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梅香柳影里的隆冬时光

钱江晚报 2025-01-21 16:3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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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前几天的午后时光,寒风还是稍稍有些凛冽。但对于我们这些被人类叫作“鸳鸯”的群体来说,却是司空见惯。此刻,西湖边的蜡梅绽放了,淡雅的馨香到处飘逸,我和我的同伴们静静地佇立在绳凳子上,在梅香飞渡中,与参差瘦削的柳影耳鬓厮磨,享受着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们大多驻守在里西湖靠近后孤山路一带的湖面,也有些驻扎在湖滨一带,其他零散的逗留在各个景区。偌大的西湖就是我们的栖息地,就是我们在这个城市欢乐的家园。

你也许已认出我了吧,红色嘴巴,黄色的脚橙,一身七彩鲜艳的外衣,华丽迷人,这就是我了!我的翅膀上有一对栗黄色的直立羽,像帆一样立于后背,特别的引人注目,不单我的异性朋友钟爱,人类也好像非常喜欢,常将镜头对准我们左拍右摄。大家都以为这么漂亮的一定是“美眉”对不对?其实,我们的外表和人类是反着个的!

你瞧,游在我身后的女友,身材娇小柔弱,她的嘴巴是黑乎乎的,头和整个上半身是灰褐色,背后有一圈黑白相间的羽翼,有点类似于斑嘴鸭绿头鸭之类。人类常常将“郎才女貌”挂在嘴上,我们却是“郎貌女才”,这完全颠覆了你的想象吧?

里西湖既喧嚣闹热,也静娴雅淑。靠近西泠桥的一池残荷瘦骨嶙峋,那里是我们每天嬉戏的游乐场。围着像音符像谜团一样的残荷打转,玩累了,该歇息了,我们相约一起游到了林社脚下。

冬日的湖面清寒,落寞。我对着洁净似银镜的湖面上左顾右盼,湖水清凛凛的,发着幽幽的绿光,愈发衬托出我风采熠熠的容颜。微风吹过来的时候,划起了一道道的涟漪,有点像老年人脸上的皱纹,将我包裹在梦一般的摇篮中,恍恍惚惚。

一条条绳索分散在湖水之中,将水面隔离成了一块块细碎的镜片,被光影折射成不同的模样。水中倒映着的影子,隐隐约约的,如温润的翠玉一般,一圈圈,一晕晕,我看得都有些似醺如酣了。

北山街的那些梧桐,在水中呈现浓浓的黄褐色,尽管随风飘零了,风采还是那么优雅。尤其是柳丝儿,千缕万绦悬浮于湖中,很像是稚童涂鸦于白纸上的画作,萌萌哒,好清新,好可爱。

都说陪伴是长情的告白。我和我的女友并肩而立,空气中弥漫着她柔润的气息,让我沉沦,让我窒息。由于人类看到过太多我们成双入对的景象,所以常把鸳鸯用来比喻男女之间的爱情。象西汉的司马相如,为了向卓文君“撩妹”,就文诌诌地说什么“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的诗句,说的大白话就是“怎么样能够结成良缘做那恩爱的交颈鸳鸯,让我这凤鸟,能与你这凰鸟一同双飞遨游天际呢”?!

唐代的一位诗人说得更激情澎湃:“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两句海警山盟,大概是对我们这个鸟类形影相随缠绵眷恋的爱情最旷世无比的赞美了!

这种甜蜜的讴歌多数时候倒也基本符合我们的情形。我们有时在柳影憧憧的水波中闲庭信步,充满了莫名的欢愉;有时尽管首尾异端,其实依然窃窃私语,心还是连在一起的。常常,我们哥们也私下里交流着隐秘的话题。别看我们时而排成整整齐齐的一行,时而三三两两坐而论道,其实内心里密切注视着另一半的一举一动呢。

你猜猜,我这几个朋友飞到高高的树干上干啥呢?为了登高望远?被游客吓着了?都不对!他们是去守望另一只“爱情鸟”去了。冬日时光,他们的女朋友藏身相对暖和一点的树洞里“备孕待产”了!你说,即将当爸爸的同伴能不紧张不兴奋吗?巴不得每刻都厮守在一起。

当然,在我们这个种族的水鸟世界里,也并不是清一色的纯情专一。人类也许是认识上的错觉,也许是故意将美好的故事进行到底。不要只看到我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表象,我的同伴中也有朝三暮四,也有移情别恋。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北迁,金秋十月的时候南归,重返江南的鸳鸯,有好些重新进行了家庭重组。哪有什么“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呢?所谓的持久不变,需要平常多少的苦心经营啊!

著成彩凤浮绿水,且看黄掌拨清波。我侧耳谛听着对岸北山路的丝丝滴滴。“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唯在暗里爱你暗里着迷”……飘飘忽忽的市声随风从北面吹来,经过了一湖水波的净滤,似乎清静了许多。空气中蜡梅花的暗香,浮动起来娉娉袅袅,有点清新的甜味,值得大口大口地吮吸。

本来,我也很思念我的遥远的北方,那里是我的故乡。每年的桃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与其他几百个同伴们成群结队,从水墨烟雨的江南飞回千里冰封的北国。不知为什么,这么些年下来,也许是气候环境变化的原因,也许我越来越喜欢上了这个温暖和煦花香四溢的城市,大概有三分之一多的同伴也像我一样,留下在这个美丽的江南古都越冬过年。

我们之所以喜欢栖息于这一片湖水之中,除了这里有适合我们习性的湖泊、沼泽和荷花,还有对我们非常亲善友好的游客。孤山是西湖景区第一等的赏景地,大诗人白居易不是写有“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么?数九寒冬时节,林社和放鹤亭边的蜡梅开放以后,每天有好多的游客冲着那个“梅妻鹤子”的宋代隐居诗人林和靖来这里探梅。

传说这个姓林的杭州人,多年以来隐居孤山,终身不仕不婚,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死后就葬在孤山。林诗人的传说多励志啊,所以我们喜欢聚居于这一带,除了家园环境优美,也有一些偶像崇拜因素吧!

隆冬的午后时光慵懒而舒适。好像是哪个大腕说过“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年轻的人类喜欢的跨年也就是一个通宵之间。而旧历的跨年,前奏和余声都拉得很长,差不多有一月的时间。但对于我们鸳鸯一族,并不在乎繁文缛节。我们珍惜节日和非节日里的每一寸光阴。岁月清浅,梅香柳影,皆是欢喜,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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