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带来上海梦:新老土著的奋斗与时代的馈赠

淳学精英训练 2024-11-11 09:43:19

我刚开始工作时,是2000年,有个同事,外地毕业后来上海工作,以为其他上海人同事很有钱。

我呵呵一笑:你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一、前润后囧的上海同学

读大学时,有个同班女生A,温婉有才华,在大一时很是活跃。

到了大二大三,低调多了。如同晴天结束后,连绵的阴雨天。

偶然听其他同学议论,她母亲下岗了,所在的工厂倒闭。

她的父亲时常有点小病,在老单位做着可有可无的职位。

毕业多年后谈起,说:大二和大三是她人生记忆中最灰暗的时期。

妈妈是家庭的顶梁柱,是她儿时以来的信仰。

然而下岗的大潮,让她第一次对人生有似懂非懂的无力感。

在学校里埋头苦读,强烈的上进心夹杂着心底可悲的自尊,还有少女心气外放的不成熟。

转机来自大五,莘庄的房子动迁,分房又分钱,让她重新自信。

因为临近毕业,又在医院很忙碌的实习,她的变化,很多同学没有察觉。

毕业后,她进了三甲医院,在职读硕读博,现在已经是主任医师。

二、今生只做过一次的家教

同班女生A的境遇,我完全没有关注。

因为我自顾不暇,重庆农村的家庭,父母年迈,哥姐窘迫,我得自己赚生活费。

家教是很多大学生的选择。

我也很自信,咱可是高考赢家,有自己的一套迎考经验,让我在高三逆风上扬,班级黑马,拿了第一。

96年春,到浦东上钢新村一带,做宣传页的街头派发。

在一家服装商场的门口,督导来巡视,看我干货卖力不偷懒,还夸奖我几句。

一个女售货员看我做事用心,于是主动和我攀谈。她得知我的医学生身份,以及高考拿班级第一的经历,于是邀请我到她家,辅导她女儿。

第一次到上海人家里做家教,震惊了居住环境的局促和窘迫。

家是2室,空出一条走道,很多堆放的物品,只放得下3张床和一张书桌。

读初三的女儿根本无心学习,给她讲题时心不在焉,以至于我在讲题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家教费该不该收。

女售货员后来还是给我结了钱,我离开这个老破小弄堂时,发现初三女生已经欢快地和她的3个同伴玩在一起。

我在中学时,见过很多类似的女生,已经很难把书读进去了。

三、做得最多的是市场调查

我在大学时,做得最多的兼职是市场调查,我要感谢一个上海同学,姓宋,他引我入行。

从1996年起,我是华南市场调查公司的A级访问员,公司在枫林路,记得有个主管叫奚岚,待我们大学生很不错。

我也在淮海路上的一家荷兰公司兼职,名字有些忘记了。

我们曾多次在上海工人文化宫门口做喜力啤酒的口味测试,做化妆品或日用品的市场准入调查。

因为入户市场调查,我得以近距离走进很多的上海家庭,了解他们的真实生活。

记得有一次在西藏南路的老式小区做市调。一家人在吵架,儿媳妇和公公婆婆,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声泪俱下的控诉,街坊邻居的围观。一个7岁左右的小女孩,很是无助地埋头在一叠书里,久久没有抬头。

这家人的房间格局,我是熟悉的,我之前的采访家庭就是同样的格局。14平米的一个房间,搭出一个7平米的阁楼,一共21平米,5-6口人居住。

厨房在过道里,和同一楼层的住户共用,没有卫生间,需要到小区里倒马桶。

听邻居讲,这家人常为了一点小事吵得天翻地覆。人嘛,住一起肯定有矛盾,毕竟生活习惯有差异,加上地方又小,伸个懒腰都可能碰到别人。

这位7岁孩子,大人争吵带来的恐惧和不安,避无所避的窘迫,肯定会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四、感谢上海家庭的善良和大度

