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森严的皇宫中之中,檀香弥漫。
高台上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却仍然可以感知到那双充满压迫的黑眸正在凝视自己。
“你想借走朕身上的一丝龙气?”
男人若有似无的轻笑了一声:“那你打算拿什么来还?”
颜若菱跪在下方,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我愿意以命相许。”
漫长的沉默后,男人懒散的开口。
“听说,玉龙派大师姐算无遗漏,能通天命。”
“作为交换,七日后,来做朕的皇后吧。”
……
颜若菱翻身上马,她握紧了手心的玉佩,生怕丢在路上。
那玉佩里,正翻腾着一丝金黄的龙气。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从天子手中借到了龙气。
虽然代价是自己。
可颜若菱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对她有恩的师父正躺在床上等自己手中的龙气救命。
那不仅是恩师。
更是颜若菱暗恋十年的心上人。
自幼她便在一场战乱中失去了双亲,被师祖在死人堆里刨了出来。
“也是苦命的孩子,我刚起了一卦,算你与我那徒弟注定有一段缘分,便和我回山门吧。”
因着这个预言,门派中人人皆把她看作萧永安的小童养媳看待。
春心萌动的年纪,颜若菱总是被取笑。
她红着脸去问萧永安:“师父,你是我的师父还是丈夫?”
素来冷清矜贵的师父罕见的勾了唇,笑笑不说话。
一只破空而来的长鞭打断了颜若菱的回忆,将她打翻在地。
玉佩也随之飞出,落在那人手里。
颜若菱警惕的望着来人,却发现来的来的是自己的小师妹叶婉宁。
“叶婉宁,你什么意思?”
她厉声质问,却发现周围的人正拿着长剑逐渐靠近自己。
叶婉宁指尖微转,她贪婪的将玉佩对准月光。
“我功力已经停滞不前五年了,这龙气可助我修为大涨。”
颜若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叶婉宁,师父是为了你才性命垂危的!”
五年前,颜若菱多了一个师妹,叶婉宁。
自她来后,萧永安的目光再也不曾为自己停留。
只因为她一句生日礼物想看梅花,萧永安便在夏天催动法力强行让梅花开放。
这样有违天理的法术也带走了他半条命。
颜若菱不顾劝阻,以命为筹,强行起卦,算出唯有帝王龙气可续命。
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抓住自己的长剑,却被叶婉宁狠狠的踩住了手背。
叶婉宁一边用力碾压,一边笑道。
“大师姐不如起一卦算算,你暗恋多年的萧永安,会信你还是信我呢?”
她的卦,已经为师父而起,七日内不得再起卦。
“师父最是公平公正,他一定不会偏袒你这个叛徒的!”
叶婉宁笑得越发嘲讽起来,甩着长鞭,泄愤似乎的抽在她身上。
“不过是他脚下的一只舔狗罢了,事到如今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真让人苦恼呢。”
她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打开了传送镜。
镜子里,萧永安面容苍白,却好像谪仙一般冷清矜贵。
“颜若菱在哪?”
“我也不知道,师姐好像留了信件,说去替您寻药了。”
叶婉宁故作苦恼的模样,手却狠狠的捂住了颜若菱的嘴。
她努力挣扎想要发出些动静,可下一秒,颜若菱骤然睁大了双眼。
“颜若菱生性顽劣,肯定是借口寻药跑出去玩了。”
“若要我信她,不如让我信凡间说的母猪会上树。”
第二章
颜若菱是被喧闹的声音吵醒的。
“哪来的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被玩的这么惨,老鸨,你们这新进的?”
“那可要让我尝尝滋味。”
奸笑的声音越来越近,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颜若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扔到了青楼。
她心里焦急起来,努力的睁开双眼。
那男人却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尖叫着后退一步。
“这是玉龙派的弟子玉佩!”
周围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男人虽然色欲熏心,可终究是凡人,不敢招惹山上的玉龙派,落荒而逃。
颜若菱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周围人厌恶的目光。
她们捂着嘴指指点点。
“好脏啊……看她样子是被玩了一晚上吧!”
“看样子,门派里也不都是正人君子啊。”
浑身都好痛。
叶婉宁的鞭子甩得毫不留情,以至于她身上处处是鞭痕。
她忍着剧痛想要找出药瓶给自己上药,却发现自己浑身赤裸。
她的衣服好像被叶婉宁扒光了。
记忆逐渐回笼,颜若菱想起被抢走的龙气。
“不好!师父还在等我!”
