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狐身首异处,书生至死明心意

凡白评国际 2023-02-14 13:34:00

明代淮河岸边有一座泗州城,城中店铺林立,商贾云集。

有一位叫杜泰清的画师清贫有才气,达官贵人喜爱的飞禽走兽、花草鱼虫他都不画,只对狐狸情有独钟。

为此还常常一人进山,忍受着毒虫叮咬悄悄观察狐狸一举一动,只求能画的其精髓。

这次,他又在山上的丛林里从日出守到日落,却没见到狐狸的踪迹。

夜间山林危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书生,只能趁着尚未天黑无奈之下先行回家。

因为今日没有一点点收获,杜泰清心情有些失落。

他仿佛着了狐狸的魔,看它们一眼比见到淮河上的花魁还兴奋。

突然,借着余晖看见前面岔道上来了一个猎人,穿着一个兽皮坎肩,背着一把弓箭,腰上还别着一把匕首。

两人擦肩而过时,杜泰清发现他肩上还掮着只腿上受了伤的狐狸。

杜泰清眼神不由自主的粘在狐狸身上,这是一只幼狐,浑身红色皮毛油光发亮,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小狐狸半闭的眼睛睁开,朝他投来怯生生求救的目光。

杜泰清望着心生怜悯,眼见猎人越走越远,他急忙追了上去。

“兄台,这只狐狸能卖给在下吗?”

猎人转身,“你要买这狐狸崽子?这么点你买了干啥,皮扒下来都不够做件围脖的,你可别消遣我。”

“兄台,在下诚心想买,你卖多少开价。”

小狐狸在猎人停下的那刻就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看着杜泰清,让他想要救下它的心情更加强烈。

猎人见杜泰清一脸焦色,嘿嘿一笑,“三两!”

“什么?”杜泰清猛然一听还以为听错了,“三两?”

杜泰清咬咬牙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一共一两五钱,“兄台,我全身上下就这些了,你就卖与我吧!”

猎人见杜泰清现下真两袖清风了,也没多说,接过银子将狐狸塞给了他。

没想到还有这种傻子,三两本就是随口说说,这狐狸崽皮毛值不了多少钱,嘿嘿,还能换得一两多银子,今个赚了赚了。

猎人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离去。

杜泰清手忙脚乱接过小红狐,小心避开它腿上的伤口抱着回了家。

回家后,杜泰清用盐水仔细为小红狐擦洗了伤口,又敷上刚刚山上采的草药,处理完一切后,杜泰清嘘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一擦脑门全是汗,他轻轻抚摸小红狐的背,“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

小红狐回头舔了舔杜泰清的手,又安静的趴了下来。

在杜泰清的精心照料下,半月后小红狐彻底好了。

伤口一好,它就在笼子里上蹦下跳,杜泰清来看它时,就做出各种动作求抚摸求抱抱。

杜泰清高兴坏了,这下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狐狸,借此机会画了不少草图。

一天夜里,杜泰清做了小红狐的梦。

梦中小红狐端坐在油灯下,一阵清风袭来,杜泰清眯了眯眼,再看那处恍现一位红衣美人,

他想起狐仙的传说,问道:“传说狐仙能变幻成人,小狐狸是你吗?”

美人嫣然一笑,“你信就是,不信就不是。”

杜泰清说:“我信。”

美人捂嘴笑道,“那你信不信我变为人身是为了报答你救命之恩,来给你当媳妇的?”

杜泰清看着面若桃花的美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信”

“杜郎,那你过来些.”

美人朝他招招手,杜泰清神情恍惚走了过去,突然绊了一跤,醒了!

