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方言乡土记忆老村的蕞尖尖地和安拐伯伯

脸看西安 2024-04-17 08:22:30

老村蕞尖尖地和安拐伯

我的老家在西安市长安区中部一个叫羊村的堡子。解放后先后隶属郭杜镇,又隶属祝村乡,再隶属郭杜街道,现在又由细柳街道接管,约一千四五百人,是一个不太大的村子。所以在政府几次的行政区划调整中不停的被易主,成了没人心疼的娃,好似卖肉搭秤一般。

前几天驱车路过西部大道,行至大众四方汽车4S店的时候,猛然间我浑身的热血好像沸腾了!因为4S店占的这块地,奏是当年我们羊村二队最北边的一块地,酷似祖国的北极村地带。老村虽然被城市扩建拆迁的无影无踪,连个手大的瓦渣片都没剩,令人痛心,但不论何年何月,我对它的印象和它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都是任何东西无法替代的,因为我的根在那里。看见这块地,想起了我儿时太多的回忆。

这块地很小,约五六亩地大,等边三角地形,自然三面临路,中间是个凹陷下去近两米的圆形深坑,标准的锅底形。小时候奏听老人说这块地名字叫蕞尖尖地,很是形象。

由于地形的限制,没有灌溉的条件,只能每年种一料破茬麦。所以年年麦子长的个大穗长颗粒饱满成色好,产量质量都胜于其它的地,麦颗像石榴籽一样大,谁见谁爱。

蕞尖尖地靠北面紧邻三回寺村,由于是旱地,也不被当时的生产队重视。邻村不停的对这块地蚕食,致蕞尖尖地变得赿来越小。后来生产队的一些老人实在看不过眼,奏想咧个怪办法,给靠三回寺村近界石处埋个人来给咱看守地畔子。

这话没说几天,果然村子正街的安拐伯仙逝了,众人奏把安拐伯埋在蕞尖尖地的地畔子了,让安拐伯长期坚守岗位守护界石且分文不取。安拐伯是个背锅子(驼背),那背脊简直弯成了一张弓,恰似这块尖尖地的一口大锅,也算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天赐的归宿。后来乡党们嫌安拐伯给大家守地畔子太孤单,陆续的又埋了几个逝去的老人和安拐伯做邻居。从此,蕞尖尖地的界畔子再也没有比三回寺村侵吞分毫了。

蕞尖尖地不光麦长的好,因为是破茬(一年一料)地。像荠荠菜,还有羊蹄夹子,麦皮,麦兰子,劳肚蔓,米蒿蒿这些野草都长的非常茂盛,绿盈盈的。我等小伙伴们借后晌不上学的功夫,提着担笼拿着铲子在蕞尖尖地拔草。拔回来后经过母亲细心挑拣,把人能吃的荠荠菜拣出来渥浆水菜吃,其余的作为喂猪的饲料。我们一边拔草,一边摸爬滚打,像小骡驹撒欢一样奔跑嬉闹在麦田里,好不开心快乐!

早些年安拐伯为了生计,不知道从啥地方趸(dun)回来些甜荸荠(马蹄),放在锅里用水煮熟,红艳艳的色泽,个大肉白,香脆甜爽,是娃娃们的最爱。没钱买奏想办法偷母亲压在席沿底下的钱,五分也好,一毛也罢,都孝顺给了安拐伯的手里去换着买荸荠吃了。现在地上掉五分钱好多娃娃都不想弯腰把它捡起来。但放在奈时候,有的生产队劳动一天才能挣五六分钱,所以过去娃娃们买五分钱或一毛钱的甜荸荠,确实也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奈一年我们上六年级,三夏大忙回来参加集体劳动,队长派安拐伯为组长,领着我们六七个半大小伙子在割过的麦地里耧麦,从黑咧十二点借地里的潮气上来一直耧到天明六七点,七八个小时拉着若大的耧麦钯连一会都不歇,小伙子都人困马乏背不住了,但安拐伯依然照旧,一会都不停。后来我才发现了个秘密,他总是走到我们娃娃们的后边,他拉的耧麦钯基本不摊摆,实际上就是拉一个空钯不费劲。不过现在想起来,近七十岁的老人既就是不拉耧麦钯跟小伙子跑一夜都不错了,何况他老人家偶尔还拉着耧麦钯耧点麦子

安拐伯是一个过日子非常仔细的人,穷光景过惯了,一点都不浪费。能吃野菜奏不吃买菜,能给锅里下菜奏不用铁勺炒菜,能吃窄面奏不吃宽面。一年四季从地里干活回来,手里总没空过,不是拾个半截子砖或石头修补墙根子,奏是拾一把烂柴回来给烧锅做饭备用,能不花钱买,尽可能不花钱买。尽管这样,但安拐伯家的日子过的还是不松泛,手头总是紧巴巴的。

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佩服当年的安拐伯,头戴星光,脚踏草地,早出晚归,辛苦劳作的精神,佩服他通过辛勤劳动自给自足的小农家庭生活,佩服他手上磨出的老茧时儿不息,依然奋蹄的骨气,佩服他一辈子任劳任怨,经得起劳累,坦然面对困苦生活的乐观态度。

过了一次老村的蕞尖尖地,想起来了这么多的陈芝麻烂套子,不过也算值得,人总不能忘本嘛!写这些文字一是对老村之一的蕞尖尖地上发生的故事的一种追忆,再就是对贫苦善良勤快一生的安拐伯人生足迹的一种怀念。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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