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坐牢，这并不可怕。在反动派的监狱里，我们共产党人不就发出过“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把这牢底坐穿”的呐喊吗？可是，当置身在本该关押敌人的监狱中时，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罗瑞卿满怀忧伤地说。

面对四壁，罗瑞卿曾苦苦地审察过那个置他于死地的人——林彪。几十年来，直到对他下毒手，他并没有完全认识这个林彪。罗瑞卿想了很多，也寻到了一些“眉头”。

转眼间，“林彪事件”发生的一年后，罗瑞卿才知晓了此事。他发了大脾气，指着桌上的一只碗，对看守说：“拿酒来。”

图 | 罗瑞卿大将

林彪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决心要整掉罗瑞卿？

话说，1959年是林彪建议罗瑞卿回军队的。对罗瑞卿过人的精力、魄力和才干，林彪非常清楚。为了控制、利用这个人，林彪曾煞费苦心。但仅仅一年多，便因绝望而悔恨交加了。

最初，使林彪猜疑和不满的是罗瑞卿越过他，直接向毛主席请示、汇报工作。对此，林彪又说不出口。因为众所周知，林彪的身体不好，养病，不在北京，事情急、时间紧等原因，这是他的难言之隐。

更使林彪难以容忍的是罗瑞卿与贺龙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虽然罗瑞卿一再向林彪解释：毛主席看你身体不好，要贺老总多管一点军队工作。但这更引起了林彪的猜忌。

这天，林彪把罗瑞卿找来，突然阴阳怪气地问道：“我们威信不够吧？因为我们不是南昌暴动领导人。”罗瑞卿对这居心叵测的问话没有回答。这样一来，进一步加深了林彪的怀疑。

一回，林彪从外地回到北京，一进家门，立即让秘书打电话“让罗瑞卿马上来见他。”此时，罗瑞卿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回话说：“会议结束后就去。”

林彪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电话机被摔在地上。林彪在屋里走来走去，他不能容忍这种“不忠、无礼”。

“我的干部必须忠于我！”，林彪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写下这样几句话：

“大捧别人，大跟别人，回京后根本不来见面。让他做绝——

当作又一彭黄也——”

对罗瑞卿，林彪、叶群这对夫妇就曾几次演过“双簧”：林彪唱红脸，叶群唱白脸，又打又拉。

告阴状，探风声，联络人，都由叶群出马。若是叶群办的顺利，林彪就会出来顺水推舟，推波助澜；若是叶群砸了锅，林彪就换一副面孔，大骂叶群，好像这一切都是背着他搞的。

1965年5月25日，秘书在车上向林彪报告一些事情。林彪不时地用手指在空中划一个圈，表示同意。忽然，林彪听见秘书说道：“总参召开的作战会议27日由罗瑞卿总长作总结，这件事刊登在会议第63期简报上。”

林彪反问一句：“谁？”

本来，罗瑞卿将在作战会议上作总结。林彪在几天前就听叶群讲过。那天叶群参加会议回来，告诉林彪：会议上大家要求罗总长作总结，我没有表示不同意见。

主要是，总参谋长有责任在作战会议上作总结发言，这很难提出非议。可是，这时当林彪再次明确无误地听清“罗瑞卿”三个字以后，却立即意识到给罗瑞卿一个“下马威”的机会到来。

于是，林彪立刻口述一条给作战会议的“指示”：

“会议上不能散布个人作总结的空气。如果散布了要当众收回，在什么范围散布的，就在什么范围收回。63期简报关于罗总长作总结发言的提法不对。

明天在各小组宣读。”

林彪这个“指示”，言外之意是很明显的：既明白无误地暗示罗瑞卿有野心，又让罗瑞卿在全军众多到会人员面前下不了台。

第二天早晨，叶群眉飞色舞地向林彪讲述昨晚发生的一切。罗瑞卿刚接到林彪“指示”，叶群就离开打来的电话。她对罗瑞卿说：“今天下午我有事出去了，就出了这个事儿，林总发了大脾气。现在他已经醒了，请你到里面来谈谈。”

