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见习记者李沁桦

社交媒体“电报”Telegram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帕维尔·杜罗夫（PavelDurov）的羁押时间将进一步延长。此前，法国检方计划于当地时间今天（28日）宣布对其提出诉讼或释放。

当地时间8月26日，一份巴黎检察官公布的声明显示，杜罗夫因涉嫌网络犯罪被逮捕和拘留。声明称，此次调查涉及多项犯罪共谋，包括运营允许非法交易、儿童色情、贩毒、洗钱和欺诈的在线平台，以及拒绝向当局提供信息。

有法国媒体指出，如警方提起指控，这位身家155亿美元的富翁，可能面临最高20年的监禁。

这是继杜罗夫24日晚在法国机场被捕后，法国官方首次正式确认逮捕消息。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此次逮捕没有政治动机。他补充说，法国仍然坚定地致力于言论自由，但“自由需要在法律框架内”。

Telegram在其平台上发布声明称其遵守欧盟法律，并指“因平台被滥用而要求其所有者负责，荒谬的”。该公司补充说，杜罗夫“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且经常去欧洲旅行”。

杜罗夫是谁？他为何被捕？这起逮捕事件背后有哪些势力在角逐？

自由主义者

帕维尔·杜罗夫1984年出生于苏联，媒体报道称他同时具有俄罗斯和法国双重国籍。

杜罗夫身上有诸多标签，编程天才兼亿万富翁，通讯软件VKontakte和Telegram的创始人，以及“俄罗斯版马克·扎克伯格”。他极少接受媒体采访，但通过他发布在个人社交频道的内容，可以拼凑出一个大致的个人形象：自诩为“自由主义者”，常年穿标志性的黑色衣服，不吃肉、不喝酒，甚至不喝咖啡。热衷于捍卫自由和隐私，一个反普京的异见人士。

他的创业生涯起始于2006年。刚从圣彼得堡大学毕业的杜罗夫推出了VK，一款对标Facebook的社交平台，推出后仅两年就收获了1000万用户。2014年，因拒绝向俄罗斯当局提供用户的加密数据，杜罗夫选择出售自己持有的全部股份，逃离俄罗斯。他从VK辞职，贴出了一张海豚的照片和标语“再见，谢谢所有的鱼”，那是《银河系漫游指南》系列科幻小说中的一个标题。

或许更广为人知的是，在一手创立的VK被政府强制收购后，杜罗夫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获取钱财，把5000卢布面值的纸币折成纸飞机，然后从圣彼得堡办公室的窗户中一一掷出。

这是Telegram纸飞机图标的来源。

2013年，杜罗夫和自己的亲生兄弟尼古拉·杜罗夫一起创建了Telegram。据悉，目前杜罗夫每月投入100万美元用于平台运营，但平台不卖广告，也不接受第三方投资。

在官方介绍页面中，他们如此形容自己的公司：“Telegram是一款注重速度和安全性的消息应用程序，就像短信和电子邮件的结合体，可以满足您所有的个人或企业消息传递需求。”

本质上来说，Telegram主打遵循端到端的加密（需要用户手动选择私密聊天模式），不会对平台上的内容进行任何的审查。尽管杜罗夫声称自己屏蔽了恐怖组织、虐待儿童等相关的账号、机器人和频道等，然而，巨大的“暗网”仍无处不在：毒品交易、个人信息买卖、儿童色情，而此前爆出的韩国N号房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目前，该平台约有9亿活跃用户，总部位于迪拜，是俄语地区使用的最主要社交媒体平台之一。俄乌冲突爆发后，Telegram还成为了俄乌双方发布最新战场信息、开展“信息战”的重要工具之一。包括乌总统泽连斯基及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在内的两国政府官员、新闻媒体、分析人士或机构、军事博主都在该平台有数百万粉丝。

此外，由于平台对暴力血腥内容不加审查，大量来自前线的战争信息，以最直观同时也是最可怖的方式，实时呈现在普通民众眼前。据俄罗斯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称，如今每两名俄罗斯公民中就有一人使用Telegram获取信息或与他人交流，而俄乌冲突开始时这一比例仅为38%。

另一方面，Telegram也是乌克兰民众获取冲突信息的重要来源。《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指出，许多乌克兰人通过该软件获取空袭警报，甚至比政府官方应用程序更及时。

有西方评论认为，杜罗夫“自愿或不情愿”地让Telegram成为了“战争武器”。俄罗斯著名军事博客频道PovernutienaZVoine甚至发帖感叹道：“他们实际上扣押了俄罗斯军队的通信负责人。”

今年8月14日，杜罗夫在个人Telegram频道庆祝该平台创建11周年时提到：“1995年，11岁的我许愿每天变得更聪明、更强壮、更自由。今天Telegram已经11岁了，它准备做出同样的承诺。”

然而11天后，杜罗夫在法国机场被捕，他所期待的“自由”或将落入未知前景。

被捕后的政治漩涡

多名知名人士表达了对杜罗夫的支持。特斯拉CEO、社交媒体X的老板马斯克自称“绝对的自由主义至上”，俄罗斯曝光“棱镜计划”后逃亡俄罗斯的前美国国家安全局工作人员爱德华·斯诺登，都竞相为杜罗夫辩护，X上出现了#释放帕维尔（#FreePavel）的标签，指责法国有悖言论自由。

但更多的意见认为，调查的本质与言论自由本身无关。曾调查过俄罗斯情报部门、与纳瓦尔尼关系密切的保加利亚记者克里斯托·格罗泽夫，在接受法新社采访时表示，“法国没有权利以与经营毒品和儿童色情市场的任何人不同的方式对待他，并拒绝取消此类服务。这与言论自由或保护用户权利无关。”

尽管俄罗斯政府曾在2018年至2020年封禁Telegram，且杜罗夫本人也因此离开俄罗斯，但这次逮捕引发了俄罗斯境内多方人士的连番谴责。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在8月28日表示，杜罗夫被捕后，俄罗斯与法国的关系处于“最低”水平。法国按照“某方”的建议逮捕了杜罗夫，其目的是获取Telegram的加密密钥。

俄方的揣测直接指向美国。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沃洛金27日发文称，美国是杜罗夫遭逮捕的幕后主使。杜罗夫的前新闻秘书乔治·洛布什金也曾在采访中表示，杜罗夫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他认为法国政府要逮捕他，他不会“不顾安全”降落在巴黎，被捕可能是因为美国出手。

这与杜罗夫此前的公开表态一致。在今年四月的一次采访中，杜罗夫曾明确指出，美国联邦调查局曾故意接近Telegram工程师，试图说服其为美国提供“后门”。目前，美国白宫方面未予置评。

俄罗斯前总理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8月25日在Telegram上写道，杜罗夫的被捕将证明，“他想成为一个出色的‘世界公民’，即便没有祖国也能过着美好的生活。但他失算了。杜罗夫最终应当明白，祖国和时代一样，都是无法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