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死后,贾宝玉在伤心、悲愤之下,先作了一首《姽婳词》长诗借林四娘的义勇发泄心中的愤懑,随后意犹未尽,又作了一赋《芙蓉女儿诔》为之祭奠。
林黛玉听闻《芙蓉女儿诔》后也为之赞叹,说:“好新奇的祭文!可与《曹娥碑》并传了。”
林黛玉赞《芙蓉女儿诔》引《曹娥碑》,其实是借以调侃贾宝玉作文之事。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签约全网维权,抄袭剽窃搬运后果自负
关于“曹娥碑”有一段典故,是说东汉人为颂扬曹娥美德和孝行而将立碑。青年邯郸淳一挥而就,文辞令人赞叹。引得大儒蔡邕(蔡文姬父亲)闻讯来观,阅后手书“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于碑后。
据说日后曹操率众祭拜曹娥庙时,因看到碑后的“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个字而不解,杨修当场破译蔡邕的字谜,说出答案为“绝妙好辞”之意。
杨修解释道:黄绢是有颜色的丝绸,喻“绝”字;“幼妇”以少女喻“妙”字;外孙是女之子,为“好”字;“齑”是捣碎的姜蒜味“辛”,“齑臼”为捣蒜容器,乃“受辛之器”,“受”旁加“辛”就是“辞”的异体字。所以“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谜底便是“绝妙好辞”。
林黛玉以“绝妙好辞”赞《芙蓉女儿诔》,实际是调侃贾宝玉作此词的新颖。倒并不是说《芙蓉女儿诔》可比肩《曹娥碑》。
单论文学高度,《芙蓉女儿诔》完全不能与《曹娥碑》比较,是曹雪芹专门为了贾宝玉抒怀而作之词。既要符合贾宝玉的年纪、见识、胸怀,更要符合他的文学底蕴。
贾宝玉听了脸红,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水平,听出了林黛玉“绝妙好辞”的调侃。
题外话讲一下《红楼梦》中的诗词水平。经常会听到有些人不置可否甚至颇为贬低。
实话实说,单纯就诗词水平来说,《红楼梦》中诗文的文学性,比之唐诗宋词差太多。甚至有些诗文确有“借鉴”之处。
要用“好”形容《红楼梦》的诗词水平,也是不客观。但要用“妙”称赞《红楼梦》的诗词,谁也无法反驳!
皆因曹雪芹为众人所作之诗词文章,不但符合各人的性格,学识和胸怀,更是饱含众多贴合人物自身的伏笔和隐喻。
说一句不好听的,你让李白苏轼写这种水平的诗词歌赋,都算侮辱人。但要让他们写得如曹雪芹这般巧妙精彩,只怕也是力有不逮。
《红楼梦》有些诗词残缺,曹雪芹没有来得及补全。比如元宵节灯谜、中秋诗等,皆因这些诗词的构思远比情节要更难。
就以这一篇洋洋洒洒的《芙蓉女儿诔》来论,都知道是明祭晴雯,实祭林黛玉。还要贴近贾宝玉的情感和文学基础,其难度极大。
而这一篇《芙蓉女儿诔》,恰也只有贾宝玉能够作出。别看贾宝玉在大观园每次诗词都是垫底,但要真论博学,谁也不如他。
贾宝玉除了填词稍差,其他各种体裁都能很好的胜任。其诗有《姽婳词》等长篇,其文有续《南华经·外篇·胠箧》一则,其赋有《芙蓉女儿诔》,每一篇都别出心裁,极具巧思。证明贾宝玉已经初具文学大家之规模。
就以《芙蓉女儿诔》这一篇祭文,虽然林黛玉以《曹娥碑》调侃他,实际也说了“好新奇的祭文”,就是赞叹贾宝玉之奇思妙想。
这种浑然天成之构思,一定是一挥而就。给林黛玉时间,她肯定也能凑成。但未必如贾宝玉这种“浑然天成”。
林黛玉的诗如《葬花吟》《桃花行》等,更注重自身情感的抒发,代入他人的情感不强。反而是贾宝玉更加全面的能够融入他人立场,去完整诠释他人的感情。
林黛玉像李白,说的都是自己。
贾宝玉像杜甫,更能体会他人。
薛宝钗则像陆游,厚重有余轻巧不足。
所以,像《芙蓉女儿诔》这种祭文,肯定就要贾宝玉才能够写出充沛的感情和文采。换了其他人都不能胜任。
《芙蓉女儿诔》未必多好,比较《曹娥碑》、《祭十二郎文》、《泷冈阡表》等差之太远,但他能融入贾宝玉的全部感情,并契合对晴雯和林黛玉的诸多伏笔和隐喻,才是最难得的。
贾宝玉常被批评“无能”,单就文学成就和能力。《红楼梦》前后能在他这个年纪如此程度的,估计唯纳兰性德了。
❂从原文找线索,还原最真实的《红楼梦》。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