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在户部巷读书的二宝,我喜欢走复兴路,毕竟这是我们生活战斗很多年的地方。
那些破旧的门店早已经拆迁,变成了宽阔的大马路。路边还有一段围墙,那颗大树的位置就是我们当年店铺的大致方位,每年秋天,落叶落满刘哥和肖阿姨的屋顶。
我的店铺门口总是高朋满座,回收烟酒老吕、修脚老吴、副食吴哥、煤气孙艳、牛奶李娜。。。凤姐过来多半是在择菜,孙艳总是端着海碗。
自然少不了我们的女主雨叚,她和老吕当仁不让位列门神排行榜前两名。
这里位置平坦,视线良好,他们对面的门店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最多的时候,四五个门神一字排开,连门店都给堵了。
当然修脚老吴不可能和牛奶李娜坐在一起,也不可能和水果胡芬坐一起,就好像卖秋衣的张琴不可能和卖水果的蔡好坐一起。
不是他们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也不是他们有矛盾,不对付,而是修脚老吴关店走了,然后胡芬来了,胡芬走了,然后牛奶李娜来了。秋衣张琴走了,然后卖水果的蔡好来了。
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纬度里。有些人只是过客,像流星划过天际。
而副食老吴、床上用品老刘、婆婆衣服老肖,女装雨叚,回收烟酒老吕都是和我一起做到门店拆迁的人。
我走在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复兴路上时,总有恍若隔世之感,好像在上面开店,只是我的前生前世。
我跟雨叚门对门做了十年,后来又一起开了新店,是街坊、朋友、也是家人。孩子在这里生在这里长,我们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
后来我们关店之后,又一起摆起了地摊。我比她更了解她,她比我更了解我。就像坐在对面,看得更清楚。
我喜欢听她魔性的笑声,她唤儿的女高音声振屋瓦,响彻复兴路。
当一个生命中如此重要,如此密不可分的人,渐行渐远,我承认,心态有点崩坏了。我越是想拉住她,她越是漂向远方。
当她那天拉黑我,我感觉我的世界刹那间撕裂开来。黑暗笼罩大地,雾霾沉沉,我像一叶孤舟离开海岸,从此开始漫长的飘荡。
我记得那天是11月17号,我记得那天下午也是站在复兴路的围墙边上。
从那开始,我没有再发一条朋友圈,也没有再去长江紫都摆摊。
一个喜欢文字的人,一个做微商的人消失在朋友圈了。
每次十天半月都要去的长江紫都我再也没有摆过,但几次站在她的楼下,期待那个熟悉的雨叚回来。
我在这个城市漫无目的地寻找,悲伤逆流成河,长江滚滚东流,不舍昼夜。越佰度阡,翻山越岭,那人骑着红色的骏马消失在天际,我骑着破驴迷失了方向。
我在青菱河边啜泣,在拦江路左岸大道飞奔,只有一路奔波才能洗濯我的悲伤。
有时候我觉得快要忘记她了,只是在人群中的偶遇,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我。
终于我在某一刻理解了她,也在那一刻看清我自己。
不是熟悉的雨叚回来了,雨叚一直都在。
雨叚,我回来了。我在外漫无目的地漂流了很久,才一身疲惫,寻到海岸线,回到你的海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