罗瑞卿来后，叶群把他从后门引进一个会客间。事前叶群把子女叫来陪坐，又布置几个秘书在门外。叶群假惺惺地对罗瑞卿说：“简报只是今天大发脾气的导火线，其实他早就有一肚子气，他是一个有脾气的人呀！”

见罗瑞卿不吭气，叶群又说：“这个事不要扩大，公开是不利的。你们一定要改善关系，不要凶终隙末。”

罗瑞卿领教这样的一打一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些阴险的心计，对于一个正直的共产党员来说，只等于零。

罗瑞卿听到“是林彪同志揭发了你的问题”时，心中一震

1965年12月10日，罗瑞卿被一架专机从昆明接到上海。当时，罗瑞卿正在昆明部队视察。

就在他忙着作指导时，突然被通知到上海参加一个会议。时间紧迫，使罗瑞卿连考虑一下都来不及。当他走下飞机的时候，来接他的是空军司令吴法宪和上海市委的一位负责同志。

平时，吴法宪对罗瑞卿毕恭毕敬，一副献媚的样子。而此时，吴法宪却一反往常地露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冰冷神情。罗瑞卿被送到上海郊区的一幢楼房，在会客室，开始了一次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谈话。

与罗瑞卿谈话的是一位他所敬重的中央领导同志，罗瑞卿从最初听到的一些话里，从对方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一种难言感情中，他明白了：自己被人陷害了。

“是林彪同志揭发了你的问题”，当罗瑞卿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不觉一惊。随后，他的思绪也开始不断地跳转。

1965年2月，罗瑞卿到上海向林彪汇报工作时，林彪不见他，让他先去找空军的一位领导谈。

这位空军领导转述了林彪的话：“林总说，现在几个大将，论身体，论能力，我不用罗瑞卿，用谁呢？”临走时，又补充道：“林总叫你不要‘误会’。”

接着，林彪才见了罗瑞卿。林彪微笑着问：“你们谈得怎么样？”罗瑞卿没有吭声。林彪瞬间变了脸。

罗瑞卿后来说：

“这大概是林彪最后一次试探、争取我吧？”

那位中央领导继续说：

“林彪同志揭发你，今年2月你让刘亚楼转告叶群，提出逼林彪下台的4条意见，就是：一、一个人早晚要出政治舞台，林彪也要出政治舞台的；二、要保护林彪的身体；三、林彪再不要干涉军队工作了；四、放手让罗瑞卿工作，一切交给他负责。这4条，是叶群在会上揭发的。”

罗瑞卿心想，刘亚楼同志已于当年5月去世，死无对证，谎言的编造者真是煞费苦心。

这次谈话后，罗瑞卿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在想：“究竟在什么事情上触动了林彪？”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在对待叶群上，自己得罪了林彪。

1960年，叶群调到林彪办公室当主任，罗瑞卿逐渐与其有过一些接触。叶群张口就说谎的品格，让罗瑞卿非常反感。此外，叶群几次伸手要级别，要军衔，要待遇，要荣誉，罗瑞卿一一都拒绝了。

“总长啊，我的水平不高，能力不强，请你多帮助啊。”叶群起初有多么“诚恳”。

罗瑞卿不冷不热地回复：“不必客气。”

要换了别人，这时可能就会冷场了。可叶群也单刀直入地说：“总长啊，这次评级定衔……”

罗瑞卿说：

“这件事党委还没有讨论呢。”

叶群急忙说：“我是说，请总长多帮助。”

罗瑞卿说：“都有明文规定的条件嘛，我个人说了不算。”

叶群见状，只好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定个大校。我的要求不高，而且，林总也有这个意思。”

说到这个份上了，罗瑞卿也只是说：“我们需要再研究研究。”