我在农村长大,因为家里需要自备粮仓,屯粮食;做饭用柴火,需要屯稻草和干柴;还要养猪养牛养兔,因而面积很大,有3层楼。当然,老家农村的房子不值钱。

到了上海之后,尤其是做入户市场调查之后,我才对小房子,对住房紧张有了一些感知。

我不会讲上海话,因而学生证是必带的。

敲门后,通常会听到一声:shanin(谁啊)

我赶紧说:爷叔(阿姨),阿拉是dawosheng(大学生),做市场调查,耽搁您十分钟时间做一个采访,我们会送您一件礼物。

当时做市场调查还不多,从欧美传过来不久,接受度还算高,加上看我们是大学生,想到自己的孩子或后辈,动了恻隐之心。

我也很识趣,一边感谢,一边隔着门,边问边做试卷。偶尔遇到特别热情的市民,我才会进门。

问卷设计得非常具体和全面,真要答完,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情。

做问卷的酬劳不等,有几元一份的,10分钟能完成;高的酬劳能拿到50元/份(90年代末),用时肯定在50-70分钟。

记得一个护手霜的问卷调查,一个阿姨很耐心地答完,她说:每次洗好碗,做好家务,会第一时间抹护手霜。

当时给我的一个感觉是:尽管生活还没有达到自己期望地状态,也对自己好一点,保持一点追求和向往。

五、说一点趣事,让生活多一点欢乐的底色

一次在徐汇区龙华附近做市场调查,居民门口有八卦镜,还挂着一把宝剑。

敲开门后,居然是我们大学的一位老师B,没有教过我。

但我们都面熟,因为学校不大,见多了,都会有面熟的感觉。

老师B倒是很配合,我完成问卷后,他很快关门,我也赶紧下楼,逃离这个门栋。

有一次,宋同学和我在瞿溪路做入户调查,居然遇到同班同学C。

他倒是坦然地邀请我进门,稍事休息。

他们家两室,和父母同住,3口人。

房间里家具电器不多,整洁干净,他自己的屋子还有一套低音炮音响。

我当时没有眼力,住惯了农村大房子的我,觉得同学C家太小了。

上海本地人氏的宋同学告诉我,同学C家的住宿条件已经算很好了,他能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卧室,很难得;其父母很有本事。

六、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上海房子,是万人愁

上海人对房子的“信仰”,在全中国,只有香港同胞才具有可比性。

西藏南路的房子尽管面积小,好歹算是非典型“上只角";房子在下只角,那是要被鄙夷的。

上下只角,之前泾渭分明,还好在九十年代已开始逐步消融和消散。

有件事给我印象很深,大一时,我问一个同班女生:听说你家在闸北?

她如同被针灸针扎到一样,剧烈反应:不是,我家在徐汇区。

2015年,闸北区被并入静安区,一夜之间,闸北区房子普涨!

毕业后第三年,我任职明园房地产集团,和一个同龄的同事D很谈得来。

同事D从不讳言,他入职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买房。

他说,自幼生活在南市区,家里逼仄不说,更要命的是,家里窗户一打开,眼前就是整个小区唯一的粪池。

无论早晚,都有很多邻居来此倒马桶。

恶臭不断,苍蝇横飞,夏天都不敢开窗。

生活了20年,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买房,离开那个鬼地方。

同事D没有遇到好时候,进入公司后,正逢地产行业低谷期,他没熬住,为了赚钱,去中宏卖保险去了,错过后面多年的地产井喷期。

但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我印象很深。

尽管后来与我失联,我想,如此苦大仇深的他,如果买房,今天应该已是中产。

七、有的人努力但不一定有结果;有的人不努力,结果追着找他

我的一个学员E,现在还住在浦东新场。

在二三十年前的上海浦东农村,她们家就种地,卖菜,开个小店,家里自建的联排的农村房,租给附近拾荒的、打工的外地人。

她哥谈了好多个对象,最后都无疾而终,人品长相都不错,身高178㎝,就是因为家里穷。

后面遇到浦东大开发,家里拆迁,分了6套房子,一子一女,人均2套,父母2套。

她哥也顺利结婚,中专生找了外地女大学生,现在感情仍旧稳定,侄子已经参加工作了。

学员E和我聊天时感叹:对于普通人而言,所谓努力勤奋给你人生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真正决定你人生轨迹的还是时代的年轮。你我等草民,真的太渺小了。

