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鲁迅,走上历史舞台

鹰哥爱写文 2024-02-25 03:30:46

​《鲁迅传》作者:刘小川

​在上一节,我们讲述了鲁迅青少年时期的人生轨迹,感受到了家庭变故、时代背景对鲁迅思想的影响。这一节,就让我们看看鲁迅是如何带着他的思考,走上中国的历史舞台的。

彷徨的救国路

从日本回到绍兴后,鲁迅经历了一段彷徨期。不久之后辛亥革命爆发。这场立志砸烂旧社会的革命,让鲁迅心潮澎湃,他集合学生们组成了一支“武装演说队”,手持钢刀,走上街头宣传革命。当时有人问他:“万一有人拦阻便怎样?”鲁迅正颜厉色地答复他说:“你手上的指挥刀是作什么用的?”

那时鲁迅的心是火热的,可他很快发现,这场革命表面上虽然是新的,但骨子里依然是旧的。绍兴府虽然改成了军政府,可进进出出的还是那些人。旧乡绅、旧军阀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新政府的要员,一切如故。于是鲁迅提笔就骂,与当时有权有势者公然站到了对立面。绍兴城一度盛传,那些当权者要派人杀掉鲁迅。

好在不久后,一纸任书,将鲁迅调去了北京。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蔡元培任教育总长。在挚友许寿裳的推荐下,鲁迅也到南京政府的教育部任职,成了一名国家公务员。

同年4月,临时政府迁往北京。鲁迅随教育部北上,住在宣武门外一条僻静的胡同。8月,他升为教育部的佥事,兼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是个高级干部了,不仅月薪丰厚,权力也很大。于是,找他的人多起来,每日排着队,到他的办公室或会馆小屋。如果他愿意在官场中谋个前程、搭建利益网络的话,其中有很多机会。可鲁迅从不关心这些,他的关注的,乃是时代之所向。

那时,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被袁世凯窃取,随着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鲁迅对这个社会失望透顶,他假装不再关心时事,埋首碑刻之中。但他真的毫不关心吗?并不是,鲁迅的思想仍在北京的小胡同里高速运转着。他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战士鲁迅,横空出场

1918年的春天,这个契机来了。在电视剧《觉醒年代》里,鲁迅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出场的。那一天,老朋友钱玄同来访,带来了一本《新青年》杂志,想请鲁迅写一点文章。

但是鲁迅却说了一段后来被无数次引用的话:“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吗?”

这些年,鲁迅办杂志、启民智、兴思想,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救国,但全都失败了。回国后目睹的种种现状,加剧了他对当时社会的失望。在他看来,当时中国已经烂透了,即便大声呼号,喊醒了少部分的人,也无济于事,只能徒增清醒者的痛苦,就像鲁迅的痛苦一样。但钱玄同表达了不一样的看法,他说:“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希望”二字出口,给了鲁迅莫大的触动,他抽了几支烟,答应了钱玄同的请求。这一年的5月,《狂人日记》在《新青年》上发表,如一声惊雷,惊乍起民国文坛的一潭死水。这是漫长的封建礼教史上的第一声惊雷,也是中国现代小说的第一块奠基石。《狂人日记》的主题只有四个字——礼教吃人,鲁迅以此亮出彻底反封建的战斗姿态。战士鲁迅,如此登场。

《狂人日记》写的是一个患有受迫害妄想症的“狂人”,狂人觉得人们瞧自己的眼光都怪怪的,还交头接耳地议论自己,似乎在密谋一件事情。他想起去年城里杀了犯人时,痨病患者用馒头蘸着人血吃,想起革命者徐锡麟被炒食心肝。他越想越怕,他发现不仅现在的社会在吃人,古代也有“易子而食”、“食肉寝皮”的恐怖故事。他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鲁迅借《狂人日记》,控诉四千年的封建礼教,表面上仁义道德,实际上却吃人无数。从此,鲁迅一发不可收拾。六年的沉默、沉积,来了个大爆发。《药》《祝福》《孔乙己》《铸剑》《在酒楼上》《阿Q正传》《黄花节的杂感》《为了忘却的记念》《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等等,喷薄而出。

鲁迅笔耕不辍,用一篇又一篇的作品,猛烈进攻中国几千年的专制主义文化,他用那根如匕首一样的短笔,一直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旷代文章数“阿Q”

在鲁迅的小说写作史上,《阿Q正传》是一篇很特殊的存在。它篇幅最长、场面最大、人物最多,最为关键的是,它对国民性的刻画,放到今天,依旧经久不衰。可以说,这是一部写到了中国人骨子里的小说。

一方面,阿Q自轻自贱又自傲,面对不公正的现状,他总能找出种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一句“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了”,就能让他无视羞辱,以“精神胜利法”自欺欺人。另一方面,阿Q又欺软怕硬。面对不公,他想到的不是反抗,而是欺负比自己更弱的弱者,以此寻求补偿。

