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买了一辆新车，没地方停。我家屋后临路边有块闲置的菜地，正好能停下一辆车。邻居也没和我商量，就把车停在那里了。那块菜地原来是一片废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变成了菜地。＂ 傍晚拎着洒水壶往后院走时，我老远就瞅见个黑黢黢的影子蹲在菜地头。走近了才看清，是辆锃亮的白色SUV，车头正压着我开春刚下种的生菜畦，车轮子陷在翻松的土里，印出两道深沟。 手里的洒水壶“哐当”掉在台阶上，壶嘴磕出个豁口。我盯着那车发愣，后脖颈子直发烫——这片地我折腾了快半年。去年冬天还是堆着碎砖烂瓦的废墟，开春时我戴着厚手套蹲在那儿捡了三天碎石子，手掌磨出好几个水泡；嫌土不够肥，托乡下亲戚捎来两袋鸡粪，扛着往地里撒时差点被熏晕；清明前后种的生菜、小葱，天天早晚来浇水，眼看着嫩芽刚冒头，现在全被这车轮碾得七倒八歪。 正盯着车胎印心疼，隔壁的李哥叼着烟走过来，老远就喊：“大妹子，下班啦？我那新车，院里实在挤不下，看你这地空着，先停两天，等我找着车位就挪。” 我攥着洒水壶的把手，指节都捏白了：“李哥，这地不是空着，我种的菜刚冒芽呢。” 他往菜地里扫了眼，脚在地上蹭了蹭：“嗨，不就几棵小苗吗？回头我给你买点菜籽补上。你看这路边多方便，我这车刚提的，停外面怕刮着。” 我突然想起上周日，他媳妇还隔着墙头喊我：“妹子你那菜种得真好，等长起来借我两把包饺子啊。”当时我还笑着应“没问题”，怎么转脸就把车直接开进来了？ “这地我清碎石子时，你还过来帮我抬过一块大砖头呢。”我尽量让语气缓和些，“知道你新车金贵，可你停之前跟我说一声啊，我也好把菜苗挪挪。” 李哥的烟在指尖抖了抖，脸上有点挂不住：“多大点事，邻里邻居的，还值当特地说？我还能占你多大便宜？不就停几天吗？” 这话噎得我半天没接上。旁边路过的张婶听见了，凑过来说：“小李也是，人家妹子这地拾掇得多不容易，你要停车好歹打个招呼。” 李哥的脸更红了，提高了嗓门：“我这不是急着接孩子吗？想着先停这儿，回头再说。她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挪！”说着就去拉车门，语气里带着股子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我看着被碾坏的生菜畦，心里堵得慌。其实也不是非要较真，只是这地是我一锨一锨翻出来的，每颗菜籽都是蹲在地里一颗颗点下去的。那天清理碎玻璃时，食指被划了道口子，现在疤还没掉呢。他一句“多大点事”，好像我这半年的辛苦全成了不值一提的矫情。 正僵持着，我家老头从屋里出来了，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拉着我往旁边走：“算了算了，都是邻居。李哥你也别往心里去，下次停车跟我们说一声就行。” 李哥“嗯”了一声，没再挪车，转身就往家走。我看着老头，气不打一处来：“爸，那是我辛辛苦苦弄的地！” 老头叹口气：“我知道你委屈。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这点事闹僵了，往后住着多别扭。菜苗碾了咱再种，邻里和气比啥都强。” 夜里躺在床上，听见窗外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总觉得那声音里掺着点委屈。其实我不是非要争个输赢，只是觉得，再小的东西，只要是自己的，是不是也该被人当回事？ 第二天早上，李哥的车还停在那儿，只是车头往路边挪了挪，没再压着菜畦。我蹲在地里补撒生菜籽时，看见他媳妇隔着墙头递过来一把小葱：“妹子，昨天的事对不住啊，他就是个粗人。” 我接过小葱，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这邻里之间的边界，到底该怎么划？是该为了和气委屈自己，还是该清清楚楚守住自己的地盘？换作是你，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