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瑞昌范镇红岗田家垄村后南山有如仙境(洪军华拍摄)
清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年)某日清晨,朝霞满天,一片祥云笼罩在瑞昌范镇南山村(今红岗村)田家垄村后的南山,这是当地最高的山,山顶二峰尖云蒸霞蔚,仙气飘飘。此时山背九源上源村牮楼下文家显得格外祥和,忽然,一个男婴的一声啼哭打破了山村的宁静,文家添丁,举村欢庆!男婴父母望子成龙,请族中长老为其子取名文柱,字砥中,号东川,寓砥柱中流、家国栋梁之意。文柱长到6岁时,入文家私塾启蒙念书。几年后其父仰慕南山书院田老先生德高望重,学富五车,爱生如子,有教无类,人才辈出,便带着文柱,翻过村前险峻的南山,把他送进位于南山北面半山腰一个只有三间半瓦屋的南山书院,拜托田老先生为文柱传道授业解惑。田老先生见文柱器宇轩昂,眉藏正气,眼里有光,与众不同,心中甚是欢喜,便把他安排在靠窗的最佳座位上,让他读书听课之余,还可凭窗赏景,愉悦身心,利于学习。
当日,暮色初临,文柱在自己的座位上预习功课,为明天正式上课作准备,忽然闻到一缕棕叶的清香,扭头一看,但见身后窗前立着个素衣小童,慈眉善目,正举着一把青色小蒲扇对着他轻摇。“小友莫惊,君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延续人间文脉,我受北斗星君之命而来,陪君饱读诗书至考取功名,请勿泄露天机。”童子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蒲扇挥动间,多只蚊子随风坠地化尘。文柱怔怔地看着,恍然若梦。自此后,每当他坐在窗前读书听课之时,粽叶清香便飘然而至,小仙童总在他身后为其扇扇子驱蚊降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彼此心照不宣。
小仙童扇扇子的事,文柱藏在心中不敢对人言,先生和同学概不知情,但他不怕热又无蚊子叮咬,也让同学们感到奇怪。某日,文柱因家里有事临时下山,一同学趁机坐在文柱的座位上,想体验一回,结果后脑勺被人用蒲扇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顿时有点懵,耳畔隐约传来一个悠悠的童声:“文柱君乃上天的文曲星下凡,凡夫岂能占其宝座?”该同学云里雾里,恍惚中自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脑子断片半个多小时,完全不记得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好像它从未发生,一如从前。
在南山书院几年学下来,文柱博古通今,吟诗作对,出口成章,非同凡响。有一天微雨初晴,文柱见书院门前屋后坡道陡峭,云缠雾绕,弯曲小径在树林里若隐若现,犹如仙境,便口占《观南山陡坡》绝句一首:“急坡耸翠雾如纱,曲径盘林隐复斜。恰似灵霄仙客引,人间好运到天涯。”有一年稻谷成熟之时,田老先生带着众弟子下山,到田家垄的几亩学田里割稻子,布置的作业是写一首诗《学田割稻》,文柱交的诗通俗又形象,被先生拿出来示范:“学田稻熟染金黄,冒汗挥镰割谷忙。悟取农桑收获理,求知宝地莫抛荒。”除了割谷,田老先生还特别注重涵养学生的家乡情怀。每到年关,他便带着弟子们来到他田家垄家里,学打年粑、烫豆折、磨豆腐等年俗,玩顶木棍、踩高跷、打老鼠(陀螺)等游戏,讲本地民歌小调、戏曲号子、人文故事等风情。有一次上课时,田老先生讲解陶渊明《饮酒(其五)》一诗,结合民间流传的陶渊明常来九源陶冲走亲访友,游玩南山,认为其诗中所写的“南山”即为南山书院所在的南山,讲到得意处,情不自禁地高声喊出四字:“南山在此!”学生一时摸不着头脑,呆呆地望着先生,此时,但见文柱从容起立,对上四字:“真意于斯。”田老先生一听,先是一惊,随即喜形于色,击掌叫好:“绝!绝对啊!”同学们这才如梦方醒,顿时拍桌喝彩。“南山”与“真意”均出自《饮酒(其五)》一诗的“悠然见南山”和“此中有真意”。对此信手拈来,其诗意与境界,情怀与气魄,珠联璧合。田老先生兴之所至,挥毫泼墨,将此对联张贴于书院大门两侧。
作者田信国登上海拔508米的好运坡之巅二峰尖(田信军拍摄)