他猛然起身朝灯下看去,哪里有美人,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杜泰清走到笼子前,小红狐正蜷在那休息,听见声响睁开眼睛望向他。

杜泰清打开笼子想要抱抱小红狐,刚伸出手,小红狐“哧溜”一声钻出笼子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第二日杜泰清也没出门,怕小红狐回来家中没人将它锁在门外,却是等到天黑也没见踪影。

走了啊,杜泰清心中宛若失了一块,空落落的,干啥都没劲。

深夜,辗转反侧,杜泰清刚刚睡着,就听见门外传来响动。

像是爪子挠门的声音,他赶紧起身打开门一看,结果大吃一惊。

只见一大群狐狸聚在他门前,红的白的灰的各式各样。

见他出来,一只狐狸马上跑过来用爪子勾住他的裤子,用舌头舔他的脚踝,正是前天晚上跑走的小红狐。

失而复得欣喜若狂,杜泰清也不困了,陪着狐狸玩耍到天明。

接连几天,狐狸群晚间来,天亮走,在院中打闹嬉戏,追逐翻滚。

杜泰清终于圆了梦。

他突然明白,是小红狐想要报答他,所以引来这群狐狸让他观察作画。

之前每每拿出纸笔的时候,小红狐总是乖乖配合,画作完成后它还会跑来看一眼,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的狐狸眼会微微眯起,让人看的心生愉悦。

有了这群可爱的模特,杜泰清的狐狸画更加出神入化。

可惜在民间,狐是不祥的象征,少有人买。

再惟妙惟肖,终究是下乘之物,杜泰清依旧清贫如洗。

又过了几日,狐狸群没有再来了。

小红狐倒是单独来过,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回头看了杜泰清好几次,杜泰清想开口叫住它,却又忍住了。

回归山野才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有它的同类。

没了小狐狸的日子,开始有些孤单,后面又慢慢习惯了。

每日出摊卖画,卖得一副便添些纸张再画狐。

这天,杜泰清正在街上卖画,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他正看书时,一阵悦耳声响起。

“书生,这两幅画我要了。”

杜泰清抬头一看,一位身着红衣,明眸皓齿的女子站在他摊前,用纤纤玉指指着其中两幅狐狸图对他说道,“帮我包起来。”

“姑娘,你还没问价格呢!”

“呐,这是二两银,够了吗?”

“够了,还多了,我..没银钱找,姑娘你等等,我去边上店铺换开。”

红衣女子掩袖轻笑,“你的画我很喜欢,不用找了”

见杜泰清迟迟未将画包好,还发呆看着她,红衣女子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卷起画走了。

等人走远,杜泰清才回过神。

那女子笑起来和梦中的狐仙姑娘真像。

第二天,杜泰清的画摊刚摆好,昨日买画的女子又来了,同样出高价买走了两幅画,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杜泰清心中疑惑,女子再来时,他壮起胆子问道:“你是谁家闺秀,为啥要买这么多画?”

女子抿嘴一笑,却不说话。

杜泰清说:“你不告诉我原因,这画我不卖与你了。”

女子眉头蹙起,“你这书生好生不讲道理,你卖画,我出钱,哪有不卖的道理?”

杜泰清犟脾气也上来了,说:“你不说,我就不卖。”

真是任性的小姐!有钱财也不该这样挥霍,如果真是知音人我送她便是,哪有这样毫无道理的买卖。

女子还是没有告知原因,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默默离开。

杜泰清也没挽留,这钱财得之有愧,未知道原因之前他也不会卖画给这位姑娘。

谁知晚上那女子竟找上门来了。

杜泰清打开门一看,将他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女子带着调皮之色笑道,“只怕说出来会吓着你。”

杜泰清一本正经,“姑娘只管说便是,我有什么好怕的。”

女子清了清嗓子,脆声说:“实不相瞒,我是个狐仙。”

狐仙?杜泰清心脏跳动快了一些,梦中的狐仙姑娘吗?

女子又接着说,“因为喜欢你的画,又感动你对狐的这一片痴情,所以常买一两副你的画回去赏玩,没想到你这呆子非要刨根问底,这让我怎么回答?”

听这话,杜泰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姑娘,是我为难你了。”

“你是小红狐吗?”

杜泰清期待的看着女子,女子调皮的歪着脑袋,头上的簪花也跟着晃动,“你猜?”

