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旨在弘扬科学与法制,杜绝迷信,有心理障碍者,请谨慎阅读
“别整天喝酒,都穷成这样了,还怕啥?有本事去找你师父,当烧尸工,一个月四五万呢!”
要不是母亲的这句话,我不会去当烧尸工。
我从小胆大,12岁的那年七月半,和别人打赌,敢独自去乱葬岗,也敢在有过自杀案的房间睡三天。
东门桥底的算命老头说我的八字很硬,不惧邪,适合干阴人的活。
什么是阴人的活?
其实就是和死人打交道。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打算去南方打工,我爹不让,逼着我拜了师父。
师父姓程,外号叫“老瓜”,无儿无女,一辈子帮死人穿衣,兼着也看坟地。
自从国家提倡火葬,他就进了县里的殡仪馆。但是离县城较远的农村,还是按照民俗实施土葬,经常有面包车拉着他去乡下。
不过也有乡下愿意送来火化的,带着骨灰盒回去安葬,比抬棺材省事。
我跟了师父两天就跑了,我不是怕死尸,而是觉得那玩意太晦气,朋友都不愿和我交往。
师父一辈子连个女人都没有,我可不想变成他那样。
我去南方打了一年工,积攒了一点钱,想着回来做买卖。
哪曾想,无论我干哪行都亏本,同样是卖建材、卖农药化肥,别人就挣钱,我连租金都挣不出来。
我想着一夜发财,不惜几百几千的买彩票,两年来欠下一笔股债,我爹连气带病下了世,还是我给穿的寿衣。
那天送我爹去火葬场,见到了我师父,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冷漠,一句话都没说。
我爹去世后,我天天喝酒,用酒精麻醉自己,直到母亲说出那句话。
那句话瞬间点醒了我,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穷”,如果一个月两三万,干个几年,去别的城市生活,娶个女人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如今科学发达,人们的思想也进步了,很多大城市的殡仪馆,还有美女入殓师呢!
火葬场就是殡仪馆,“殡仪馆”只是官方文明的说法而已,咱老百姓还是习惯叫火葬场。
我们县的火葬场距离县城五六里地,从县道延伸出一条水泥路,一直通向山谷中。
说是火葬场,其实就是几排房子,前面的是办公室,后面是停尸间,灵堂在停尸间的旁边,就四五间稍大一点的屋子,里面摆满了花圈。
我们叫灵堂,官方叫告别厅。
最后面那处有大烟囱的地方,就是烧尸炉。
我开着那辆二手的破车来到火葬场,见有两家人在灵堂里哭。我转到后面,见到了师父,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连正眼都没有瞧我一下,坐在那里抽烟,旁边还有一瓶刚打开的酒,是蓝色经典。
我以前跟师父的那两天,见他都是抽好烟喝好酒,烟不下30块一包,酒不下300块一瓶,有时候甚至喝茅台。
好烟好酒大多是丧主的家属送的,就希望我师父能够烧得好一点。
我诚恳地对师父说:“师父,我想回来跟您干!”
师父瞄了我一眼,沉声说:“这次说好,不能走了哈,最起码三年,如果答应,去前面办公室找何主任,就说是我的徒弟,我让你去的!”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师父一把拉着我,把我拉到停尸间,对着一排排的金属柜:“说句话吧,大声说,来这里送人,必须送满三年!”
我大声说了这句话之后,师父在我的背上拍了一掌:“好了,去找何主任!等会外面两家人结束,帮我把人送进炉!”
在这里工作,规矩有很多,不能无故大声说话;不能大声凶人;移动尸体之前要鞠躬;进炉子之前也要鞠躬;手不能碰香火;听到异常声音不能多问……
我去办公室那边找了何主任,何主任四十岁,他知道我和师父的关系,当下就帮我办了手续,工资加津贴,每个月6200,夜班费另外算,每个夜班300。
“不是有四五万吗?怎么才这一点?现在随便在工地上干小工,都有一万呢!”
我估算了一下,就算我每天在这里加夜班,一个月才一万五,哪有我母亲说的四五万?
何主任淡淡地说了一句:“少不了!”