颜若菱强撑着起身,想要起卦却硬生生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只能匆忙的抓了几件寻常麻衣套上,顾不上向众人解释,急切的往门派里赶。
在门口,颜若菱却听到了叶婉宁娇滴滴的声音。
“师父,你终于醒了,婉宁好担心你啊。”
她将脸庞靠在萧永安的掌心,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
“还好我为您找来了龙气,原来龙气真的可以救您。”
听到萧永安醒了的消息,颜若菱心里松了口气。
她虽不能起卦,却自幼能有些微弱的预感。
想必是叶婉宁无法吸收龙气,这才只能送去讨好师父。
颜若菱正了正神色,刚想敲门进去,将叶婉宁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
可下一秒,她却不由的收了步伐。
房间里。
萧永安坐起身子,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神情柔软:“辛苦你了,可有受伤?”
叶婉宁撒娇似的靠上床榻:“有啊,我的膝盖都被磕破了。”
萧永安听闻,一把将叶婉宁的横抱上床,将手伸进了她的裙摆。
“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叶婉宁好似小鹿乱撞一般嘤咛一声,红着脸靠在他怀里。
“婉宁没事,只是师姐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永安瞬间冷了脸。
“我昏迷这么多日,一天也没见过她,她又在哪里鬼混?”
叶婉宁似是为难的样子。
“师姐,师姐昨日在青楼……和几个男人……”
“听说师姐喜欢玩那些花样,弄得动静很大……”
她终于再也听不下去,闯进了房间。
“不是的师父,她胡说!龙气是我找来的!”
门框猛地撞击在墙上,引得床上的二人回头望来。
叶婉宁眨眼间便楚楚可怜的哭了起来。
“师姐,你昨夜的行踪实在是不和门规,虽然你要我帮你瞒着师父,可……”
“可婉宁不敢为师姐遮掩,你别怪婉宁呜呜。”
萧永安一身白衣,清冷中带着生人勿近的仙气。
他怜惜的为叶婉宁擦去泪珠。
“颜若菱,你又在玩这种小把戏。”
此刻他的眉眼间满是厌烦之意。
“明明是小师妹为我找来了龙气,你却刻意抢功。”
“昨夜你在哪里,我们心知肚明,我不提只是为了给你几分面子罢了!”
第三章
“我昨夜被人暗算了!”
颜若菱急切的上前一步想要辩解。
可萧永安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手,将自己洁白的袖口揽进怀里。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刺痛了颜若菱。
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师父,我没去青楼,我不脏……”
萧永安淡淡的嗯了一声,可身子却躲得更远了。
颜若菱不可置信的怔在原地。
“师父,您不信我?”
她苦苦哀求:“您只要算一卦,什么事便都清楚了,您起一卦……”
喧闹的声音引来了众人。
萧永安神色逐渐阴沉:“门派第一条规定,便是不可随意起卦,更不可起卦推算身边人的运势,你忘了吗?”
“我不是在胡闹!”
颜若菱见他不肯,只得将事情一一说出:“龙气是我找来的,是叶婉宁抢走了我的龙气,还意图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婉宁的鞭子抢先一步抽在了她的脚下。
叶婉宁慌张的娇呼了一声。
“师父,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控制住鞭子。”
萧永安那张永远冷淡的脸上浮现出疼惜,纵容的接过了鞭子。
“没关系,你年纪小,控制不住法器也是常有的。”
转过身,萧永安面向聚集在门口的众弟子。
“既然你嘴硬,今日便怪不得我罚你。”
“当着众弟子的面,好好承认自己昨夜去了哪里!”
鞭子舞动如风,卷走了颜若菱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衣服的大半部分都已碎裂。
只剩下几片布挂在上面。
颜若菱大片雪嫩的肌肤裸露在外。
红肿的鞭痕遍布全身,尤其是缠绕在胸口和大腿根部。
“天呐,这鞭痕!”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高冷的师姐背地里竟然玩的这么花。”
众弟子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这声音像蚂蚁一样啃咬着颜若菱的心。
她惊慌的想去捂,却发现自己身上几乎没了衣服,捂也捂不住。
反倒引得众弟子的视线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萧永安的眸色暗了暗,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颜若菱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受此凌辱。
这凌辱还是来自己冷清似山上雪一般不问世事的师父。
她的眼里含了泪:“师父,只要你算一卦,便能还我清白,为何要如此对我……”
萧永安冷着脸,令人窒息的压迫力笼罩下来。
“你身为大师姐,却色欲熏心,做这种下流之事,此为一错。”
“为师本想替你遮掩一二,你却不肯承认,为了自己诬陷小师妹,此为二错。”
“随意起卦,藐视门规,此为三错,你可认?”
