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七杯茶”|“假如我是广州市长”,哪些人容易被DeepSeek“唬住”,爱情与友情

金羊网 2025-02-16 09:33:47

羊城晚报每周日推出“七杯茶”专版,特约海内外六位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撰写专栏文章。此外,还有面向广大读者征稿的“随手拍”专栏。

文章虽短小,七杯茶有韵。请诸位慢慢品——

·有感于思·

文/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体育语言的魅力

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甚至形成自己的语言风格。行业内的人会用自己的专业术语评价许多其他领域的事相,产生莫名效果,听起来非常有趣。我们平常在生活里不时遇到这样的情形,一种语言交流上的小小的陌生、新鲜、有趣,甚至“惊艳”。

在所有的行业语言里,我最感到兴味的是体育语言。按理说体育界不是一个以语言见长的领域,可体育界的语言特别生动,解读起来颇有狂欢性质,而且极易流行。以国内说吧,国安主场的“京骂”,四川主场的“雄起”“下课”,甚至贵州主场的“弹起”,都曾引来一片热议。我的家乡山西,体育上可说的不多,但山西男篮主场看台上齐声呐喊的一句方言词“闹他”(当地发音应近“挠塔”)也是评论区里的热词。至于范志毅、郝海东、米卢们对中国足球的评价“金句”,也总能一时喧哗并时常被提起。

在国际体育界,尤其是足球界,教练、球员、球迷,有太多的“梗”让人乐不可支。互呛与对骂,冷嘲与热讽,明指与暗示,直让人觉得,那种嬉笑怒骂中的语言魅力,简直就是得了中国现代杂文的真传,而且有过之无不及。穆里尼奥就是典型代表。中国球迷集体追捧“穆鸟”,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受其语言感染所致。总体上,他在场上总被裁判“针对”,场下又是记者的敌对面,其言说常常会变成口水战的导火索。他一个人舌战群雄,从无畏惧,无理也能争三分,特别能展现语言天赋,简直觉得此人通读过《鲁迅全集》。穆氏在足球界被公认为“特殊的一个”(thespecialone),除去显赫的冠军成绩,风度和口才也应占有相当比例。

足球界的“梗”多有产出,而且特别“高级”,非资深球迷难以理喻。比如,曼联主帅滕哈格下课,评论区的球迷纷纷留言,抱怨西汉姆联。因为该队2:1战胜曼联,直接导致滕哈格下课。球迷们的这一喧哗是真的指责西汉姆联而同情滕帅吗?不,是因为曼联在联赛里到处送分,而滕氏下课有可能使这一“福利”减少,其他俱乐部球迷就纷纷“指责”西汉姆联。这样的梗绕得有趣,看着忍俊不禁。

可举的例子很多。有时间再聊。

·夕花朝拾·

文/杨早[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假如我是广州市长”

1985年3月,《南风窗》杂志社开展了《假如我是广州市长》提建议有奖活动,在《告读者》一文中,编辑满怀激情地写道:“假如您是市长,想为广州做什么好事呢?朋友,请费心想想吧!假如您是市长,您有什么兴利除弊的措施要实施呢?朋友,请写出来吧!”时任广州市长的叶选平看到活动方案后十分赞赏,大笑说:“好,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升官了。”遂表示全力支持配合。

活动一经推出,《羊城晚报》当天就作了相关报道,消息立刻引起全城轰动,在四个月里有1740多名普通市民,写信1535封,登门献策213次,向市政府提出了2453项管理建议,有人建议拓宽马路,制定统一交通法规;有人建议市区应大搞高层建筑,向城郊扩建发展;有人建议以经济手段促进环卫工作,调动企业与居民的积极性……

7月3日,在东方宾馆唐宫厅里,市长叶选平与其他副市长会见了十几位获得“假设市长”称号的市民代表。叶选平说,现在重要的是提倡思考,即使是发发“牢骚”也不要紧,那些忧国忧民、关心四化的“牢骚”,正是我们希望听到的。“假设市长”是“不掌印的市长”,希望掌印的市长和不掌印的市长继续共事,同心协力,管好广州。

在这次仪式上,每位市民代表获得了100元奖金与纪念证书,证书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公民,谢谢你!