我回到停尸间,见师父用推车推着一具冰棺朝焚尸炉那边走去,我急忙穿上工作服上前帮忙,见冰棺里面的是一具五十多岁的男尸。
到焚尸炉前,师父打开冰棺,和我一起把尸体抬出来放在铁架子上,鞠躬之后用铲子轻轻一推,就送进了炉子。关闭炉门摁下摁扭,等半个小时出炉就行。
“去,把另一个也送过来!”
我来到灵堂,在推冰棺的时候,丧主的一个亲属在我的口袋里塞了一个信封,低声说了一句:“师傅,麻烦烧得好一点!”
我不吭声,推着冰棺离开。
冰棺里躺着的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也就20出头,长得很漂亮,不知什么原因去世的。
我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可惜了!
当我把冰棺推到焚尸炉面前时,师父看了一眼冰棺里的女尸,说了一句:“放回去!”
我愣了片刻,把那具女尸放回到冰柜中,然后走到师父面前,拿出了那个信封。
“给你的,你就收着!”师父递了一支烟给我:“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值班,你明天再来!”
我点了点头,回到休息室换衣服,打开信封一看,乖乖,整整两千块,照这么算,每个月收入确实有四五万。
回到家,我洗过澡,把已经入职的事对母亲说了,母亲交代明天上班的时候,给师父带一瓶好酒。
我感觉母亲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回去跟着师父干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具漂亮的女尸,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及时烧,却让我放回冰柜里。
他怎么应付丧主的家属呢?难道把第一个人的骨灰分成两份给人家?不应该啊,师父不是那种人,收了人家的钱,就会替人家好好办事,这是规矩!
之前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关于殡仪馆的秘闻,说那地方很邪门,有很多禁忌,上次我跟师父两天,师父也没说什么禁忌,只是规矩蛮多的,这不行那不行,反正听师父的话,就没错。
其实规矩就是禁忌。
师父留下那具女尸,究竟要干什么呢?
眼看午夜,我却睡不着了,索性提上我爹生前留下的两瓶好酒,又去夜宵摊上买了一些熟食,直接开车去了火葬场。
这条道路被人称为“鬼路”,是送死人前来火化的。白天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得到几辆前来办事的车辆。晚上不烧尸,所以一到晚上,别说车辆,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
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林,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这样的地方根本吓不到我。
很快,我把车子停在停车场,提着酒朝灵堂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并不大,也就两张床和两张桌子,外加一个放工作服的大铁柜,说是值夜班,其实就是躺在这里睡觉,应付晚上有事。
一般情况下,医院和个人家庭,都不会晚上送尸体,只有公安和交警那边突发事件的尸体,才会连夜送过来。
送来的人写明死因签上字就行,这边就算接收了,暂时存放在冰柜里,等待下一步通知。
我们县的人口少,又是偏远小县城,所以工作人员不多,火葬场的烧尸人就两个,除了我师父,还有一个叫老侯,同样是五十多岁的老鳏夫,不过老侯有一个儿子,整天无所事事,还开着一辆奥迪。
上一次我跟着师父干活,见老侯钻进炉膛里去清理灰渣,用一个小瓶子刮炉璧上的灰渣,不知做什么用。
我不敢多问。
另外还有一个给尸体化妆的,是个女人,四十多岁,姓姚,白天在办公室那边上班,如果丧主的家属要求,需要给尸体化妆,她就过来一趟,前后半个小时,收费1200块。
其余的都是办公室那边的工作人员,负责收钱开票。
大厅里空荡荡的,昏暗的灯光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我大步来到休息室,见里面亮着灯,却推不开门。
我拿出手机只给师父打电话:“师父,您在哪呢,我给您送酒来了!”
门开了,师父穿着一条大裤衩,有些生气地问:“不是叫你明天来吗?”
我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想师父了,过来陪陪您,放心,我不要加班费!”
师父堵在门口,好像不让我进门,他见我不愿走,叹了一口气说:“行,进来吧!瞒不了你的!”
