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策瑜
在我平定神魔混战后，胥归违背与我成婚的约定，满眼都是他失而复得的年少时的爱人。
我试图劝他回心，却被他嘲讽过于猜忌。
终于，在绿茶仗着他的宠爱闹到我眼前时，我一脚将她踹出八米远。
这白玉京谁爱待谁待，狗男人谁爱要谁要，我回我的长白山潇洒去了。
可在我真的离开后，他又试图拽住我的手劝我回心转意。
我选择把手搭在魔族死对头的肩膀上。
“他可远比你要深情耶，陛下。”
正文：
1.
我是只海东青，一种鹰隼，名唤狄唳。
有人说，[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属海东青。]
确实如此，白羽若雪，墨色斑驳，划过长空时迅猛有如闪电。
手中长剑斩下魔君的头颅时，我想，这十年的颠沛流离终于要结束了。
战场上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耳畔仿若响起胥归的声音。
[阿唳，等战争结束，我们就成婚吧。]
可是当魔君伏诛，尘埃落定时，我满心欢喜等着他完成约定，他却从人间寻回了他的青梅。
那是天地间最后一只凰鸟，名曰璇凰。
凰鸟一族世代镇守极北寒渊，百年前魔君冲破封印，凤族惨遭灭族。
璇凰被接回白玉京时瘦骨嶙峋，我注意到胥归看向她的眼神有着震惊与心疼。
我听胥归不止一次提起过她，每每人间有重要节日的时候，凤族圣女都会于天际献上一段祈福舞。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我看向璇凰，女孩儿身段柔美，五官明艳动人，纵使粗布麻衣在身也难掩倾国倾城。
璇凰跪伏在地上，道当年凤族族长封印了她的血脉气息，又以一己之力阻挡魔军，她才得以逃生，却因封印失去法力，自此于人间辗转。
胥归听着她如泣如诉，终是忍不住起身下阶，亲自将璇凰搀扶起来。
天子降阶，何等殊荣。
当夜，二人便在上阳宫中促膝长谈至天明，期间我派侍女清雪去请他回殿，却被他遣了回来。
回来后的清雪屡次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清雪又犹豫半晌，才终于憋不住了。
[将军!你是没看到那个什么凰那个样子。]
[陛下本来都要回来了，她一口一个胥归哥哥，又去拽陛下的柚子，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陛下还真就留下了，男人都好这一口吗，我就喜欢将军这样像高岭之花一样的]
清雪是我从故乡长白山寻到的雪鸮，白天困恹恹的，晚上却闹腾的不停。
我面色未变，点点头道了句无妨，便叫她快些玩去吧。
夜里独自躺在塌上，我却迟迟无法入睡。
实际上，清雪的话正正巧巧戳中了我心中最怕的事。
胥归与璇凰若只是君臣她并不会担忧，可偏偏在凤族未灭前，两人两情相悦。
彼时胥归因为母族叛乱尚不得宠，众星捧月的凤族圣女却对他表达了爱恋。
后来胥归得到先帝的青睐，接着又成为太子，璇凰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我闭上眼，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许多年前胥归提起璇凰时的眼神。
追忆，留恋，爱而不得且缱绻。
与我在一起后，他便再没提过璇凰的名字。只是我问过他：
[你对那位璇凰小姐还有感情吗？]
他温和的笑：[逝者长已矣，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珍惜眼前人。]
那时我尚且天真，如今再想起此事，却发现他巧妙地避开了我的问题。
于是第二日，我找上胥归，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对璇凰小姐还有感情吗？」
胥归看着我，仍是笑道:「当然没有。」
我微微一噎，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他会再次回避我的问题，或者我们会陷入一场激烈的争辩，更甚的话他会说有。
可是哪种情况都没发生。
他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没有。
我本该松一口气，可我也不知为什么，即使听到了他正面回答也无法如释重负。
我总有哪里觉得不自在。
但是胥归回答的如此干脆，我又不好再兴师问罪。
「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
我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到最后却都归于宁静。最终，我借着去校场训兵的由头离开了。
可从前我们分明能把酒聊彻至中宵。
2.
璇凰来的第三日，我像往常一样经过花庭去校场，不想在红莲池旁遇见了她。
她踩在池水外围的石头上，张着双臂保持平衡，似乎是在绕圈走着玩，像孩子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灵动。
见到我时她一圈要走完了，喊了一句狄将军，我停下来看过去，她一蹦一蹦地跳过剩下的石头来到我面前，尚未站稳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到了池子里。
我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拽她，却没有抓住，好巧不巧那日胥归从花丛中拐个弯经过，先我一步瞬移过来跃进了池中。
他将璇凰抱了上来，又用术法烘干了衣服。
我在旁边，因着未能及时救下她有些尴尬，便也想上前看看人怎么样。
未成想胥归拦住我，面色有些不好看。
「阿唳，你推她了？」
我愣住，立刻解释道：
「没有，她自己踩石头掉下去的。」
胥归看向璇凰：「是这样吗？」
璇凰浑身被水浸了个透，闻言有些惶恐的看向我，贝齿轻咬着朱唇，瑟缩着像是一只受惊的雏鸟。
她没有说话。
可这无声在胥归耳中已经胜过有声，他立刻道：「她威胁你了？」
这一句话好似一把利刃扎在了我的心口，我不可置信地开口。
「胥归，你不相信我？」
胥归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我，依然等着璇凰的回答。
璇凰的眸中显出犹豫与挣扎，我看着她这副窝囊又恶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换做几年前我早就一巴掌呼了上去。
只是如今脾气抑制的好了，仔细想想要是真动手打了她，那事情就更纠缠不清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怒火与心痛，焦急的看向胥归。
「胥归，你不是说你对她…」
我话还没说完，胥归便将我打断。
「璇凰惊着了，朕送她回去。」
他就这么抱着璇凰，一路回到故渊庭。
再出来时却看到我站在外面，他面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
「阿唳，别闹的太过了。」
「我没推她。」
「你以前就素爱动手打人，但璇凰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首先我没有推她，其次怎么不一样，她今日就是在试探你，只要你稍稍偏向她，她日后都会变本加厉。」
从前胥归还是太子时总有各路妖魔试图爬上他的床，他们或者她们心思不纯，无一例外被我一拳一个打跑。
胥归从不会阻拦，他亲口与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现在他的神色染上些许厌烦。
她方才还在让我不要怨你，这便是你说的变本加厉？阿唳，你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懂事一点儿。」
他放下这么一句话，便绕过我朝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不已。
3.
