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许心念的团队拿下第十个销冠后，她终于答应陪我和姐姐过这个中秋。
可直到姐姐带着遗憾闭上眼，我始终没看到她的人影。
许心念的白月光却发来他俩一起月下吃月饼的照片。
“这个中秋，有了她，我才知道什么叫阖家团圆。”
看着照片花好月圆的背景，我发消息质问，她却毫不掩饰：
“不就是陪朋友过个中秋，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这么小肚鸡肠，我们就分手！”
这是她与我失约的第十个中秋。
第十一个中秋到来时，我再也不选择和她共同度过。
1
我孤身一人捧起了姐姐的骨灰。
处理后事的这段时间，许心念的白月光陈浩给我发来数个他与许心念的实时合照。
他们共处一室，共同赏月，共食同一个月饼。
从不愿见长辈的许心念，甚至陪陈浩在中秋节见了家长。
完美为两人从中学时开始的爱情长跑画下了个句号。
两人共同好友纷纷放表情包祝祝福，祝他们中秋有彼此，便是圆满。
我试图无视，但那些真心实意的祝福仍让我的心一阵阵刺痛。
许心念终于摘下她心念念的月亮，人生圆满了，可我这个为她付出十多年未婚夫呢？
合理被抛弃。
许心念，心心念念。
到底，她一心一意思念的人不是我。
所以，她曾为只是得小感冒的陈浩大半夜煲汤陪护，却对为她公司业务，桌上多次喝到胃出血的我视而不见。
我为了得到一个中秋陪伴，弄垮身子为她赢得数个全国销冠。
也抵不上陈浩一句轻飘飘的“中秋有没有空？”
我在许心念的威胁下一字一字敲下：“如你所愿。”
半夜十二点，她一个语音轰炸来，声音冰冷刺骨。
“中秋节发这样的话，你真会毁我心情。”
我一阵心凉，究竟是谁先毁谁的心情？
许心念不会不知道答案。
但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所以即使知道她又一次让我心痛了，她也不会抱歉。
她只会用蹙眉对我冷道：“一个男人，这么矫情做什么？”
“再这么小肚鸡肠，我们就分手！”
在过去的数十个被他抛下的中秋节里，我无数次地将苦涩吞下。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吞了。
我决定要将让我苦涩的一切全部斩断。
我抚摸着刚拿到手中的骨灰盒：“姐姐不在了，你不必再顾念她当年资助你走出大山的恩情，不情不愿地跟我在一起。”
死一般寂静，许心念放缓的声音。
“我真没想到，冷静点，姐姐对我有恩的，我这就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我看着骨灰盒，想起姐姐临终时的遗憾，胸口一阵剧痛。
浓重的昏沉感涌来，我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无力倒在马路上，像一条缺水的鱼。
2
睁开眼，我手上扎着密密的针线管，正在输血。
许心念不在。
医生说我胃出血严重，被好心人送到医院时，身体的血量几乎只剩下一半。
住院这几天，我没收到许心念一个电话，陪伴我的，只有昏倒前死死保护好的骨灰盒，和医生时不时让我少喝酒，出院后多叫家人给我养胃的叮嘱。
给我养胃？
我苦笑时看到陈浩卡点更新的朋友圈。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天上人】
配图是中秋夜的圆月和笑得很温柔的许心念。
片刻后又来了条：
【佳节喝多了，有点醉，但喝着她为我做的醒酒汤，所有的醉都化为甜】
我回忆起去年酒后胃疼，求许心念给我倒杯水。
她眉心冷蹙。
“祁安，你还有没有心？我辛苦一天回家是为了休息，不是像个丫鬟似的赶过来伺候你。”
“再说了，你一个成年人喝那么酒干什么？下次再这么醉醺醺的，直接给我滚出家门！”
原来她不是嫌弃喝酒的男人，只是要具体分人。
可我那次胃喝得疼到晕厥，全是为了在应酬上为她的公司项目拉投资啊！
我的心一阵阵痛。
说起来，陈浩还是我的投资对象，他负责的项目濒临倒闭时被我看中，好心扶持一把。
那一年，许心念与我的感情还如胶似漆。
在陈浩以为她单身，向她试探告白时，她还跟我吐槽：“安安，我拒绝说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再说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白月光早就变成白米粒。”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许心念和陈浩聊业务的时间，愈发愈久。
回复我消息的空闲，却愈来愈少。
直到有一天，我发的消息她再也不理，成了已读不回。
原来无论过多少年。
陈浩于许心念，终究是山见雪，天上月。
而我于许心念，不过是白米粒，蚊子血。
我已经累了，又一次向跟许心念提了分手。
她似乎是意识到我不是在闹脾气，给我打来电话。
“正在赶公司项目。”
“理解点，我赶完就去帮你处理姐姐后事。”
“对了，在我到家前记得把家打扫干净。”
我不再为了她的一句话，立即出院打扫房间。
而是遵循医嘱，为自己定制的几份营养餐后。
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听了首放松身心的音乐。
音乐里男女主角的故事，像极了我和许心念的曾经。
她没钱上学，我说服姐姐资助她从高中大学到的生活费学费。
她不善应酬，我在酒桌上为她喝吐血要帮她打点关系。
她缺乏资金，我砸锅卖铁为她看好的项目砸出全部人脉积蓄。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看着她脱胎换骨，越飞越高。
像只展翅高飞的鸟。
偶尔回头，看到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我。
