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有输赢的比赛,成绩固然重要,但心态同样也得健康,赢当然最好,如果输了,最好大方承认失败,以“玩得起”的身份离开,不失体面。
美国历史上,参与大选的玩家各式各样,有些玩得起,放得下,赢不了就承认失败,另有一些则不够豁达,死咬着大选结果不放,闹得满城风雨。
美国1776年7月4日建国,除了华盛顿是被架上总统位子之外,后面想接手“铁王座”的人都必须通过竞选。
只要有竞选,自然有赢家和输家,从1796年开始,承认大选失败就已经算是美国权力交接的一个重要传统。也正是在那一年,两党制正式登场,彼时代表联邦党的候选人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战胜了民主共和党候选人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成为了美国第二任总统,杰斐逊很有风度地成为了亚当斯的副总统。
此后一百多年间,胜者威风登台,败者黯然离开,双方相顾无言。直到1896年,民主党人威廉·布
莱恩知道自己在大选中败给共和党人威廉・麦金莱(William McKinley)后,首次公开发表声明承认落选,他给对方发去一份电报:
“我想在第一时间表达祝贺,我们共同面对了美国人民的选择,他们的意愿就是律法。”
实际上,无论是美国宪法,还是地方法律,都没有规定落选者一定要发表落选演说,公开向美国人承认失败。每一个在大选中失败的候选人公开承认落选,完全是出于自身的道德水平,同时,也是为了告诉自己的支持者,大选已经结束,应该放下成见,一同支持新上任的总统。
自1896年威廉・布莱恩向竞争对手发去祝贺电报以来,科技的进步让这一传统不断变换方式。借助报纸、广播、电视,乃至互联网的传播能量,落选者演说的传播范围不断扩大。
阿德莱·史蒂文森
尤其是电视出现后,落选演说的影响力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1952年,民主党人阿德莱·史蒂文森(Adlai Stevenson)输给了二战英雄、共和党人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D. Eisenhower),史蒂文森发表落选演说时,他的演讲通过电视传遍了美国各个角落。
一般而言,竞选总统的两个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角逐一个位置而已,所以,失败一方公开发表落选演说之前,会先给对手打个私人电话,大方承认失败,并祝贺对手,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格局不能太小。
2016年的大选之夜,希拉里・克林顿就致电川普,祝贺他当选美国总统,并在第二天向支持者发表演说:
“川普将是我们的下一任总统。我们必须毫无偏见地接受他,给予他领导国家的机会。权力和平交接是我们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这一原则,我们不仅要尊重,更应珍惜。”
不管希拉里被媒体形容为什么样的人,至少在这个演讲中,她是个明事理、顾大局,优雅体面的政治家。
当然,在对手赢得大选后,向对方发出的祝贺也能收回。2000年的美国总统选举跌宕起伏,本来民主党人戈尔胜算很大,他是前任总统克林顿的左膀右臂,人望颇高,但在大选中惜败给共和党人小布什。
戈尔虽然很沮丧,可仍然给小布什打去祝贺电话,承认自己失败。
然而,事情此时峰回路转,佛罗里达州的计票结果被认定为差距过小,只有1千票左右的差额,无法判定胜负。该州法律规定,计票结果差距过小(小于0.5%)的情况下,必须重新计票。
得知这个消息,戈尔重燃信心,再度致电小布什,收回了此前的落选祝贺。就在戈尔幻想绝地反击的时候,美国最高法院叫停了重新计票工作,宣布小布什胜选。
一天后,平复了心情的戈尔对媒体发表讲话:
“我刚刚同小布什先生通了电话,祝贺他当选美国第43届总统。我同时也向他承诺,这次我不会再撤回落选声明。”
尽管戈尔不承认最高法院的裁决,但同时也表示:
“为了美国人民的团结,为了我们的制度,我宁愿承认我落选。”
戈尔还引用了史蒂芬·道格拉斯(Stephen A. Douglas)在1860年大选中败给林肯后所说的一句话:“对组织的忠诚,必须让步于对国家的忠诚。总统先生,我支持您,上帝保佑您。”
戈尔心胸开阔,人长得精神,说话更是漂亮,拥有这种性格,他即便无法成为美国总统,也不会趋于平庸,他日后在环保领域焕发了第二春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后来戈尔因为对环保的贡献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除了戈尔、希拉里这样优雅接受失败的人,还有一些落选者不甘心屈居人下,竞选失败后无法调整自己的情绪,比如理查德·尼克松。
1962年,共和党人尼克松挑战民主党人布朗,竞选加州州长时,就曾在落选后奚落记者:“先生们,你们再也无法挑尼克松的刺儿了,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记者会了。”说完掉头离开,扬长而去。后来尼克松当上了美国总统,但他在1974年因“水门事件”窃听民主党大楼而黯然辞职,个人形象一夜崩塌。
时间拉回当前,无论是2016年,还是2020年的大选中,川普都不肯承诺接受落选结果,他不厌其烦地以所谓“舞弊”煽动支持者的情绪,由此来看,我们很难把他归入希拉里和戈尔的行列中,他不会优雅地接受失败,也很难想象他给拜登打祝贺电话,美国的这个传统,恐怕不会在川普身上延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