鲁迅笔下的阿Q,无名、无姓、无籍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三无产品。但这样的阿Q,中国又代代皆有。那个Q的形象,就像一个拖着辫子的大脑袋,而国民的那种劣根性,也如同这条辫子一样,或许在国民的头上,或许在国民的心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阿Q这个形象的创造,和鲁迅长期对中国“国民性”的探索有明显的关系。他曾在《阿Q正传》俄文译本的序中说,他创作这部小说,是要“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而“要描绘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在中国实在算一件难事……我也只得依了自己的觉察,孤寂地姑且将这些写出,作为在我的眼里所经过的中国的人生。”

毫无无疑,《阿Q正传》很成功,郭沫若说:“旷代文章数阿Q。”茅盾说:“我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总觉得阿Q这人很是面熟,是啊,他是中国人品性的结晶!”

到了21世纪的今天,我们很遗憾地发现,阿Q还在,虽然他已经不戴毡帽,不唱“我手执钢鞭将你打!”。但那些欺软怕硬、盲目自大、自卑自傲、自欺欺人、投机算计、油滑轻佻、娱乐至死的……仍是阿Q。它是我们人性中的阴暗面。但庆幸的是,仍有这么一部小说,时时警醒着我们,警惕心中的辫子,警惕人性中的阴暗。

文学战斗之路

而在此时此刻,鲁迅已经完成了自身的蜕变。他不再是那个满心悲苦的小公务员了,而是成为了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他沿着自己当初“弃医从文”的人生理想,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他把病态社会中的病态人生无情地揭露出来,他把中国国民性犀利地指摘出来,他让人们感到警醒,感到担忧,感到必须起来疗救的急迫。而这,正是鲁迅对于中国革命的重要价值。他的大声疾呼,喊醒了更多熟睡的人们,他们正积蓄着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座“铁屋”的桎梏。

而这,也让鲁迅的作品,闪现出无穷的魅力。1927年时,瑞典学者斯文·赫定来到中国作研究,看到了鲁迅的作品,对他十分佩服,也因此想给鲁迅提名诺贝尔奖。斯文·赫定与北大教授刘半农熟识,请刘半农找鲁迅征求意见。但鲁迅立刻回信拒绝了,在他看来,世界上有许多比他好的作家,尚且没有得到这个奖,自己自然也不配拿这个奖,倘若是因为自己是中国人,靠着“中国”和黄皮肤得到优待,那反而会助长中国人的虚荣心,以为真可与别国大作家比肩,结果将会很坏。

就这样,鲁迅放弃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但他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战斗之路。后期的鲁迅,转向杂文写作,这种短小精悍的文体,如匕首、如投枪,成为他战斗的利器。他以杂文这种文体,持续深入地介入社会、政治、文化、人心,对社会进行尖锐的批判性关怀,这使他的杂文成为鲜明的“战斗文学”。

看到鲁迅针砭时弊的杂文,日本女作家柳原白莲问他:“那么你讨厌出生在中国吗?”鲁迅正色道:“不,我认为比起任何国家来,还是生在中国好。”正因为热爱,他才要大声疾呼,唤醒沉睡着的人们,监督腐败堕落的当局。

晚年的鲁迅,更是直接投身到政治斗争当中,带头发起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并参加了“左联”的领导工作。他以杂文为武器,投身于反国民党文化“围剿”的斗争之中。在此期间,鲁迅还结识了瞿秋白,并与这位中共领袖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鲁迅深受疾病的困扰,他的文章也因为审查制度的严苛,时常无法发表。但他依然像个战士一般,高挺着脊梁,随时做着战斗的准备。

当时考虑到他的病情,周围人提议他到苏联去治病。他说:“我五十多岁了,人总要死的,死了也不算短命,病也没那么危险。我在上海住惯了,离开有困难。另外我在这儿还要斗争……敌人一天不杀我,我就可以拿笔杆子斗一天。我不怕敌人,敌人怕我。我离开上海去莫斯科,只会使敌人高兴。请转告苏联朋友,谢谢他们的好意,我还是不去。”

就这样,他笔耕不辍,一直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1936年10月19日,鲁迅在上海逝世,享年56岁。在他的名字后面,人们加上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民主战士,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但所有的这些,都比不上鲁迅先生遗体上覆盖着三个大字——民族魂。

一代伟人就此陨落,中国的文坛上降下了一颗耀眼的明星。但好在,他给我们留下了极其丰富的精神遗产。

作者刘小川说,鲁迅先生永在当下。他的精神伴着他的作品,永远地活在了我们心中。他是中国现代史上最大的文化符号,是20世纪中国人的精神导师。无论是走向他的人,还是背离他的人,甚至诋毁他的人、“解构”他的人,都在他的光照之下。他对坚实个体的渴望,他对民族复兴的渴望,在今天,依旧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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