她现在居住的小区,有拆迁和没有拆迁,摒牢买房的和没有买房的,看似差一口气,历史的车轮一旦转动,就是数个身位的落差。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当时看起来可能不算什么的想法和做法,可能对往后的生活起着极大的差别。

学员E有个闺蜜,山东姑娘,在老家有房有车,心气很高。

2013年左右由于外地人限购等原因,不甘心跟刚认识4个月的上海男朋友领证,不甘心和房产中介假结婚,于是坐等。

两年后结婚了,但是房价却翻番了,原本三百万的房子变成了六百万。

以前娘家的积累还能够上车,如今却只能观望了,闺蜜有时咕哝:只因没有上海户口,差一口气!

八、结尾:努力向前总有好事会出现

之前提到过的同事D为了买房,时常豪气冲天,但他却从不抱怨自己的父母。

在原生家庭几乎成为一个负面词的今天,20年前的他何其刚正。

他说:咱爸平庸,没有野心,直接上级高升时,希望带他一起走,觉得他爸不多话,为人可靠。

他爸仍苟在老国企老车间,结果逃过了车祸。直接上级和来接他的司机在上任路上双双车祸。

活着肯定比啥都强,于是全家人都接受他爸的选择。

他爸不努力,于是同事D选择自己努力,如同下雨时,没伞的孩子要努力奔跑一样。

子淳也很感念,自己在上海29年的奋斗。

之前有一篇帖子很是风靡,麦子的一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引起多少共鸣,一个农家子弟经过18年的奋斗,才取得和大都会里的同龄人平起平坐的权利,真是一代人的真实写照。我之前的文章,提到过上海人阿海,我跟他讲,我一个月如果赚3千元,和你赚1800元是一样的。因为我要租房,要吃饭。而你,和父母同住,不用房租;和父母一起吃饭,饭钱会少很多;你亲戚大都在上海,机会多很多。

在今天的上海,新上海人倾尽一切来到上海,大部分变成了不会讲上海话的新”穷“人,尽管在家乡的亲友同学看来,也算有车有房,小有根基;如果运气好,拿到上海户口,孩子的身份证已是310。

当然,少部分人凭着家族庇护或者行业红利,成为了衣食无忧的中产或者富豪。例如我的大学同学,来自浙江,还没毕业,老爹出钱,1999年买了上影花园的房子,5年后直接移民新西兰。

03年我租住在南昌路时,走过很多次淮海路,曾经的法租界,梧桐树下,高楼林立,洋房遍地,空气中还有咖啡或面包的香味。

转身进入小巷,来到一处老房,昏暗的灯光,狭窄的木楼梯,住着5户人家。

上海之所以被称为魔都,是因为它雨露均沾,巧分表里。它把繁华和念想给了穷人,把舒适和惬意给了富人。

穷人知道:上海的繁华只是给我看的,将来有一天,我会触摸到。

富人知道:上海的舒适是实实在在的惬意,在这个商业服务极其发达的都市,我的绝大多数愿望都能满足。

今天从苏州返沪,车上,大女儿说:爸妈白手起家,在上海打拼,很不简单!

我一下子被逗笑了,说:你今天的小嘴怎么这么甜?

太太说:看来女儿哄爸爸,比较容易;比太太哄先生容易多了。

我的脸上笑容未消,嘴角还在咧着,太太的话头,我可不敢接。

其实,我有太多次“差一口气”的遗憾,也有多次孤立无助的窘迫。

管它呢,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生活的常态,努力向前,总有好事会出现。

淳诗一首:

魔都繁华似幻影。

新老土著叹时运,

冷暖自知心光明,

努力向前总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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