颜若菱咬了唇,强撑着不肯低头:“我不认!”
萧永安怒极反笑,在场弟子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他。
“够了!难不成你还想说,这鞭痕是你小师妹打的?”
“她连自己的法器都控制不好,你修为高强,她如何能打得过你,还在某些……地方留下鞭痕?”
这次,萧永安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
只一抬手,一鞭子便狠狠的抽在颜若菱的身上,立刻便留下了可怖的红肿痕迹。
“不知悔改的逆徒,罚你在寒潭静思三日!”
这一鞭子也抽在了颜若菱的心上。
将她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抽了个粉碎。
“师父您别动怒!”
叶婉宁急忙上前抱住萧永安拿鞭子的右手。
“可别气坏了身子,您拿我的鞭子打她,我怕她都被您打爽了……”
听懂她话外之音的弟子嗤嗤的偷笑起来。
“让开,都让开!”
袁月急忙挤上前来,脱下外衣盖在颜若菱的身上。
见好友赶来帮自己,颜若菱碎裂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可以停靠的地方。
“师父,这万万不可,若菱之前为了帮您突破,在寒潭里找了七日才找到寒晶,如今早就伤了根本,不能再罚了啊。”
袁月心里担心急了,不住的哀求。
萧永安的目光却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你也跟着颜若菱学的满嘴谎话,那寒晶明明是婉宁为我寻来的!”
第四章
一瞬间,颜若菱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万籁俱寂众,她好像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似乎是这么多年来的一颗真心。
在这一刻,像个笑话一样被碾碎了。
“不用说了。”
她轻轻拍了拍袁月的手,慢慢俯下身子。
“徒弟,认罚。”
颜若菱觉得每多呆一刻,都像对自己的凌迟一般。
她勉力起身,在袁月的搀扶下往寒潭走去。
自从她及笄后,便很少自称为徒弟了。
因为那点隐秘的少女心思,颜若菱总是有意避开这层身份。
如今听她又提,萧永安觉得心里怪怪的。
“若菱……”
他不由的上前一步,懊悔自己是不是罚的太重了。
哪怕她满口谎话,可终究是自己第一个徒弟。
“哎呀!”
叶婉宁忽然惊呼一声,一双小鹿眼中蓄满了泪水。
萧永安急忙回身扶住她:“婉宁,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刚刚急着挽留师姐,好像不小心崴了脚。”
“师姐对您也太不尊敬了,刚刚您都没想罚她,是她自己非要顶撞您,要是我,我肯定就认错了。”
萧永安心里刚升起那点愧疚忽然消散了。
是啊,自己已经给了她台阶。
是她不愿意下,还自己非要去寒潭受罚的。
他又恢复了往常冷淡的神色,转身离开。
“不用管她,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
颜若菱来到了寒潭门口,袁月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
“你说师父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跟着他这么多年,明明是你救得他,怎么就颠倒黑白成叶婉宁救得了!”
