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是万人迷，所有人都爱她。
只因我没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表现出对她的孺慕，没及时夸她，她怒了。
“果然是个没感情的怪胎，我不养了。”
“扔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他。”
我哭喊着求她，解释自己只是得了风寒，嗓子哑到说不出话。
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把我丢进了城外的流民堆里等死。
十二年后，我成为帝王，兵临城下，她满脸惊喜冲到我身边来认亲。
1
“你怎么不说话？”
娘亲瞥了我一眼，质问道。
“你是觉得这件衣服不好看，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好看？”
我焦急地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个声也发不出来，只好手忙脚乱地比画。
娘亲，我不是这个意思，衣服很好看，你也很美，我不是故意不说话的，你不要生气。
我又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样式简约的银簪子。
我没有钱，这是我替王姐姐倒夜壶得到的钱，攒了好久才买下的。
我把这个送给娘亲，娘亲不要再因为阿南生气。
可明显娘亲没有因此缓和下来，她一脚踹到我的心口，我痛得流出一身冷汗。
“好啊，长本事了，在我面前还装疯卖傻，你把我当傻子吗！”
她冷嗤一声，冷冷地看向我：
“果然，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怪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不养了，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害怕极了，连滚带爬地抓住她的裙摆乞求她不要抛弃我。
娘亲，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别抛弃我。
都是因为哥哥们把我推进了水池里，我才会得风寒的，阿南没有钱看郎中才这样的。
可最后我的嘴里只是发出了几声变调的“哥哥，风寒……”
女人毫不在意，嫌弃地再次踹倒我，嫌我弄脏了她的新裙子。
旁边的佣人一拥而上，拖住我要拉出去，我不甘心，死死盯住女人，扒住柱子，鲜血淋漓。
一个高大的男人轻轻抱住她安慰，她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孩子死活不肯走，怎么办，要不再给他个机会？”男人调笑道。
她却神情淡漠，嫌恶道：
“不想走就丢到城外去，我看到他实在是心烦，一点也不如我们的孩子贴心。”
“可城外现在全是穷凶极恶的流民，丢出去可能活不了了。”
“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管这么多，你觉得我恶毒了？”
“怎么会？阿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哼，我还以为你的心现在只有女儿都没有我了，早知道女儿会跟我抢你，我当时就不应该生下她……”
银簪子被我死死握住，尖锐处抵住流出大片血迹，我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出了城外。
这一年，我终于明白，我在娘亲心里只是一个想丢就丢的垃圾。
流民蜂拥而上，我闭上眼，流出一滴泪，就当报了生恩。
若有下次见面，恩报完，就是仇了。
2
那一年，我还是活了下来，代价是断了条腿。
流民们原来以为终于有人愿意管他们了，结果只看到一个狼狈的孩子。
他们愤恨，他们嫉妒，他们不解。
凭什么他们在城外苟且偷生，亲人孩子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那些达官贵族却仍然可以夜夜笙歌，奢华无度。
这时，有人认出了我。
他大喊，我认识他，这是将军府里的崽子！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我，于是所有情绪，不忿都发泄在了我身上。
我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被他们踹来踹去，全身痛得厉害，鲜血模糊了视线。
啊！
一个红着眼的男人打断了我的腿。
他说都是我的错，不然他的妻子女儿不会活活饿死。
我咬着牙，面容苍白，钻心的痛从左腿传来，我大口喘气，我清楚地感受到肌肉撕裂，几乎不能呼吸。
这都是你欠我们的，杀了你死不足惜！
他们都恨极了我。
当时我在想，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娘亲厌恶我，他们也想杀我？
绝望和恐惧之间，第一次，我明白了仇恨的感觉。
无法抑制的痛卷席了我所有的思维，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在不断叫嚣：
我要复仇！
我要所有轻视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还是活了下来，我的亲生父亲终于出现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满眼失望，他看不见我的伤口和狼狈。
“真是没用，我居然还寄希望于你让阿楠心软。”
“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满脸嘲讽，只顾着怎么完成自己的追妻之路。
我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光亮彻底消失。
也是，我早该知道的。
正如我的名字一样，裴慕南。
阿南从来不是我的名字，是我母亲的小名阿楠。
我只是父亲追求母亲一个工具。
而工具没有必要付出情感。
我的娘亲沈思楠是个万人迷。
她是大夏第一美人，一颦一笑都能引得无数世家公子为之赴汤蹈火。
传闻只要看她一眼，都会爱上她，无论你是六岁孩童，还是八十老翁。
她似乎天生就是生出来享福的，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大小姐，父母恩爱，长辈偏心，世人追捧。