我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张床上,用白布盖着一个人。
白布能够盖住人,却盖不住高耸的胸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堆衣服,分明就是那具漂亮女尸身上穿的寿衣。
我顿时呆了,脑海中想起网络小说中看尸人奸污女尸的情景,忍不住说:“师父,你喜欢和死人那个?”
师父劈头打了我一下,严肃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师父是那种龌龊的人吗?”
他走到床边,直接掀开白布,露出那具惨白的赤裸女尸,接着说:“你过来看看,这女的有冤哪!”
我记得白天推冰棺的时候,见这具女尸的眼睛,与其他尸体不一样,眼睛半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我只是烧尸工,只要有手续,不多问也不多嘴,一切按照程序来。
我看了一下女尸,看不出什么问题,当下问道:“师父,你看出什么了?”
“死不瞑目!”师父说着,把尸体登记本递给我,我看了一眼,女尸名叫冯媛媛,22岁,未婚,死因是抑郁症上吊自杀,上面有警方的盖章,也就是确认是自杀。
法医肯定检查过尸体,确定无误之后才允许家属火化的。
师父究竟要干什么呢?
“你看下面的签字!”
我一看下面的签字,是朱元红。
通常情况下,只有死者的直系亲属,才有资格在上面签字。
“你看这里!”
师父指着女尸的下身对我说。
虽然我20多岁,可至今还没有碰过女人,用师父的话说,我还是童子身。
我没有见过女人的裸体,所以刚才看女尸的时候,神色很不自然,没敢多看。
此时女尸的双腿岔开,应该是师父给弄成这样的。女尸的旁边还有一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碗,碗里还有两根棉签。
我瞄了一眼女尸的下身,没看出什么问题。
师父又指了一下女尸的腹部:“曾经怀过孩子,流掉了,法医没仔细检查!”
22岁的美女,有男友很正常,即便怀孕流产,也很正常!
“我打电话问过,这女的没有男朋友,生父早就死了,现在的那个是他的继父,是个包工头!”
我有些呆呆地望着师父,干我们这行,不是不能多事吗?怎么还狗拿耗子干起警察的活了?
“你好好想想她为什么会自杀!”师父麻利地给女尸穿寿衣,同时说:“你明天去找那个继父,就说你晚上做梦,梦见女尸向你喊冤,求你报警!至于他愿意给你多少钱,看你敢不敢要!”
我听得云里雾里,见师父已经给女尸穿好了寿衣,放在了推车上,对女尸说了一句:“闺女,认命吧!”
他见我一副呆呆的模样,对我说:“你推回去放好,记得鞠躬!她和咱没有冤仇,这是她的命!”
说也奇怪,师父说完话之后,女尸的眼睛居然闭上了。
我把女尸放回去后,回到休息室时,见师父刚刚放下电话,不知是打给谁的。
桌上摆上了两个塑料杯,师父往杯里倒了酒,点了一只烟之后,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扔在桌子上:“拿去看看,这可是赚大钱的门道!”
我一看书名,居然是宋代提刑官宋慈所著的《洗冤集录》,颜色发黄,这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学权威著作,集验伤、验尸、血型鉴定、检骨、死伤鉴别、毒物分辨,以及急救法、治服毒药方等知识为一体,被翻译成十几个国家的文字。
不就是一个烧尸工,还能成法医了?
师父看出了我眼中的不屑,喝了一口酒说:“我说了,这是赚大钱的门道,你明天就知道了!”
很快,一瓶酒下肚,师父就躺在刚才放过女尸的床上,对我说了一句:“等会来人,你把那具女尸交给他们就行!”
说完之后,他闭上眼睛鼾声大作。
我拿着那本《洗冤集录》翻了十几页,听到外面有车响,没一会有人敲门,接着传来低沉的声音:“程师傅,我们来拉货了!”
我打开门,见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两瓶茅台,手里还拿着五大沓现金,五万块!
我心中一惊,一具女尸五万块,不便宜呢!
他们来拉走那具女尸去做什么?配阴婚,还是被卖去某个医学院成为大体老师?
我想起师父的那句话“这女的有冤哪”,当即改变了主意,对来人说:“我师父睡了,他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跑一趟!”