颜若菱送走了好友,独自慢慢走进了寒潭。
寒潭的水一寸寸的蔓延而上。
冷到极致时,便成了刀割一般的疼痛。
这把锐利的刀子,割裂了她身体的每一处,还有她那颗暗恋多年的心。
那时,萧永安闭关突破,却遇到了瓶颈。
人人皆说他或许要折损在此处了。
颜若菱却不信。
她翻阅了藏书阁的所有古籍,才在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上找到了。
寒晶,藏于寒潭深处,可助人修为突破。
颜若菱高兴极了,她像弟子们展示这一条。
可是没人信这本书,也没人信她。
萧永安已经闭关七日,越往后,越会有生命危险。
颜若菱心急如焚,不顾劝阻独自闯进了寒潭。
她一寸一寸的摸,一点一点的找。
整整三天,她终于找到了寒晶。
寒晶被送进萧永安房间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颜若菱四肢好像冰块一般寒冷僵硬,皮肤泡的发白腐烂。
她又开始发烧,在冷热的二重天中痛苦难堪。
最后还是师祖出面救了她。
心口传来被攥紧一般的疼痛。
这便是留下的后遗症。
颜若菱自嘲般的牵扯嘴角。
“你可真傻啊。”
她望着寒潭中的倒影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来,你就像个笑话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颜若菱神情木然的将自己沉进了寒潭。
不知是不是冷出了幻觉。
倒影竟然开口说话了:“颜若菱,你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你拿了龙气,可别忘了七日的约定。”
她哆嗦了一下,猛地从寒潭中起身。
“对,我还要赶赴七日之约。”
“既然师父对我无意,等离开寒潭,我便和师父自请离开门派。”
有了这个念想,之后的三日也没那么难挨了。
时间一到,颜若菱便迫不及待的赶往师父的房间。
可靠近房门时,里面却忽然传来一声难掩欲望的闷哼。
颜若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沉闷的撞击声混合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从房间中传来。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颜若菱不由自主的从窗户往屋里看去。
叶婉宁媚眼如丝,正衣不蔽体的坐在萧永安怀里扭动着身体。
“师父,你说。”
“我和大师姐那个呆子比,谁更好?”
第五章
萧永安并未回答,只是自顾加大了动作。
他怀里的叶婉宁面颊微红,话语自然也是断断续续。
门外,颜若菱神情怔然。
她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机械的抬脚往外走去。
刚走到后院门口,便踢到了软软的一物。
簌簌的声音响起。
颜若菱惊慌的低头去捡,是一只有些丑的兔子灯笼。
连续的,是很多个兔子灯笼。
有的画歪了眼睛,有的耳朵垂着。
“师父……”
这样的兔子,颜若菱房中也有一个,珍重无比的放在柜子中。
那年的元宵节,她和同门打了一架。
二人跪在萧永安的面前,一个肿着半边眼睛,一个满脸红印。
最后,二人被罚禁足,她最期待的元宵节晚会也去不成了。
小颜若菱嘴上说着不在乎,背地里却哭的湿透了枕巾。
直到哭累了昏睡过去,半梦半醒中,一只冰冷的手轻抚上了脸颊。
她睁开眼,看到了萧永安。
他一袭白衣坐在自己床榻前,眸光微垂,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
“还疼吗?”
萧永安敷上药膏轻轻为她揉着眼眶:“这药有点痛。”
小颜若菱一下子委屈蔓延上心头,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我没错,是他先说我是没妈的孩子,他该打!”
本以为想来注重规矩的萧永安会责骂自己。
萧永安却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师父,这不合门规……”
人间的元宵节,正进行到热闹的时候,烟花烂漫,灯火通明。
“我偷偷带你出来,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萧永安让小颜若菱闭上眼睛:“师父有一个惊喜,要给一个勇敢的保护了自己家人的小女孩。”
小颜若菱抽噎着点头,捂上了双目。
那是一只兔子灯笼,小巧的圆滚滚的一个。
“好可爱啊!”
萧永安揉揉她的发顶,罕见的笑了。
“这下不是哭鼻子的小花猫了?”
那时的小颜若菱,望着师父俊朗的侧脸,偷偷红了脸庞。
人人皆说,自己是师父的童养媳。
若是能嫁给师父,也是顶好的。
萧永安只是轻轻将她的手拢在手心,一起将灯笼点亮。
“听说你属兔,人间会以属相祈福。”
“这灯笼,便祝你日后平安无忧,一生顺遂。”
……
“师父,你说嘛?”
叶婉宁不依不饶的娇嗔道:“我和颜若菱,谁更让你喜欢?”
“自然是你,我从来没喜欢过她。”
萧永安的声音隐忍情欲:“小妖精,她哪有你懂事,再过来些。”
颜若菱第一次讨厌自己灵力高超,以至于走出这么远还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她失手捏碎了手里的灯笼。
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
屋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颜若菱紧张的放慢了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萧永安。
只能像个鸵鸟一样的把自己埋起来。
“师父,怎么停了?”
萧永安沉默一瞬,娇声再次响起。
“无事,我只是在想,颜若菱未免也太过自作多情罢了。”
一场云雨过后,叶婉宁依靠在萧永安的胸口。
“师父,我也觉得师姐最近越发的放纵了。”
“是不是她仗着自己有天赋,所以才不听您的话了?”