她没吃过一点苦，因为所有人都爱她。
她这一生，生过五个孩子。
最开始，她嫁给了位高权重又对她一心一意的表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后来，表哥意外身亡，大夏战败，母亲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她被送往了大祁。
作为闲散王爷的父亲对她一见钟情，为了绑住她的心，他们生下了我。
可母亲嫌弃父亲脏，父亲在她之间有过不少女人，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最后，娘亲昂着头骄傲地回到了大夏，嫁给了威武将军，又生下一儿一女。
父亲不甘心啊，他爱极了娘亲，把我送到了大夏，希望看到我，母亲能够想起他，有一天他们能够重归于好。
可娘亲从来不在乎我，或者说，五个孩子哪个她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3
孩子只是她体现优越感，感受被爱的工具。
全世界都应该围着她转，包括她的孩子。
她像养蛊一样养着我们五个。
今天哥哥哄她开心了，她就施舍一点母爱，关心下他。
明天我惹她生气了，她就不理我，不给我吃饭。
我生性沉默寡言，一直不得母亲喜欢，和下人住在一间房，吃的是剩饭，穿的是不合身的衣裳。
闲暇时，被娘亲叫过去受顿罚也是家常便饭。
哥哥弟弟们欺负我，骂我是野种，是怪胎。
“还说是王爷的儿子，我看是挑粪的儿子吧，又脏又臭，真恶心！”
他们打翻我的饭菜，碾碎我的自尊，推我入水。
我只能屈辱地接受这一切恶意，因为我知道没人会为我撑腰。
我也曾渴望过娘亲的爱，像哥哥们一样送些小礼物，笨拙地说些好话。
可得到的也只是娘亲轻蔑的一眼。
娘亲得到的爱太多了，以至于我这么点微不足道地讨好她嗤之以鼻。
……
兵临城下，这一天，我攻破了大夏的王城，统一了天下。
我站在高楼上，黑压压一片的二十万黑甲卫肃立在城下。
“报，已经俘获大夏皇帝，请示陛下怎么处理？”
我发出一声呵笑，漫不经心道：
“白绫毒酒，随他选，不过要是半个时辰内他还没死，你告诉他，我亲自送他上路。”
底下的人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谁不知道，当今大祁的武帝手段残忍至极，千刀万剐都是小手段，一旦落到他手上，就是地府的鬼差也得抖三分。
不过是个瘸腿的活阎王。
很快，大夏皇帝吊死了。
接下来就是清算了。
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属跪在道路旁边，战战兢兢生怕引起我的注意力。
我走三步停一下，享受地倾听他们的抽气声，贴心地随机抽取一位赠送他一个黄泉大礼包。
被选中的人拖了下去，十秒后人头落地。
这一下可好，好几个原来自诩清贵的官员都失禁了。
我最后站在了一个男人面前不再动了。
“将军，好久不见了啊。”我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
威武将军怔愣地抬起头，看清楚了我的脸瞳孔一缩，像是见了鬼一样。
“是你，你居然还没死！”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当然没死，这不，专门要找你报仇来了。”
袖口里藏着的匕首被我抽出来，我嗜血一笑，捅向他的腹部。
他不可置信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不，你不能杀我，再怎么说我也养过你一段时间……”
4
好笑，怎么都拿生恩养恩来压我。
何况，当年若不是他故意让人在流民里宣扬我的身份，我的腿也不会瘸。
我眼里的恨意愈深：
“放心，现在我不会杀你的，真正的主角还没来呢。”
“都说你们是神仙眷侣，你说，如果你和娘亲里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她又会怎么选？”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就冲了上来，一身粉衣娇俏勾人，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夫君，你没事吧！”
她泪眼蒙眬，抱住男人，对着我示弱：
“陛下，求你放我夫君……”
她猛然顿住，死死盯着我的脸，惊愕道：
“怎么是你！”
我有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像一个黑色的漩涡能让人沉溺其中。
它让人见之不忘，是我脸上最大的特征。
可母亲厌极了我这双眼，她说我是恶鬼，这是邪恶的眼睛。
她讨厌我对上她的眼睛，禁止我出门睁开眼，有几次她是真的想剜了这双眼。
而现在这双眼更黑了，一点亮光也透不进去。
十二年后，我的娘亲凭借着这双眼认出了我。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机械音响起：
【叮，目标人物千古一帝，获得他的爱意值可翻倍得到奖励，目前爱意值：0】
我听到娘亲的声音同步响起，可她的嘴唇明明没有动，声音尖细：
【他是千古一帝！系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怎么偏偏是他！他就是个怪物，当年我花了六年时间在他身上，爱意值都是零，这让我怎么攻略。】
机械声音淡定：
【那又怎样，他毕竟是你儿子，当时你不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所以爱意值低，他的童年是缺爱的，现在你对他好点，玩个救赎副本，爱意值不是手到擒来。】
【也是，毕竟是我的孩子。】
原本还忐忑不得她一瞬间安定了下来，她毫无顾忌地想当场认亲。
甚至她的眼里透露出了一股野心，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岂不是天意让她当太后？
当年那两个皇帝不是太老就是太精明，也不贪恋美色，一点爱意值都难捞到。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能得到系统的奖励，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她幻想着日后万民跪拜的场面，完全忘了当时她是怎么对我这个儿子的。
她激动不已，美眸都闪着亮光：“阿南！我是你母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