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长官，各位兄长，我这就先走一步了，幼弟就拜托给大家了，我可以去死，他不能，我这里先给大家伙磕三个头了！”

1943年1月3日，日军在长沙的进攻受挫后恼羞成怒，便汇集大量兵力，疯狂向长沙南郊的冬瓜山展开了攻势。

“我们第十师二十八团驻扎在那里，不得不与远远超过我们兵力的日寇展开激烈的血战，在这个阵地上，双方反复争夺，经历了11次残酷的白刃战斗，最终我们才将敌人赶了下山，但守军伤亡惨重，主要山头遭受持续的轰炸，阵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我们的火力点几乎被炮火摧毁后，日军的兵力优势显露出来，一直战斗到下午，我们阵地被敌人占领，不得不撤退。刚撤下山，我们连长就命令老兵集合，要组建一个敢死队，重新夺回刚刚失去的阵地。”

“通常情况下，执行敢死队任务的是连队里的老兵，新兵们不仅战斗力较低，胆量也不足。如果让新兵上前线，可能会出现新兵在战斗中临阵脱逃的情况。”

“因此，我们连队的老兵都主动要求参加这次抽签。当时，有两个新兵是在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后补充进来的，两兄弟姓郑，大的17岁，小的才15岁，入伍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但他们坚决要求参与抽签。”

“这两兄弟是湖南本地人，在第一次长沙会战期间，家里被鬼子炸毁，家中十几口人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他们坚持要加入敢死队，不愿意退缩，最终我们连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抽签仪式开始了，连长用一些短木棍装在钢盔里，这些木棍的长度各不相同。每个士兵都要抽取一根，然后大家比较木棍的长短，最短的几个人将会成为敢死队的成员。”

“那位姓郑的15岁新兵也意外地抽到了，然后连长要下令分配任务时，另一个士兵从队伍中冲了出来，他是小郑的哥哥，他拽住了小郑的衣领，指责他作弊。其他士兵连忙走过去看，果然从小郑的裤袋里搜出了一截被折断的木棍。”

“当这截木棍被发现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小郑哭着恳求连长让他参加敢死队，但连长不允许，并下令将小郑关起来，于是老兵们用绳子将他绑起来。”

“我们都明白连长的心意，也不想看着这么年轻的孩子送命，于是几个老兵主动站了出来，要替他顶替位置。”

“最终，小郑的哥哥成功争取到了任务，离开之前，他向所有人磕头，请求我们照顾好他的弟弟。那时几乎每个人都哭了。但最终，我们还是没有能够兑现大郑的请求，因为后来小郑在衡阳会战中也牺牲了。”

“在敢死队的人选确定后，我们为那些志愿冲锋陷阵的战友们绑上了炸药，气氛变得异常凝重。我们连队里有一名叫李文书的年轻士兵，只有18岁，刚入伍几个月。”

“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连长责骂他，说这是喜事，不应该哭。他劝导道，弟兄们要先走一步，我们会随后跟上。”

“于是，我们的连队组织了一个10人的敢死队。敢死队准备就绪后，我们开始行动。由于之前的惨烈伤亡，我们团队中还剩下了大约四五百人。”

“在全团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我们展开了反攻。当时距离我们撤退还不久，山顶上的敌人还来不及巩固阵地，于是我们迅速展开了反击。”

“我们冲向了敌人的阵地，鬼子还来不及做好准备，我们的敢死队轻而易举地冲上了山顶。他们有选择地攻击了敌人兵力较多的区域，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引爆了身上的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我们跟随着敢死队，剿灭了残存的敌人。”

“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时在我们周围响起。我们使用刺刀、手榴弹，甚至用牙齿与敌人搏斗。一批批的战友前赴后继地冲上前线，与敌人拼命。”

“我自己在这场激战中用刺刀亲手刺死了三名鬼子，但我也受伤了，身上有七八处伤口，头上还中了一枪托，鲜血从额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但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擦拭，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刺刀刺死。”

“当时，我和我们的班长一起对付两名鬼子，2对2，两名鬼子背靠背站在那里，班长在我的一侧。班长一声令下，我们同时展开了攻击。那名鬼子也表现得非常疯狂，不闪躲不回避，直接和班长刺刀对刺刀。结果，几乎是同时，班长和敌人都被刺中。”

“我对付的那名鬼子试图用枪挡住我的攻击，但在刀光剑影中，我的刺刀断了。那名鬼子呆住了片刻，我抛下了刀，扑了上去，和他扭打在地上。我们在地上打滚，我用力按住他，我的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他脸上。”

“我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脖子抵在地上，一次次撞击。他眼白上翻，试图用手解开我的锁喉，但最终无济于事，我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终于停止了挣扎。”

“就在我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身后一个鬼子突然出现，一刀刺中了我的腰部。当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我躺在地上，头上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战斗仍在继续。我依稀看到远处的太阳变成了血红色，就像鲜血一样，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后来，是战友们将我救了出来，送到了医院。那一刀差点刺中了我的肾脏，尽管伤势严重，但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

“据来探望我的战友说，那场1月3日的战斗，我们团最终只剩下了50多人。友军接管阵地后，发现整个山顶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地面被鲜血染红，整个山头都被炸药炸平了。”

（根据浙江籍抗战老兵熊怀山口述整理编辑）

结语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还健在的长沙保卫战参战老兵已不多了。

活着，他们是中华民族的铁血英雄！

逝去，他们是中华民族永远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