那日过后，我和胥归迟迟未再说话，他不再来找我，却是开始和璇凰亲近有加，不知情的人看去，恐怕要认为他们才是良配。
白玉京中掀起一阵流言，无非是什么帝后之位恐要易主；凰鸟归来，乃天道如此。
听着这些流言，我终于忍不住去找胥归理论，却被他说「过于猜忌」。
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工作，不可能日日都围着他转，我甩手离去，一头扎进校场训练士兵。
半个月后的一日中午，我从校场回到鹰扬宫，隔着高墙便听到一阵尖锐的骂声。
「当真是低劣的凡鸟，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心中一惊，几乎来不及思考便冲进院中，清雪被几个侍女架着，璇凰的手高高扬起，这一下必然力度极大。
下一秒我旋身一道腿鞭抽了过去，没有人反应的过来，直到璇凰的身体像是破布一样飞了出去，我走过去揪着她的衣领提起，对着那群侍女道：
「放开她，不然我把她打死。」
她们这才慌忙放下清雪，手中的璇凰被我踹懵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而后张牙舞爪的抓向我。
「狄唳，你敢打我——？！」
我瞥了她一眼，左右扇了两个巴掌，白皙的面孔顿时浮出鲜红的手印。
「再骂一个字再打一巴掌，你尽管开口。」
我眼中的戾气不似作假，她瑟缩了一下，终于知道害怕起来。
我把她扔到地上。
「滚。」
璇凰狼狈的站起身退到门口，恶狠狠地盯着我。
「狄唳，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不怕陛下降罪吗？」
我扶起清雪的手一顿，淡淡道：
「陛下不会怪罪我的。」
璇凰捂着脸，被气笑了。
「好，你等着。」
她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我检查着清雪的伤势，两颊已经肿起来了，小姑娘硬是咬着牙一滴眼泪没掉。
「她一进门就大吼大叫，我正在睡觉，就被她们拖出来了。」
「那个璇凰说将军坏话，我当然要反驳她，然后就被打了。」
我揉了揉她的头，用治愈系的术法将她的小脸恢复如初。
「是将军没保护好你，何必为我说话。」
清雪一双大眼睛蓦地涌出泪水，继而趴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清雪是不是连累将军了，将军打了璇凰，陛下一定会生气的。」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微笑道。
「不是你的问题，我早就看她不爽了，这回爽了。」
下午我没有再去校场，坐在屋中，时不时看天上云卷云舒。
胥归来的比我想象中慢些。
我像从前一样带着笑意去门口迎他，仿佛没看到他身边眼中满含恶意的璇凰和身后数十名神策军一般。
「陛下许久未来了，今夜住下吗？」
回应我的是饱含怒火一个的巴掌。
「狄唳，朕真是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你怎么敢对璇儿下这么重的手？」
我偏过头，脸皮火辣辣的，像是被刮掉一层，可这种痛却远远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不用说这小小的一巴掌，此时就算是凌迟也不过如此了。
但我仍只是轻轻笑了笑：「陛下明查。其一，我已经留手了，您知道的，真要按我的性子来，她出不了这个门。其二，是她先上门侮辱，不敬于我。」
璇凰看向狄唳目光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却又在挽住狄唳的手臂时软的无骨，眸中立刻便蓄起泪水。
「璇儿只是新学了一道菜，想要拿给将军尝尝。您知道的，璇儿在人间给富贵人家当过婢女，养成了做菜的爱好，可是神族不食五谷，听闻将军少时待在人间，故而想让将军品鉴一番。」
「却不想将军的侍女目中无人，我来了也只是一味地睡觉，璇儿出言责怪了一番，便被回来的将军听到，然后就……」
泪珠滑落，她再也说不下去，轻声啜泣起来，我见犹怜。
胥归眸中有愠怒之色。
「阿唳，把那个侍女交出来，朕不会怪你。」
清雪被我施了安眠的术法，此刻正安静躺在屋中。
我垂下片刻的眸子，复又抬起来。
「不。」
胥归终于受不住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挥手要求侍卫进屋搜寻。
「璇儿家族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她一人，你因为一个侍女如此对待她，岂不是让整个天都诟病。」
「忠烈？我当然尊敬凰鸟一族，尊敬所有忠烈之后，麒麟一族的幺女此刻就在军中，我手把手的在指导。」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掌一张便握住一把银枪，枪尖点在地上。
滔天的法力环绕住了整座宫殿，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屏障，阻挡着在这之外的所有人。
「而且要说忠烈，若非我命大，也当上好几回的忠烈了。」
「所以，确定吗？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白玉京活着的传奇啊，小伙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