·拒绝流行·

文/曹林[华中科技大学新传学院教授]

越少写作,越容易被DeepSeek“唬住”

围观了这么多天舆论对DeepSeek的顶礼膜拜,也试着在诸多热点上“体验”了一下DeepSeek的文本生成能力,总体感受是:确实比之前的诸多AI强大了很多,也更有深度,文字更加精致,智能度大幅提升。问题喂得越精准,生成的思考也会更深入,拟人化能力极高,有时甚至会让人产生“人机不分”“以假乱真”的错乱感。但缺陷也是很明显的,所谓“深度”,绝没有舆论捧的那种高度,AI的机器味还是很重,多是叠词架句的修辞和“利用人的无知”所营造出的伪深度。

相比舆论对DeepSeek“惊为天人”式的评价,我身边平常写字比较多的朋友,很少对它的文字有什么特别感受,没有谁发出“害怕被AI取代”的感慨,至多只是将其当作一个有意思的工具。不知道这个感觉对不对:平常很少写字的人,特别容易被DeepSeek“唬住”,越少写作,越容易神化崇拜DeepSeek。

媒体报道过当下很多人的“文字失语症”和“词穷症”,习惯了碎片化的阅读和碎碎念式的表达,没有能力输出超过800字的长文字,文字的人生巅峰就是当年写的高考作文。对于这些“一张口就词穷”的文字失语者,秒懂问题,秒速输出千字长文的DeepSeek,当然是一个神。为什么经常写作、有深度文字表达能力的人,不会对DeepSeek产生崇拜呢?

其一,勤于写作的人,有自己的文字标准,对长文字有较高的审美判断力,有较高的批判性阅读的能力,不容易被文字游戏所忽悠,DeepSeek式深度文本蒙蔽不了他们。他们对“空洞的辞藻”有一种免疫力,更善于从内去看文字的纹理与思想,而不是仅仅从外去欣赏文字的美。其二,勤于写作的人,更看重写字过程带来的愉悦,而不是当成一个结果。写字是一件既很辛苦又很快乐的事,经过那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艰辛思考,付出思想的辛劳,灵光一闪,文思泉涌中一气呵成,才能体验到那种文字快感。秒速生成的文本,缺乏这种有机的审美过程支撑。其三,勤于写作的人,已经在长期写作中形成深刻的自信,对思想个性的自信,独特角度的自信,不可复制不可蒸馏的自信,不会轻易就哀叹“写作会被机器取代”。

我不排斥DeepSeek,也认同它的成功所体现出的创新与进步,但不要炫耀它的深度写作,不要拿它去贬低人的创造与思想。如果真在它的“深度长文”面前跪倒,真要反思了,是DeepSeek太能写,太能出口成章,还是我们太缺少写作,丢掉了我们本应最擅长的长文字表达?

·梅川随感·

文/陈子善[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

肖邦手稿的新发现

“钢琴诗人”肖邦的一份《F小调第四叙事曲》手稿,近日在华沙肖邦博物馆公开展出,引起轰动。

肖邦一生共创作了四首钢琴叙事曲,第四是其中的巅峰之作,也是我所十分喜欢的。与我们早已熟悉的第四叙事曲相比,新发现的这四页手稿展现了别样的主题旋律。我聆听了两个版本第四主题的比较演奏,确实有着微妙的差异,这份手稿应视为第四叙事曲的第二个同样引人入胜的版本。

有意思的是,从未公开过的这份手稿一直由肖邦自己保存。肖邦逝世后由妹妹赠送其友人J.德绍尔。手稿再次出现已到了1933年,为音乐手稿研究家兼古董商F.卡利尔购得。卡利尔1983年逝世,由其后人继承,直至去年12月归波兰肖邦研究院所有。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首新版第四叙事曲的美妙乐声会在音乐会上响起。

无独有偶,就在第四叙事曲新手稿发现前数月,肖邦另一首从不为人所知的A小调圆舞曲手稿也奇迹般地在纽约摩根图书馆所藏旧物中被发现。这份新手稿不满一页,是肖邦创作的最短的圆舞曲,只有48小节,演奏时间约80秒,已被称为“摩根圆舞曲”。发现方请郎朗演奏了这首短曲,我听了录音之后觉得,此曲虽然起首激烈,节奏鲜明,却“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真实的肖邦风格之一”(郎朗语)。

说起郎朗,记得十余年前他应《东方早报》之邀来沪,我出席了社方的欢迎宴,与他有一席谈,谈话重点就是他所收藏的19世纪末以来西方作曲家的手稿,他自豪地打开手机让我欣赏这些珍贵手稿照片。而今他的手稿收藏应该更丰富了吧?