聪慧过人的文柱,笃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南山则是他目前能自由行走的所在。一有空,他便独自或和同学一起遍游南山,攀怪石,爬老树,吊古藤,钻溶洞,登好运坡,探祥云谷,上抱树岭,坐神仙靠,乐此不疲。文柱听田老先生讲述山下瀼河斜对面石壁徐家的天耙山因野心膨胀、擅自长高,欲与本地最高峰——南山二峰尖争高、终遭天耙的神话故事,对神秘的二峰尖心向往之。春暖花开的一天,文柱趁着午休时间完成下午的作业,便独自披荆斩棘,无路可走时便向着高处攀爬,终于登上南山最高峰二峰尖。好风景总在人迹罕至处,大视野必怀世间少有才。汗流浃背的文柱,敞开胸怀,极目远眺,环视四野,豁然开朗,看群山起伏,感天地壮观,风云际会,飘飘欲仙,不由得连声高呼:“快哉!壮哉!美哉!”再俯瞰山谷梯田绿浪滚滚,村落瓦屋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更见几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俨然真实的桃花源。“莫非陶公写《桃花源记》就是在此触发的灵感?多少诗情画意非登高望远不能领悟啊!”想到此,文柱诗兴大发,一首绝句《登顶二峰尖忽感》脱口而出:“南山秀挺二峰尖,半入青云半揽烟。谁说桃源无觅处?登高始解意悠然。”文柱在二峰尖流连忘返,直到日落时分,才在晚霞的映照下,恋恋不舍地沿着险峻的陡坡艰难回返,一路感叹:“坡虽陡却是好运坡!”当他爬下最陡的一段石坡停步回首时,随口吟出《乐上好运坡》:“陶风意韵漫南山,好运坡悬不等闲。莫惧途程多险峻,豁然只许二峰尖。”途中,文柱发现路边有个像树墩一样的石头,有如树墩化石,特别喜欢,后经常来此坐在上面读书,灵感也有如神助,将之称为读书墩,并赋《读书墩》五绝一首:“墩藏幽径里,书展暖阳中。漫品千秋事,闲吹万古风。”
好运坡上的读书墩(田信国拍摄)
几度春华秋实,文柱从南山书院毕业,通过六年一次的拔贡选拔,被选入国子监读书,后考取七品京官。文柱探亲回家时,专程上山,沿着好运坡来到南山书院,感谢恩师田老先生。文柱行至读书墩时,祥云缭绕,忽见小仙童早已在此等候,又惊又喜。小仙童将手中的青色小蒲扇送给文柱留作纪念。文柱接过扇子,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有四个字:清风在袖。他明了小仙童的良苦用心,正要言谢,不料小仙童已杳无踪影,云深不知处。
话说文柱辞别恩师后,当夜南山星光闪耀,书院紫气蒸腾,小仙童托梦给田老先生,将文柱乃文曲星下凡之事一一告知。田老先生梦中惊起,感觉不可思议。为纪念这段特殊的师生情,田老先生将南山书院改名为文曲星书院,并刻匾悬于书院大门头上,将当年师生绝对“南山在此,真意于斯”重新书写并刻牌挂在书院大门左右。文曲星书院自此声名远扬,当地远近许多少年纷纷慕名前来文曲星书院拜师求学,亦有不少赶考者还专程来到书院坐一坐文柱的宝座以及书院后坡文柱的读书墩,沾沾文气、运气和仙气,纷纷如愿考取功名。可惜田老先生仙逝后,当地许多文人自愧德才不如,不敢接手文曲星书院,书院遗憾停摆。
作者田信国寻访南山文曲星书院遗址(虞春明拍摄)
作为民族英雄文天祥的第十九世孙,文柱继承了文氏家族的良好家风,以勤政廉洁、治理有方著称。任兵部主事、员外郎等职期间,文柱作为中央参谋,参与了左宗棠收复新疆等活动。因办事认真,文柱深受兵部大员们的器重,“堂官皆倚为左右手”。在兵部官员的推荐下,文柱调任浙江衢州府知府,在朝廷的考核中,其政绩名列第一。文柱以能吏本色、勤廉作风深受道光皇帝赞赏,被连连提拔,官至江苏布政使,成为瑞昌古代最高级别文官,其事迹记载于《瑞昌县志》。公元1846年,文柱积劳成疾,卒于任上,享年62岁。
越来越多的越野车手前来南山挑战田家垄好运坡(黄亚雄拍摄)
当地民间有关文柱和南山文曲星书院的传说故事至今还在零星传播。今田家垄人因文柱《观南山陡坡》《乐上好运坡》二诗启发,在南山打造好运坡,其越野车方能挑战的坡道已通达二峰尖,串联起满山自然景致、一坡人文故事,正成为当地市民和八方游客登山健身、挑战自我的网红打卡点、寻古探幽地。提笔至此,余起诗兴,谨以拙作《吟啸南山好运坡》献与诸君:
田家垄后耸南山,书院余温岁月传。
好运坡悬通极顶,祥云谷漫染长天。
文星卓矣仙添力,陶令悠然自赋闲。
最是清风常入袖,扬眉直上二峰尖。
各地游客纷纷打卡田家垄好运坡(陈丽红提供)
[作者田信国,系南山脚下田家垄子弟,国家一级编剧、词曲作家、电视导演,享受江西省人民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其众多音乐、电视作品荣获全国星光奖、金鹰奖、江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等,代表作有江西旅游主题歌《江西风景独好》、电视文艺栏目《落英缤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