心疼地走过来，抱住我。
然后露出一个笑。
日子就这么像歌曲中唱的一般继续着，直到——
那场泥石流发生，她受伤我缺席的那天。
3
我没有再把曲子听下去，伸出手点击了切歌。
另一首温柔的曲子慢慢响起后，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隔日下午才看到许心念发的消息。
“不是说好等我一起安排姐姐后事吗？”
“这么拦着我见姐姐最后一面。”
“祁安，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字眼太密，看得我眼睛有点花，有些不悦道：“是你为了陈浩，不见姐姐最后一面了的。”
“而且姐姐已经离开两天了，你难道想为了自己私欲，让她迟迟不入土为安？”
许心念眼睫一颤：“和你说不清，不讲了，你人呢，先给我回家。”
我不回复，舀了一勺烧营粥继续养胃。
许心念脸色一下子冷了。
“说好的家也没收，成你的女朋友，全是作孽。”
语毕，她直接把我拉黑。
若是几天前，看到这一幕，我会立即赶到她身边。
惊慌失措，自我贬低。
把自己压到了尘埃里，只求能得到一个。
属于她的原谅。
但此刻，我连根眉毛都没动一下。
只是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喝完整碗粥。
没想到，粥刚喝完，许心念就把我从黑名单放出，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她声音放得难得的软：
“姐姐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但祁安，你真不能因此迁怒我，在我心心念念这么久的节日里，跟我提分手。”
“日子，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我大脑CPU烧了一下。
许心念隔着屏幕，给我递来一双包装袋印着LOGO的定制皮鞋。
“祁安你别跟我装失忆了，今天是你亲自定一下的，十年前你跟我告白的日子……”
告白？
我心中一阵恍惚。
是啊，自告白成功后，每年的今天都被我定成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重要到在很久之前就上下忙碌，精心布置。
但许心念总是嫌弃，嫌弃我不懂得浪漫。
大牌定制的礼物贵重，她嫌我浪费钱。
亲手制作的礼物温馨，她嫌我太糊弄。
倾注了几个月的布置，都比不上陈浩一捧从路边摊买来的花束。
如此以往，我的心一点一点凉掉。
直至今日，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许心念看出了我的冷淡。
脸上表情也一点点要冷下来。
“祁安，你就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
打击的话说到一半。
她看着我嘴角溢出的鲜血，整个人顿住了。
“你怎么流血了？”
“之前为你公司的生意，喝坏了胃，大出血后倒在马路上差点没坚持到医院。”
“你怎么不联系我？！”
“你那时正在和陈浩赏月，我不好打扰。”
我奇怪地看向她激动的脸，波澜不惊道：“别激动，毕竟他那时醉了，需要你照顾。”
许心念似乎是被我过分平静的语气给刺到了。
她咬着唇走过来牵我手，触碰我的指尖好像在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才说：“你在医院吗？等我。”
“我先给你点份鸡汤，喝完再看看我给你买的鞋，以前最喜欢这个牌子……”
“别点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还有我每次胃出血，一喝鸡汤就会吐。”
她语调急促：“那你先看看鞋子……”
我透过屏幕，看了一眼，忍不住发笑：“季节不合适也就算了，尺寸也不对。”
“许心念。”
我望着她的眼睛，平静道：“这双鞋子本身，不是送给我的吧？”
第2章
4
皮鞋当然不是送给我的。
毕竟，尺码的符合者是程浩。
喜欢定制皮鞋的人也是陈浩。
我唯一所求的，不过是祈求一个中秋夜的团聚。
许心念垂下眼。
“尺码是我失误了，近期事太多，弄得我脑子有点乱，你不要疑神疑鬼。”
“而且，之前跟陈浩过节也是为了谈合作项目，你别想歪，说出去对陈浩名声不好……”
瞧，哪怕终于赶到医院关心我时，她还在无意识关心陈浩。
我都不忍戳破，哪有正常朋友在中秋夜一起喝交杯酒。
便随口道：“是我胡思乱想，小肚鸡肠。”
听我随意地承认，许心念脸色却更不好了。
下一秒高声。
“祁安我耐心是有限的，要知道，这些年你完全不求上进，家里大头支出全部靠我，现在你在这委屈个什么？”
我不回答，一门心思规划分手后的生活。
许心念试图将我驯服：“我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快十年了，你什么时候能有个男人的样子，像陈浩那样积极上进？”
若在过去，感受到许心念的失望，我定会下意识心痛。
惶惶不安，自我否定。
直到我放下自尊，将她奉为自己唯一的神明。
但此刻，我只觉她像只聒噪的苍蝇。
“请离开病房，别打搅我了。”
祁安，你这是在赶我走？！
许心念试图拿手确认我是否发烧，我下意识一把推开她的指尖。
相处这么久，她竟然还没看出我的失望死心。
是啊，从来都是我护着她，被她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许心念什么时候观察照顾我的情绪？
我再不想跟她共处一室，输完液，就安排搬家公司，让他们搬走公寓里所有属于许心念的行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