”
我回复道：“嫂子，恭喜你，好好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小叔，谢谢你。”
我看着这条短信，心里感到一丝安慰。
我想，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充满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但是，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希望，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迎接美好的未来。我把手机放在一边，走到书桌前，开始写我的新小说。
我想写一个关于爱和救赎的故事，一个关于人性的光辉的故事。
我想告诉读者，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要相信爱，相信希望，相信未来。
因为，爱是永恒的，希望是无限的，未来是美好的。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那天，阳光很好，风也很温柔，就像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停顿了一下，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只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这味道，像极了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