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美好的那段军旅情
"张贵花,你莫走啊!"那天,我站在江边,对着远去的身影喊出这句话,嗓子都喊哑了。
她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在夕阳下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
这一喊,就是七年。
那是1983年的夏天,我在湘西山区的一个通信连当上了班长。
记得那会儿,我刚在部队服役满一年。能当兵,还得感谢我爹。
我爹是村里的老支书,一辈子就盼着能有个儿子穿上军装,给他们老两口争口气。
说起我们连队,就驻扎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里,离最近的小镇得走上一个多钟头的山路。
每到休息日,战友们都爱往镇上跑,看场露天电影,吃个大肉包,美滋滋的。
我倒好,就爱在江边钓鱼,一坐就是大半天。战友们都说我傻,大好的年华不去镇上转转,净在这儿跟鱼儿打交道。
谁知道,这一钓,就钓到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缘分。
那天阳光正好,江水清澈见底。我正专心看着浮漂,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竹担子声。
一抬头,就看见她挑着担子来江边洗衣服。她穿着碎花布裙子,头上扎着红头绳,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同志,你这是钓了多少条鱼啊?"她问我时,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没几条,都被你给吓跑咯!"我打趣道。
她被我逗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起来的样子,比江面上的阳光还要明媚。
就这样,我认识了张贵花。她是供销社的营业员,每个休息日都会来江边洗衣服。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总是期待着星期天的到来。就连值班,也要跟战友换到周末。
贵花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起来特别甜。每次见面,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
她跟我讲镇上的趣事,讲供销社来了新货,老百姓排队抢购的场面。我给她讲部队的故事,讲我们练通信爬高塔的惊险。
有一次,我们连队搞演习,整整一个星期没见着面。等到休息日再去江边,发现她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我担心你出啥事。"她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一刻,我心里甜滋滋的。
可好景不长。贵花她爹是镇上供销社的主任,有天看见我们在江边说话,气得脸都绿了。
"闺女,你可得想清楚啊!当兵的哪有个准?说不定哪天就转业回家种地去了,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像一盆冷水浇在心上。
那段日子,我和贵花只能偷偷见面。每次见面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看见。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准备跟连长请假,去找贵花她爹好好谈谈。
可她却说要离开小镇,去省城工作。说是要提升自己,不能老是在小地方待着。
那天在江边,我喊破了嗓子,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工作上。训练场上,我总是冲在最前面。
就连夜间拉练,我也是背着最重的电台。战友们都说我变了,话少了,笑容也少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那个位置空着,怎么都填不满。每到星期天,我还是会去江边钓鱼,就盼着能再见她一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从班长升到了排长,又当上了指导员。部队里的荣誉室,挂满了我的照片。
可我心里清楚,这些成绩里,有一半是为了给她看。我要证明,当兵的也能有出息。
1990年春节前,我回老家探亲。刚到家,我妈就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儿啊,镇上供销社张主任的闺女回来了,听说还没嫁人呢。"
我心里一惊,贵花还没嫁人?这七年来,我一直以为她在省城早就成家立业了。
大年初二,我特意穿上军装,去了趟供销社。远远地,就看见她在柜台后面忙活。
七年不见,她瘦了,但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看见我时,她愣在那里,手里的算盘珠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问。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就来看看。"我也不知道该说啥。
柜台后面的她,还是那么漂亮。就连发髻上别着的那朵小花,都跟七年前一模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贵花在省城一直没找对象。她去了纺织厂当工人,晚上还去夜校进修。
她爹见闺女年纪大了,心里过意不去。打听到我在部队表现不错,也就慢慢改变了想法。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等你。"有一天,贵花在江边对我说,"我去省城,就是想让自己有出息点,配得上你。"
听到这话,我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原来,我们都在默默地为对方努力着。
1990年冬天,我和贵花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却来了整个连队的战友。
我的老连长还特意从外地赶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你们这份爱情,可真够纯粹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三十多年。现在我和贵花都退休了,有空就在江边散步,看着夕阳,聊着过去的事。
前些日子,我带贵花回了趟老部队。站在当年的江边,看着依旧流淌的江水,我俩相视一笑。
那些年轻时的憧憬和等待,那些努力和坚持,都化作了最美好的回忆。
我知道,这辈子遇到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需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和贵花的故事,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水依旧流淌,但我们的心早已交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