“你可以叫我红袖。”

那双眼笑起来极像当初小狐看见画作时的笑眼。

杜泰清也跟着傻笑起来。

“呆子,你不请我进屋坐坐?”

红袖娇嗔一声,杜泰清才恍然“哦,哦”了两声,将人请进屋里。

两人畅所欲言,相谈甚欢。

看了看天色,红袖站起身,“我该走了。”

“再卖我两幅画吧,这些银子你收着。”

杜泰清忙推了推,“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红袖说:“收下吧,我懂法术,钱来的容易,再说,这些钱可是从坏人那里弄来的不义之财。”

杜泰清见红袖态度坚决,只好收下。

从那以后,红袖常常来杜泰清这里坐坐,帮他磨墨,整理案头,两人相处如沐春风,悠然自得。

这天,杜泰清在街上卖画,却见人群纷纷往县衙赶去。

听着行人零星碎语,原来今日县衙要处斩一名青楼女子。

县令的儿子昨夜在青楼“楚香阁”耍酒疯,竟大庭广众之下硬拉着一个青楼女子行那苟且之事,虽说卖入勾栏却也不像他这般没有下限,于是抵死不从。

谁知县令儿子派两个手下将人抓住要霸王硬上弓,那女子挣脱开,取了头上的簪子一下刺入他的脖子,听说鲜血哗哗往外流,送去医馆还没来得及医治就死了。

县令可就这一个儿子,自然宠上了天。

而他也仗着父亲的权势,横行泗州,作恶多端,欺男霸女,人们敢怒不敢言。

死了自然大快人心,却是可惜了那个女子。

得知儿子喜讯,当下气的派人立刻将人捉进了打牢,不管对错就要给他儿子偿命。

杜泰清同样为那苦命的女子愤愤不平,跟着人群去了县衙。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红衣已被鲜血浸成暗色,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伤痕。

人群中发出阵阵痛惜之声,杜泰清没有言语,他盯着那个女子的脸,越瞧越眼熟。

眼前的这张脸虽然与平时见的清秀模样不太一样,现在满是脂粉和污迹,但是那就是红袖啊,那个笑起来会眯了眼的小红狐啊。

杜泰清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相救,但还没挤过人群,便被县衙的人拦住。

他的努力在权势面前如同蜉蝣撼树。

红袖好像听到了杜泰清的声音,原本瘫软在地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吃力的抬起头向这里看来。

笑容迷了眼,杜泰清努力的擦眼想要看清,却怎么也擦不到那些染脏了她脸的血污。

手奋力的朝红袖举着,想握住她给她些温暖,地上多冷啊,她该多疼。

一声令下,红袖被拖起行刑,杜泰清心急如焚大声喊着叫着却无可奈何。

忽然想起她是狐仙,会法术,说不定这是障眼法,想到这心稍稍安定却在铡刀落下的那刻停止了呼吸。

鲜血四溅,狐仙身首异处,栽倒在地。

人群渐渐散去,杜泰清奔过去抚着红袖渐渐变冷的尸体,四处张望,她真身逃走了没有?逃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寻他?

一阵哭泣声传来,杜泰清瞧见一个与红袖年纪相仿的女子走来。

那女子看着红袖的尸体,边哭边问,“你是杜公子吗?”

杜泰清说:“正是。”

女子抚着尸体说:“我常听红袖姐说起你。”

杜泰清急忙问说:“你是她什么人?也是狐仙吗?那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

女子声音哽咽地说:“她哪里是狐仙!她和我一样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活不下去被卖入青楼。”

“红袖姐很喜欢你的画,爱慕你的才气,得知你日子清苦,就想帮你。又怕你知道真相不接受,所以才骗你说她是狐仙。”

杜泰清如同被人猛击一棍,呆了半天,抱着红袖的尸体哭出声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画过狐。

每日悬梁刺股寒窗苦读,终于当得大官,让县令为红袖偿了命。

杜泰清终生未娶,日子依旧清贫,每月俸禄只留够吃穿用度,其余皆造福乡里。

只在房中挂着一幅画,一位红衣女子在山花烂漫的山野间回头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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