·昙花的话·

文/尤今[新加坡作家]

养鱼,不必奢望它跃龙门

“我得用下半辈子的诚意来弥补上半辈子所犯的错误。”阿迪说这话时,脸上有懊丧、也有释然。

阿迪独子取名跃龙,寓意飞跃龙门。跃龙自小安静,像只蠹虫,爱啃书,全身充满了文学细胞。中学要选读文科,阿迪死活不让。她说:“你为什么要走一条羊肠小路而放弃康庄大道?”

跃龙顺了母亲的意思,选读理科。聪颖的他,名列前茅,不过,他变成了一只胡桃,阿迪进不去他紧闭的心扉。升读大学时,跃龙再度依顺了母亲的心意,选读商业管理学系。大学鳌头独占,上台领取金牌。回家后,对着这枚金光闪闪的奖牌,他却像一棵秋天的树,落寞而又萧瑟。

表现卓越的他,刚毕业,便被跨国公司网罗了,遂了母亲的心愿。

正当阿迪以为跃龙自此平步青云时,有个深夜,阿迪却听到他房间里传出了拼命压抑而仍然遏制不住的哭声。震惊而又错愕的阿迪,这才知道跃龙不喜欢商界的工作,加上不适应商场的倾轧,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原以为给儿子铺了一条金光大道,没有想到是个黑风洞,差一点坑了儿子。

燎原之火起自于她,她只能化身为消防员,拼了老命去灭火。

她任跃龙递上辞呈,带他进行心理治疗,让他自由选择他爱做的事。

现在,跃龙居家从事文学翻译工作,在他所热爱的语言世界里兜兜转转,如鱼得水。

阿迪痛定思痛地说:“养鱼,不必奢望它跃龙门;自在自如,是鱼最好的状况。”

·不知不觉·

文/钟红明[上海《收获》杂志执行主编]

你更怕什么?

多年前,喜欢玩一个问答:你更怕老鼠,还是更怕蛇?

很多人第一反应是两者都怕,但必须选择一样的话,你更怕什么?

这个问答源自人脑的某种特质。天生不怕老鼠的,古哺乳类脑强,例如马的脑;天生不怕蛇的,爬虫类脑强,例如鳄鱼的脑。古哺乳类脑和爬虫类脑都会直接造成我们的本能反应。我自己是很怕蛇的,极其“安全”地看,隔着屏幕看,都难以承受,包括所有那些蠕动的东西。小时候很容易被大院里的男生打败,落荒而逃,只要他手里拿着大青虫……而我亲见一个1.8米的大男生,某次聚会,听说小区对面的棚户区拆了,可能会有老鼠过来“串门”,就和他妈妈及小姑姑,一起蹿到了床上站着,让纹丝不动的我瞠目结舌。

这个问答,源自阿城从前在《收获》上开设的专栏《常识与通识》中的一篇文章:《爱情与化学》。在那篇文章里,阿城饶有兴趣地讲述了人脑的进化叠加中,神经中枢与情感中枢,包括爱情与三种化学物质的关系,人是因为新哺乳类脑中的前额叶区而异于禽兽的。而这个前额叶区,主司压抑。因此,诗歌、小说、戏剧、电影……常常以悲剧结尾。而悲痛与“快感”相邻,娱乐歌厅唱的都是离别的悲苦,“享受痛苦”一直有很高的地位,可是,虚伪也会由此产生。

阿城按照脑生理常识和文化抑制机制,分析了叶兆言的长篇《一九三七年的爱情》、王安忆的长篇《长恨歌》及那本曾经流行的《廊桥遗梦》里面的人物与爱情……然后,他写道:人脑中的边缘系统提示我们,如果化学的爱情消失了,还会有亲情和友情,不过我想提醒的是,要有足够的智慧,才会“白头偕老”。太多爱情的中国式失败,不在于爱情没有了,而是连友情都没有了。

·随手拍·

班公湖畔图/张钰文/陈培栋

从新疆喀什自驾车沿着219国道前往西藏拉萨,途经冰川雪山和荒漠戈壁的无人区,海拔多在4000-5000米左右。经过中印边境的亚里班公湖时,突然看见一群群藏羚羊正在奔跑,它们矫健的身姿,吸引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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