不久，给叶群定级评衔的命令下来了，叶群仅获得了上校。这笔账，自然是算在了罗瑞卿的头上。

罗瑞卿给妻子留下一张特殊的纸条

罗瑞卿被林彪逼入绝境。在整理自己心绪时，罗瑞卿想起了战争年代几次死里逃生的场面。

1926年，当罗瑞卿从封建家庭中跑出来，参加革命时，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的腮上的那块伤疤，是1932年第二次反“围剿”中，敌人枪弹留下的印记。

毛主席曾经说过：“罗瑞卿受了重伤，没有死，是阎王点了名不去报到的人。”

还有一回，情况更加危急。一次战斗中，部队被敌人包围了，一个同志举枪对准了自己，罗瑞卿一把从同志的手里夺过枪，说：“子弹留给敌人。”最终，罗瑞卿带领着部队突破了敌人的包围。

无论是多么残酷的斗争，无论多么险恶的逆境，罗瑞卿从来没想过放弃。而现在呢？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隔壁传来了妻子的咳嗽声。罗瑞卿推门进去，发现妻子在静静地看小说。实际上，这是妻子的一种无声陪伴。妻子之所以沉浸，是基于党的政策——保密。虽然她看着丈夫忧愁万分，但还是决定现在什么也不问。

罗瑞卿回到办公室后，写了这样一张特殊纸条：

治平：

会议的事没告诉你，为了要守纪律……

永别了，要叫孩子们永远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

我们的党永远是光荣的、正确的、伟大的，你要继续改造自己！

永远革命！

罗瑞卿把这张纸放在桌子中间醒目的地方，然后就放轻脚步向楼顶走去。随后传出一声巨响。

等罗瑞卿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妻子带泪的眼睛。他摔伤了一条腿，在周总理的关怀下，罗瑞卿被送进北京医院。

罗瑞卿躺在手术台上。一生没有用过假名的他，被指定用“郝少平”这个假名推上了手术台。

不仅身体已残废，精神压力也足够大。罗瑞卿觉得身体在日渐衰弱，他决心在到马克思那里报到之前，读完毛主席亲自圈定的马、恩、列、斯的36本书。在罗瑞卿的一再要求下，看守拿来了《马恩选集》。

1962年3月，毛主席在武汉要罗瑞卿参加讨论修改一个重要的文件。毛主席关切地询问了军队高级干部的学习情况，指示要在军队高级干部中提倡读马列著作，要罗瑞卿回到北京后列出一个书目。

回到北京后，罗瑞卿立即列出马、恩、列、斯的36本书目，送呈主席。毛主席很快就圈定了。

读书累了，罗瑞卿就倚在铁栏杆前，望着窗外的蓝天和小路。

这几年，罗瑞卿虽然生活十分单调，但他总能找到一些精神支柱支撑着他继续斗争。

在外面的世界，一切却发生着急剧的变化。“林彪事件”，是在一年以后才通知的罗瑞卿的。

但从1971年以后，罗瑞卿就发觉看守对他的态度有些缓和了，那些言必称的“林副主席”也从他们口头上消失了。当罗瑞卿知晓“林彪事件”后，他大发脾气，指着桌上的一只碗，说：“拿酒来！”

看守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拿来一杯啤酒。

其实，罗瑞卿并没有嗜酒的习惯。近几年来，他最后一次开怀畅饮是在1964年10月，庆祝我国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的宴会上。

时隔七年，罗瑞卿与妻子儿女们见面了。罗瑞卿说：“这笔账要记到林彪头上，林彪连毛主席都要谋害，何况我们呢！”这次罗瑞卿说了很多，最让人感动地一句话：“只要心还在跳，我还能为党工作。”

磨难，这是能照见一个人心灵的镜子。在这面镜子中映出的，是罗瑞卿那始终如一的刚烈性格。从生到死都忠实于自己的信念，虽然备受折磨，但是不改初衷，永远坚定地走自己的路，这就是共产党人的性格！

向罗瑞卿大将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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