萧永安对上她隐含期待的目光。
“我比不上大师姐那样天资聪颖,不如把灵根给了我,我听您话。”
“放肆!”
萧永安拂袖而起,将叶婉宁掀翻在地。
他神色阴冷:“以后此事不可再提!”
叶婉宁看着他离去的背景,暗自咬紧了牙根。
到了次日,颜若菱整理好了心情,再次来到萧永安房前。
她心里痛到极致,那个曾经为自己做了无数个小兔子,那个用最好的灯笼祝福自己平安顺遂的师父去哪里了呢?
可确实如叶婉宁所说,自己从未有过名分。
她早在寒潭请袁月为自己算了一卦,这个约定是自己应付出的代价,若是不应,整个门派都会受到反噬。
颜若菱强笑着推开了房门:“师父,弟子有事找您。”
白日里,萧永安依旧是一副冷清的模样。
“我想在两日后下山。”
她跪的端正,语气里也满是恭顺。
可这副样子,萧永安怎么看都不顺眼。
更别提她下山的请求,让他莫名的心慌起来。
似乎一旦答应了,便是永别。
“不可。”
这话却让颜若菱疑惑的愣在了原地:“为什么?”
既然师父已经和小师妹在一起,那师父不应该希望自己这个碍眼的第三者趁早滚出吗?
“师父,我有必须要下山的理由……”
萧永安心头的烦躁更甚,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我竟然不知道你能有什么必须要下山的理由,是去青楼,还是赌坊?”
或许是因为在昨夜之事,往日里听到这话都会激动的为自己辩驳的颜若菱沉默了。
她低垂着头,心里早已如死水一般沉寂。
不管自己说什么,师父都不会信自己了。
颜若菱自嘲般笑笑,没再提什么交换:“我与他人有约,二日后相见。”
她本以为师父会满意自己的乖巧,没想到萧永安的声音里隐含怒气。
“一个男人?”
颜若菱犹豫了一瞬,叶婉宁便抢先开了口。
“不会是之前那个会用鞭子的男人吧?婉宁听说,这种爱好可是会上瘾的……”
萧永安暗自握紧了拳,指尖掐出血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头一次失了分寸,一连串的大声质问。
“颜若菱!什么男人值得你背弃师门,罔顾我这么多年的教导?”
“我教导你十年,不成想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你若是还不知错,便再回寒潭面壁思过!”
这样沉重的指责让颜若菱不由的跪倒在地。
她语气哀戚:“因为我答应了天子,用自己换他的龙气来救师父!”
一片寂静后,叶婉宁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天子?”
“你以为自己是谁,能说动天子把龙气给你?”
再看向一旁的萧永安,似是气狠了。
“撒谎!自从你小师妹进门后,我发现你越发的撒谎成性,现如今连当今天子都敢攀扯了!”
他的胸膛不住的起伏,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罕见的涌现出愤怒。
“颜若菱,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七章
颜若菱察觉到一丝杀气,她咬着唇不肯示弱。
“我知道您不肯信我,只要您算一卦,便会知道真相,您为什么不愿意呢?”
萧永安心头微动,一个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一个是单纯的小师妹,二人各执一词。
确实只要起卦,便可真相大白……
见他神色松动,叶婉宁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她急忙上前,软声劝阻:“您是师父,是我们的榜样,怎么能以身触犯门规呢?”
“大抵是外面的野男人乱了师姐的心吧,听说人间的男子,惯会些花言巧语。”
“依我看,只要让师姐留在门派,说不定便能清醒过来了。”
这话瞬间击碎了萧永安心头的理智,他便脱口而出,
“若是你非要下山,便留下你的灵根给婉宁!”
叶婉宁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而颜若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您可知道,我没了灵根便和废人无异?”
萧永安俯视着她,眼里满是压迫之意。
“我养你这么大,你的灵根,你的功力,哪样不是我教给你的?”
“如今我要取回来又如何?”
叶婉宁站在他身后,唇边带着挑衅的笑意。
“师父息怒,师妹可能怕自己没了灵根,便不招男人喜欢了吧?”
萧永安听到这话,神色越冷。
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愤怒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死死的掐住颜若菱的脖子,强行将她从地上拽起。
不顾她因为缺氧而挣扎,冷着脸将她扔在了高台上。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要下山?”
颜若菱躺在高台上,大口喘息着:“弟子,自请下山!”
