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老人家,只要您愿意搬走,我们给您这个数:一个亿!”
一个亿是什么概念?对普通人而言,这是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
拥有一个亿,等同于实现财富自由,实现阶级的跨越。
面对这样从天而降的巨大诱惑,想必应该没有人能够狠心拒绝。
而出乎开价者意料的是,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普通老头没有犹豫一秒,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个天价。
“别说一个亿,给我十个亿,一百个亿,我也不干!”
老人站在一座破败的房子面前,叉着腰摆手驱赶着来客。
老人名叫任金岭,正是这一次郑州东史马村拆迁计划中,最强硬的“钉子户”。
拆迁碰壁2007年,拆迁办来到东史马村谈拆迁赔款事项,毕竟这里位置好,一旦利用好了收益不小,许多开发商都争抢着要揽下东史马村的拆迁工程。
大部分的人得知自己老房子要拆迁,又可以得到不菲拆迁款时,反应都是大喜过望。
东史马村的房屋大多都已经十分破旧了,所以绝大部分村民爽快利索的签下了拆迁补偿的合同。
而任金岭却让前来签合同的工作人员屡屡碰壁,这个衣着普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对拆迁这件事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持和抵触。
开发商对这样的事虽然头疼,但也熟悉像这样的钉子户,无非就是想要到更多的拆迁款。
一咬牙,价格从三百万提到三千万,而任金岭却依旧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工程在一点点推进着,时间就是金钱。钉子户耗得起,开发商却没法继续等下去了。
为了彻底拔掉这枚坚硬无比的“钉子”,经过内部商讨,决定给出一个亿的天价补偿。
可没想到,一个亿都没有打动任金岭,甚至让他放言:给再多钱也不能拆。
这可难倒了开发商的工作人员。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老头?难道他是觉得一亿还少了?
旁人眼里的怪人任金岭不仅在开发商眼中是个古怪的钉子户,在同村村民眼里,更是难以理解任金岭平时的行径。
住在这样的老村落里,冬冷夏热。村里年轻人出门务工赚到钱以后,要么便拖家带口接父母搬出去住。要么便抓紧时间给老屋里安上空调,改善居住条件。
而任金岭的房子却始终没有装任何空调设备。他的女儿在外经营着一家小店,而他则独自一人在老屋里忍受寒冬酷暑。
这并非女儿不孝,而是任金岭故意为之。他说什么也不肯在家里装上空调,也不愿搬去市区生活。
因为这些,邻里间平时也不爱和任金岭家走动。提起任金岭,都不约而同的评价“怪人”。
不仅如此,任金岭两鬓头发已经泛白,但却还爱“飞檐走壁”。
不止一次有村民看见任金岭架起梯子,爬在屋子高高的墙梁上。看着让人心惊胆战,忍不住为年长的任金岭捏一把汗。
而任金岭却在墙梁高处一呆便是大半天,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从东史马村开始拆迁以后,村民们也都听说了任金岭打死不肯搬走的事情。大家都说,这事发生在任家,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任金岭是出了名的一个“怪老头”。
但本着邻里的情分,大家还是忍不住劝说起任金岭。过了这村,以后可就没这样的店了。
更有甚者说,已经给出一个亿这样的高价,就别太贪了。
而任金岭却油盐不进,完全不理睬别人好心的劝告或恶意的揣测。任金岭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什么钉子户,但老宅对我来说很重要,绝对不能拆!”
专家支持就在大家众议纷纭了一段时间,开发商也拿任金岭一筹莫展的时候,任金岭那边却有了新的动静。
他不堪忍受开发商与村民对自己的轮番劝诫,任金岭跑去郑州文物保护局,请来了一位权高位重的专家。
专家经过勘察之后,竟然也赞同了任金岭的“钉子户”行为。专家断言:确实不能让他们拆迁!
这究竟什么,让文物局专家也偏向了东史马村的“钉子户”?
那天,当专家踏进这所不起眼的老宅时,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
这哪里是一所普通破败的房子?简直就是一座文物库!
清代惯有的房屋布局透露着房子背后的底蕴,浮华精美的雕刻绕着墙梁,连每一处窗户的窗檐都是镂空的。
尽管时隔久远,但仍能看出这间屋子曾经的主人身份不简单。
而大门口一块“辅翼国政”的牌匾更是印证了专家的猜想。
在这个牌匾下面还有两座非常气派的“石麒麟”。
威武的麒麟彰显了这一家的社会地位,光滑的痕迹更是体现了这里曾经是多么的门庭若市。
就连一些生活中的小物件,类似簸萁、织布机等等也都具有很厚重的历史痕迹。
领着专家参观时,任金岭也终于说出来房子的故事。
原来任金岭自己祖上曾是二品高官,家世显赫。任家大府内也珍藏着无数珍宝。
那块“辅翼国政”的牌匾便是道光皇帝所赐,只不过门上挂着的是复刻品。
但屋中所有源自清代的建筑陈设,悬挂的书画古迹,都对于清代文物研究具有着非凡的意义。
任金岭越说越激动,“这座老宅意义非凡,不论怎样都不能拆了!”