两个男的有些不开心,但不敢生气,把手里的两瓶酒递给我,笑着说:“没事!”
两个男的走了以后,我躺在另外一张床上,天亮的时候才打了报警电话。
师父听到我打报警电话,脸色很难看,但口中却说:“你就说炉膛维修耽搁了时间,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尸向你喊冤……”
当警察和法医再次前来检验尸体的时候,我看到师父眼中的阴戾之色。
警方找我询问,为什么没有及时火化女尸,却要报警!我按照师父所教的方法,做了回答。
后来听说那个姓朱的家伙被警方抓了,他交代在冯媛媛高三那年,就把她奸污了,她想报警,可母亲哭着不答应,此后还多次帮着姓朱的家伙奸污她,她前后两次怀孕,都是母亲陪着她去做的人流。
警方最后查明,她确实得了抑郁症,也确实是自杀的。
师父一连几天没有对我说话,眼神仍旧那么阴戾,我也不敢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干活。
那具女尸在冰柜里躺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被那两个男人偷偷运走。
是师父亲自从冰柜中拖出来的,他对女尸说:“闺女,行有行规,不能浪费喽!”
没有人追问女尸的去向。
师父分了给我三千块,我不敢不拿!
有些话憋在肚子里确实很难受,有一天晚上,我照例陪着师父值班,在喝完酒之后,我鼓起勇气问:“师父,那件事我做错了吗?”
“没错!”
“是师父您不让我烧,还说她有冤屈,我只是……”
“别说了,咱只是一个烧尸人,查案是警察的活!”
“可是我拜师的时候,师父说过天地有正气,咱不能看着人家死不瞑目啊!”
“人死如灯灭,民不告官不管,有冤屈去阎王爷那里告,咱管不着!”
“师父,我不想干了,偷偷卖尸体是犯法的,我赚不了那亏心钱!”
师父直愣愣地望着我,慢悠悠从衣服内拿出一本存折,打开给我看,低声说:“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天我死了,这些都是你的!”
我看了一眼存折上的数字,眼珠子顿时瞪得滚圆。三百多万,就冲这数字,他就是我亲爹!
师父收起存折:“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
“听师父的话!”
“还是天地有正气吧!”师父叹了一口气:“你和我们不同,要多积德!不过,行有行规,有些钱,就算咱不愿挣,换了人,人家照样挣。人死了,剩下就一副皮囊……”
他究竟是迷信呢?还是不迷信?
虽然他是我师父,但我根本摸不清他的脾气。
接下来,我白天上班烧尸,晚上独自值夜班。
要说火葬场不吓人,那是假的,就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一般人都受不了。
什么样的尸体都有,缺胳膊少腿的,腐烂发胀的,只要推进了炉膛,在火光中一阵滋滋响,最后都会化成几铲灰。
师父吩咐我,一旦开了火,走到一边去抽烟就行,别朝里面看。
网络上有很多解释火化场景的文章,死人在炉膛里哭,在炉膛里惨叫,甚至会坐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挺吓人。
师父不让看,我就不看。
白天跟着师父干活,晚上和师父一起值夜班,他不让我独自一人,说没到时候!
两个炉子,每天做多烧十几个,少的时候才一个,都是机械化操作,活儿不忙也不累,算起来工资挺高,我头一个月,拿到手就有六万多。
有一天我回家洗完澡,母亲怔怔地看着我:“嗯,有那股味了!”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后来听人说那是死人味。
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身上就有一股死人味,怎么洗都洗不去。自从朋友们得知我去火葬场干活之后,没有人愿意和我交往。
母亲递给我一块玉观音,让我交给师父:“你年轻,有些事得防着,他知道怎么做的!”
上班的时候,我把玉观音递给师父,师父拿在手里看了看:“成色不行,这玩意不能省钱,得用好料,那才真正能护身呢!”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观音递给我,这块玉观音和我见过的玉不一样,颜色白中带黄,还有些微微发红。
“晚上独自一人值班,如果有人敲门却不说话,先别开门,问是几号,如果还没有人回答,拿这块玉放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