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因扩招而引发的医生大规模罢工,在韩国已持续超过10个月。直到现在,韩国政府还未找到妥善方案,让辞职的医护人员回去上班。
最新消息是本月11日,韩国政府、执政党和医疗界部分团体组建三方协商机制,计划在12月底前拿出化解医生“辞职潮”的可行方案。不过,韩国医疗界的代表团体反应冷淡,他们拒绝参加,并表示“毫无意义”。
尽管韩国医疗届一直在渲染情况紧急,但这场风波丝毫没有阻挡后来者对当医生的热情。据韩国媒体报道,本月举行的韩国高考中,复读生超过16万人,创21年来新高。其中,不少人就是因尹锡悦政府扩大医学院招生规模而决定复读,看看能不能考上医学院。
“以前的韩国医学院,只有全国最顶尖的0.01%学生考得上。现在是0.015%,听起来是个好机会。”一位复读生夸张地形容道。
但矛盾还未解决。据韩联社11月22日报道,韩国医学界依旧态度强硬,要求政府立即停止扩招,否则不会进行对话。韩国政府方面则表示,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扩招计划无法更改。
一、扩招的吸引力有多大
一年一度的韩国高考已于11月14日举行。
今年共有52.3万名考生报考,比去年增加1.8万人。其中,复读生达到了16.2万人,是自2004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韩国最好的教培机构钟路学院还表示,这批复读生中,有约9.3万人是已经在大学就读的大一学生。
为什么这么多学生前赴后继地复读?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被韩国医学院今年扩招的计划吸引了,想再读一次,看看能不能考上。
21岁的李相俊已经是第三次参加韩国高考了,听说韩国政府要扩大医学生规模后,他非常高兴:“以前要考入医学院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只有全国最顶尖的0.01%学生考得上。现在升高到了0.015%,听起来是个好机会。”
2024年2月初,韩国政府发布医学院扩招计划,决定自2025学年开始的5年内,将高校医学院的招生规模每年增加约2000人,以解决医生短缺问题。
韩国政府的目标是,在2035年之前,增加10000名医师。
然而,这个扩招计划自公布之日起就招致韩国医疗届的激烈反对,继而引发了韩国医生大规模的辞职潮,医科大学的学生亦集体休学。韩医师协会等韩国医生团体称,扩招政策无法解决医疗危机,反而会影响教育和培训质量,引发医疗体系崩坏。
面对医生的罢工,韩国政府采取了强硬的态度,包括发布返岗令,要求医生们返回工作岗位,并威胁对拒不返回的医生进行逮捕和吊销执照处理。
尽管韩国政府态度强硬,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医改政策进行了调整。例如,政府将扩招规模从原计划的2000人/年缩减至1509人/年,并允许指定院校在原定名额的50%~100%范围内自主调整。
但这些调整并未能平息医生们的抗议。
时至今日,两边的矛盾迟迟未能得到解决,但这并不妨碍医学院依然是韩国学生最想报考的专业之一。许多韩国考生为了进入医学院而多次复读。
据外媒报道,一组数据显示,韩国医学院新生中,有超过40%的人复读至少3次。
看来,大部分韩国考生认为,医生是最好的职业之一。
二、当医学生不易
在韩国,考上医学院相当不容易。
首先是录取率。想进医学院,高考成绩必须是最优秀的那一批,一些好的医学院分数,甚至比韩国第一名校——首尔大学的分数线还高。
即便一名学生成绩足够优秀,考上了医学院,后续还要承担相当高的金钱和时间成本。
据估算,韩国一个普通家庭,至少要花费200万元人民币才能培养出一个医生。
至于时间方面,韩国大学医学院学制为6年,前2年学习预科课程,后4年为本科课程。自大一开始,学生就要开始集中学习基础科目,到大三则更加忙碌,学生在上课的同时还要在医院实习以及准备国家资格考试。
通过国家医师资格考试获得医师资格证后,即可进入医院参加1年实习医生和4年住院医生的临床实践,加起来总共是11年。这还不包括中间重修课程或者补考科目的情况。
此外,韩国男性还必须加上服兵役的时间,男性医生一般要在军中服役满36个月。
即便如此,韩国每年报考医学院的考生人数仍一直都在增加,韩国学生对医科专业,甚至可以说到了一种狂热状态。
为什么韩国人如此热衷当医生,大概是因为,韩国医生的待遇真的不错,即便在发达国家中都是排名前列的。
彭博社指出,虽然韩国每1000人仅有2.6名医生,在发达国家中排名垫底,但医生薪资与本国平均薪资的比率却是OECD(经合组织)成员国中最高的。
韩国保健福祉部和OECD的数据显示,2020年,在韩国医疗机构领取工资的医生,年平均工资收入为19.5463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37万元)。这一数据远远超过了欧洲的德国(18.7703万美元)、法国(9.8993万美元)以及OECD成员国的平均值(10.8482万美元)。
韩国医生收入平均增长率也十分不错。2011~2021年,在OECD成员国中,一般科室和专科医生的平均增长率均为1.8%。但韩国的增长率显然更高,一般科室医生为2.6%,专科医生为2.8%。
收入高且稳定增长,难怪如此多韩国学生前赴后继。
三、罢工何时结束
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却在激烈对抗。
今年以来,韩国医疗届一直以各种方式,激烈对抗韩国政府的扩招计划。
这些方式包括但不限于住院实习医生集体辞职、医学生大规模休学。后续当然也给韩国医疗带来了严重的诊疗混乱:许多病人得不到及时治疗,甚至失去生命,各大医院则纷纷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韩国消防防灾厅9月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2月~7月,要求应急救援管理中心帮助寻找急诊床位的求助同比增加了131%,这主要是因为急诊室人手不足、被拒诊者日益增加。
韩国保健福祉部副部长朴敏守也承认,整个国家的医院急诊室运营困难,拒收患者的情况频繁发生。即使政府推出了医务人员补贴、派遣军医等政策,在大量医生拒绝返岗的情况下,医疗空白仍然难以弥补。
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首尔梨大木洞医院的急诊医学科教授南宫仁是如此形容现在的状态:“当前的韩国医疗体系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救护车已经开始在不同地区之间来回辗转,医护人员的超负荷已成为日常”。
但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示,改革必然会引发抵抗,他将顶住压力,坚定地推动医学院扩招。
11月22日,据韩联社报道,大韩医生协会紧急对策委员会召开会议,其委员长朴炯旭要求韩国政府立即停止2025年的新生扩招。韩国政府方面则表示,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招生计划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取消考生的录取名额。
但韩国医学界不依不饶,他们认为,只要政府愿意,现在就可以停止扩招。
在他们的逻辑看来,扩招会导致医学院教育质量下降,最终损害的还是广大患者的利益,所以现在必须立刻纠正。
尽管情况被韩国媒体形容得越来越严重,韩国政府也被批评应对得过于迟缓。但目前看来,双方都仍不想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