萧永安难掩失望,绝冷漠的背过身去。
“婉宁,你动手吧。”
叶婉宁手里拿着一把银针,得意的笑着逼近颜若菱。
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
“我说了,你比不过我。”
银针需要从她的十指穿入,再抽出灵根。
她咬紧了牙,不肯呻吟出声。
也不愿向叶婉宁示弱。
血腥味蔓延再口中,颜若菱这才发现自己忍痛时好像咬破了唇舌。
被抽取灵根的过程极为痛苦。
颜若菱的每一寸骨肉都好像被蚂蚁啃噬一般。
再加上叶婉宁有意拖延时间,痛苦便成倍的增加。
颜若菱知道,自己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她在模糊中努力的睁大了双眼,望向那个教导自己长大的男人。
灵根已出。
“师父……”
颜若菱艰难的向萧永安伸出手。
没有回应。
她神色凄楚,虚弱的垂下手,似是释怀一般。
“灵根您已取走,就当是我偿还您这么年的教导之恩!”
“从此我们便毫无瓜葛!”
这话听的萧永安心惊。
他回过身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颜若菱强撑着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有弟子想要去搀扶,却被叶婉宁拦下。
萧永安厉声道:“让她自己回去!谁也不许管她!”
血蔓延了一路。
每一步都很痛。
可颜若菱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她奄奄一息的倒在门派门口,直到袁月哭着赶来。
“别哭,我有一事想要请你帮我。”
颜若菱语气虚弱,每说一句便要咳血,缓上半天才能开口。
“这封请辞信,请你帮我交给师父,从此我便自请脱离门派。”
袁月怔然的接过信件:“你要去哪,我该怎么和师父说?”
颜若菱惨淡一笑。
“你就说,我死了吧!”
“从此,世间再无颜若菱。”
第八章
袁月和颜若菱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捧着信暗地里哭了一晚上。
这件事很快就被萧永安知道了。
他神色冰冷,指尖却微动。
“难道是我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待屋里空无一人后,萧永安暗自低喃:“说不定又要哭成小花猫了,我还是去看看她,免得又被山下的男子哄骗了。”
他似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起身前往了人间。
颜若菱是从山下捡回来的,总是念念不忘富贵酒楼的栗子糕。
每次下山帮助村民,哪怕绕远路她都要去买一份回来。
萧永安第一次知道,一个普通的糕点如此抢手。
他在人群中狼狈的挤来挤去,这才买到了栗子糕。
软热的甜香扑面而来,哪怕是一向食欲寡淡的他也没忍住咬了一口。
“师父,师父!”
记忆力的颜若菱总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
她故作苦恼的皱着眉,捧着油纸凑近自己:“这莲花糕我吃不下了,师父帮帮我。”
“门规第三十二条,不可浪费食物。”
萧永安不赞同的望着她:“这些都是劳苦农民的成果,今日吃不下便改日。”
颜若菱有些失望的收起糕点,悻悻的应了声。
随后的日子里,颜若菱时不时的便会带来些糕点。
有时是桂花糕,有时是蜜饯。
“师父,我又吃不下了,你尝一口嘛!”
眼见萧永安一如既往的想要拒绝,颜若菱急切地捧起栗子糕咬了一口。
“真的很好吃呀!”
他的视线不由的落在少女粉嫩的唇上,一开一合之间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萧永安掩饰什么似的,飞快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
少女满意的留下栗子糕,欢快的跑了出去。
萧永安望着那个油纸包,指尖却不由的抚上了唇角。
如果能吻上那唇……
他微微摇头,将这段回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消散。
萧永安带着栗子糕敲响了颜若菱的房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的心里也忽如其来的涌上一丝慌张。
以前的颜若菱,总是第一时间跑到门前。
少女狡黠的笑着问安:“早上好啊师父!”
萧永安心里有些坠沉,仍然厉声道。
“颜若菱,早课的时间已经过了,你怎么还在偷睡。”
“如果昨日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会听话,那便再罚。”
良久,门内依然没有回音。
难不成是自己罚的太重……
想到这里,萧永安担心的踹开门冲了进去。
里面干净整洁,几乎不像人住过的样子。
只有那个颜若菱珍而重之的小兔灯笼还留在屋里。
“颜若菱!颜若菱!”
萧永安的脑海被一种他不敢想的恐惧笼罩了。
他四处寻找,早课室,食堂,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