而专家也很快给出了勘察结果,经过研究,他们决定列任家古宅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既然这样,自然周边的拆迁、建设就得绕开任家古宅了。
没想到,“钉子户”的背后还有这样一番缘故,倒是让众人惊了一会儿,不过还是有村民认为,这可不划算,放着一个亿不要就是倒亏。
拆迁不成又出新状况别人说什么,任金岭都不往心里去,就像吃上了一颗定心丸,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强拆自己的老屋了。
而很快,新的更加棘手的问题又出现在了任金岭面前。
由于村子周边邻居的房子陆续都被挖掘机推翻,东史马村在那一段时间都飞扬着漫天的尘土。
而最糟糕的是,由于施工原因,任家古宅孤零零的杵在工地中央,水电都被切断了。
女儿来劝任金岭赶紧搬走,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人敢强拆自己这套宅院了。
而任金岭却执意要守在这座古宅里,怎样都不肯离开。
女儿深知父亲的脾气,任金岭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坚守,脾气犟的像牛,十个人也劝不动。
可没有水电,这就意味着最基本的生活都做不到保障。
没想到任金岭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自己亲手挖了一口井,每天便从井里打水喝。
而后又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移动电话,以此方便与家人联络,保证人身安全。
还没搬走的村里人见状都啧啧称奇,为了一座古宅,竟能坚守到这个程度,实属罕见。
而断水断电对任金岭来说却并非最大的问题。毕竟老人家一辈子清贫惯了,过的再苦再难也能忍受。
但任金岭最无法接受的是,自从开展了拆迁工程以来,村里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建筑工人。
而每天夜里,任金岭总是会感觉院落里传来异常的响动。
自从自己请来专家,证明了自己屋子拆不得的原因以后,人人都知道,任家老宅历史悠久,堪称一座文物院。人们又在私下里相传,里面藏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如此一来,难免会有人起了贪念。
每天清晨任金岭醒来后,绕着老宅巡视一圈,常常发现屋檐墙梁缺了一角,或是院落里的某个小物件不翼而飞。
这让任金岭又气又急,但东史马村设备落后,根本也没有监控这一说。
不仅抓不到窃贼是何人,而且也无法阻止这种小偷小摸的盗窃行为停止。
任金岭每天看着自己心头最重要的老屋被破坏了某一角时,都心痛不已。
任金岭绝望的想,或许真的得另寻他法了。单靠自己守在老屋里,已经没法好好保护这座宅子。
拒绝一亿拆迁款,却无偿捐赠予国家任金岭和家人连夜商量解决办法,最终,任金岭做出了让大家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联系了郑州文物院,申请将老宅改造成博物馆,并将屋中所有具有历史文物研究价值的物件全部无偿捐赠给国家。
而在这个决定背后,任金岭只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条件:“等老宅变成博物馆以后,我想做博物馆讲解员,可以常常回来看看。”
有人说任金岭太傻了,到最后还是将老宅拱手让人,而之前却对一亿的拆迁补偿款摆手拒绝。
但任金岭自己明白,他做出这个选择的背后,有他自己的道理。
任家老宅建造于1775年,耗时整整六十余年才建成。其做工之精细,规模之庞大,超越常人的想象。
在1838年,在二品布政司布政使任德润手中,老宅得以竣工。
那时任家老宅落成,足足有七进大院,宏伟壮观。
当地人更是称它为“大门楼”,足以显现当年任家家族的兴旺恢宏。
但直到后来历史的朝代交替更迭,这座老宅也随着清王朝的陨落慢慢破败。
传到任金岭手中时,已只剩最后4亩地。
在战争年代,任金岭父亲为了保住祖宅,曾把所有文物,家具,甚至包括房檐上的雕刻小件全部拆下埋在院中。
而任金岭父亲临走前嘱托给儿子的最后一句话,那便是“守好咱家的老宅”。
这座老宅对于任金岭来讲,不仅仅意味着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更意味着祖祖辈辈相传的责任,意味着整个家族的期望。
而交给国家,是任金岭认为自己做的最好的选择,也能够更好的传承自己家族的故事。
在与老宅相伴的日子里,经历了百年风风雨雨的老宅墙体早已千疮百孔。
即使任金岭为了最大程度保护古宅,宁肯自己忍受严寒酷暑,也不肯乱接电线,装上空调。但即便如此,古宅依旧有着不少岁月的痕迹。
所谓他人眼中的“飞檐走壁”,其实是任金岭不放心将修补工作交给别人,于是便亲力亲为一点点还原老宅原本的样子。
已经两鬓斑白的任金岭爬上高高的围墙,在梯子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因为长时间仰着头修补墙体,任金岭也落下一身的小毛病,在村里也收获了一个“飞檐走壁”“行为古怪”的坏名声。
但他始终甘之如饴,视老宅为自己的生命。
在我国城市化高速发展之下,对于老旧房屋的拆迁改造是重中之重。
在城市更新改造过程中,如何使历史建筑与现代化城市实现和谐共生,是当今时代的一大重要命题。
对于像任家老宅这样具有浓厚历史文化底蕴及文物研究价值的建筑,我们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强拆乱拆。
通过合理的设计和妥善的规划,改造成博物馆,既是对于老宅最大程度的保护,也是对于一个时代故事的留存。
任家老宅历经多任主人,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所府邸,也守护着独属于自己家族的回忆。
而在这一刻,当任金岭决定捐献老宅及文物给国家时,无疑将任家的文化传承故事烙印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物质载体会因为时间的磋磨而破损暗淡,即使是曾经辉煌一方的“七进大院”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
而唯独留下的精神印记,始终历久弥新,生生不息,这便是文化传承的力量。
换一般人试试,水电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